輕輕攏了攏袖子,瑞獸鎏金的小香爐裡嫋嫋白煙升起,這靜靜的屋子裡微微有些安靜。
徽瑜現在還猜不透,因此面上更是什麼都不肯露出來。所以徽瑜假裝沒有聽懂,笑着說道:“這畢竟是寧王家務事,而且大姐姐聰慧無雙,這件事情必定會有自己的辦法的。”
董緋菱聞言絲毫沒有意外,就跟着笑了笑,“我也這麼想的,只是母親找上我,我卻不能推辭,只能來擾一擾二姐姐了。”
看來徽瑜猜得沒錯,果然是大夫人的意思。不過董緋菱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就有些意思了,她就看着她笑着說道:“三妹妹辛苦了,你看我現在挺着個肚子,就算是有心也是無力。更何況我家王爺跟寧王最近還有些誤會,有些事情我就更不好開口,說了只怕反而有更不好的結果。”
“二姐姐說的是,出嫁的女兒有些時候有心也無力的,更不要說姐姐現在情況特殊,想來母親跟家裡人都能諒解的。”董緋菱這次上門來心裡也是惴惴不安,上次董婉出事之後,一開始瞧着二姐姐還是很熱心的爲孃家奔走,但是後來卻像是偃旗息鼓了,這裡面的原因她不得不去深想。還是她姨娘點了她一句,說是二姐姐不是那等涼薄之人,縱然是不願意插手也不會撤的這麼幹乾淨淨。這裡面肯定是有事情的,定是大姐姐不知道做了什麼二姐姐察覺這才疏遠了。她姨娘這麼一說,她一想也的確是有道理,二姐姐沒出嫁的時候,她幾次求上門,二姐姐都沒有袖手旁觀過,她也知道自己有些事情做得太自私了些,可是她跟大姐姐、二姐姐不一樣,她生母只是一個姨娘,就考慮的多了些。
這次年後嫡母非讓她一起跟着去看大姐姐她就知道事情不好,果不其然,自己還不是要替嫡母跟大姐姐走這一趟。但是說實在的,她雖然不知道大姐姐做了什麼,讓二姐姐避着她們,但是肯定不是好事情。而且現在二姐姐還有了身孕,她就更不能魯莽了,所以開口都是思量又思量的。就算是撇開這些不說,就她夫君是跟着靖王爺這一點來看,她就不能做出對婆家不利的事情來,若是惹了婆婆跟夫君厭惡,是大姐姐能爲她出頭還是嫡母能爲她打算?說到底不過是看着自己一個庶女好拿捏,畢竟生母跟哥哥還是要在定國公府過日子,她總是有些忌諱。想到這裡心裡十分的苦澀,左看右看,夾在中間爲難的還是她。
“但願如此吧。”徽瑜就十分‘憂傷’的嘆口氣,看着董緋菱徽瑜也知道她很爲難,她是個庶女夾在中間更不好過,想了想又說道:“三妹妹,前兩天王爺還笑着跟我說,咱們這些出嫁的姑娘那就是家裡潑出來的水,這潑出來的水哪裡還能收得回去。有些事情也是這樣,寧王府的事情,不要說你我出嫁的姑娘,就是定國公府也不能隨意插手不是?出嫁從夫,自古都是這個理的。”到底是不願意董緋菱因爲這件事情得罪了大夫人,所以特意點她這一句,只要把這件事情推到郭令儀的身上就好了,難不成大夫人跟大老爺還能直接找郭令儀責問不成?
董緋菱微微一默,她明白二姐姐的意思,可是她不過才成親不久,跟夫君還沒有多少情分,她真是沒有這個膽子直接把這事兒推到夫君的身上來擋住嫡母的責問。成親不久,膝下無子傍身,在婆家就如同無根的浮萍般,不管是說話做事都是格外的謹慎,哪裡能跟二姐姐一樣,這京都裡誰不知道靖王爺對王妃情深意重,不僅成親前就壓着側妃不進門,就連成親後也沒見他在妾室間流連。如今正妃有了身孕,外面好多人想要巴上來,不知道暗中送了多少沒人來,可靖王就是看都不看一眼。
上回夫君在她面前還曾無意中講了一句,如靖王這般不受女色所惑,實是天下男子難以做到的事情。心志之堅,足以令人心甘情願的追隨。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的夫君對靖王的忠心。
二姐姐能這般毫不擔心的做這種事情,可她不敢,她在夫君心裡還沒有那麼重要,她就沒這份底氣。
“二姐姐說的是,咱們這些嫁出來的女兒,孃家的事情有時候也的確是有心無力的。”董緋菱勉強一笑,大家境況不同,追根究底還是二姐姐有底氣。
靖王待她那樣好,不知道羨煞多少人。
徽瑜送走了董緋菱,回來後心裡多少也有些鬱悶。看得出來董緋菱來做這一回說客,其實也是不樂意的,而且她也沒怎麼說服自己,瞧那態度不過是不敢違逆大夫人不得不走這一趟罷了。這次徽瑜是真的不想插手董婉的事情,說起來主要是上次馬車的事情讓她疑心太大,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自己被董婉算計了,但是現在想想是她過於低估董婉的戰鬥力了,即便是沒有她的幫扶,她在寧王后院未必就真的活不下去,真的會委屈死。
三番兩次的寧王那邊有事情,董婉就來找自己,說到底不過是自己頭頂上靖王妃這個頭銜更好用而已。不顧現在她既然有了身孕,自然是自己更重要些,大夫人怕董婉受委屈,受牽連,怎麼就不先想想自己也是做人媳婦的,這裡面也爲難呢?呵呵,不過是董婉是她親生的,她更先爲董婉打算罷了。
上元燈節,皇帝親自駕臨與民同樂,御街上簡直就是人山人海。徽瑜卻安安穩穩的坐在自家裡看着王府裡亮起來的燈光,花園裡掛滿了姬亓玉吩咐人做的花燈,徽瑜站在遠處看着宛若置身星河一般。姬亓玉說了要早點溜回來的,她就等着他回來一起去賞燈。看着窗臺上的沙漏,時間漸漸地逝去,但是姬亓玉還沒有回來,徽瑜倒也不着急,想着領導要講話,還要發散點家國天下之類的感言,肯定不會很早就能開溜。
等的餓了,徽瑜就想讓冰影做了拉麪上來,切幾片滷好的牛肉鋪在上面,撒上芫荽末,澆點醋汁,酸爽可口,一碗麪下肚就覺得舒服多了。站起來在屋子裡慢慢的轉圈,雪瑩在屋子裡服侍,雪琪就悄悄的出去,正看到尤嬤嬤進院,就忙迎上去,“嬤嬤,王爺可回來了?”
尤嬤嬤搖搖頭,低聲說道:“估計還要等等,苗榮廣讓人出去看了,說是外面的街都堵住了,一時半刻的散不了。”
御駕出行,與民同樂,四面八方的百姓蜂擁而來,街上都被堵了這也不稀奇。但是王妃還在等着,面上就擰起了眉頭。
尤嬤嬤看着就道:“這種事情也是沒辦法的,王爺除非插上翅膀飛過來。”
雪琪就嘆口氣,“嬤嬤您忙,這府裡的事情還要您費心,王妃這邊您就放心吧。”
尤嬤嬤現在跟雪琪雪瑩也算是熟悉了,看着雪琪要走,忙一把拉住她,低聲說道:“還有件事情,需要王妃做主,就是這事兒不太好說,不知道該不該直接去問王妃。”
尤嬤嬤難得這麼遲疑,雪琪就頓住腳,“嬤嬤這話說的,能有什麼事情這麼爲難的。”
“今兒個不是上元節嗎?兩位側妃也得賞燈不是,這園子裡的燈王爺不回來是沒人能先進去賞了。可是也不能因此兩位側妃就不賞燈了,可怎麼賞呢?”關鍵在於就算是王爺回來了,也未必會願意兩位側妃跟侍妾過來一起賞燈,但是也不能因爲這樣就不讓別人賞燈了,王爺倒是無人敢置喙,只怕到時候與王妃的名聲不太好。尤嬤嬤現在是把根紮在正院了,自然要提王妃多想一些。王爺想不到的,做奴才的就要想到,不僅要想到了,還要把事情給辦好了。
雪琪也有些爲難了,就看着尤嬤嬤低聲問道:“嬤嬤可有什麼好辦法。”
尤嬤嬤看了雪琪一眼,就笑了笑,但是沒說話。雪琪是王妃陪嫁來的丫頭,自然是在王妃面前體面多,可是她不過是半路投誠的,有些事情雪琪能做她不能做,有些話雪琪能說她不能說。她現在把這件事情將給雪琪聽了,她的本分就盡了。雪琪要是跟王妃稟一聲,王妃有交代下來自然是更好。若是雪琪不跟王妃說,但是做什麼決定也跟她沒有多大的牽連。
尤嬤嬤只笑不語,雪琪心裡暗罵一聲滑頭,不過也知道尤嬤嬤的擔心,她現在又不想拿着這些瑣碎的事情讓王妃分心,就想了想低聲跟尤嬤嬤商量道:“王妃下午見了人,此時正乏得很。這種事情能不讓王妃分心就不用分心了,咱們做奴才的不就是給主子分憂的嗎?嬤嬤若是能提點一句,我這裡謝謝您了。”
雪琪放低了姿態,又沒有把事情推到尤嬤嬤的身上,這讓尤嬤嬤也是鬆了口氣,心裡暗歎王妃跟前的丫頭真是會說話辦事。話到這個份上,就不好再裝什麼都不知道了,只得說道:“不能去園子裡賞燈,但是王妃可以把燈賞到側妃院子裡帶着兩位侍妾一起賞了,這不是也行嘛。”
雪琪眼前就一亮,就深深地蹲了蹲身福個禮,“多謝嬤嬤教我。”
“不敢當,不敢當,都是爲主子分憂,雪琪姑娘趕緊起來。”尤嬤嬤笑的滿臉褶子,親自將雪琪攙扶起來,又低聲說道:“這件事情姑娘還是跟王妃提一句纔是,做奴才的是要爲主子分憂,但是也不能逾矩。有了跟王妃分憂的辦法,王妃也不用煩心不是一舉兩得。”
雪琪真是服氣,雖然尤嬤嬤這個人不太地道,滑頭的很,但是不得不說人家是真的有本事。就忙着說道:“謝嬤嬤點醒我,今晚上還要讓您多勞心,我這就去了。”
尤嬤嬤笑着點點頭,就看着雪琪擡腳進了內室,她這才真的鬆了口氣。她這個奴才也難當,王妃面前慣用雪琪跟雪瑩兩個丫頭,不要說她,就是鍾媽媽也要靠後一些。她倒是想要在王妃面前多表現,可是要搶了雪琪跟雪瑩兩個丫頭的差事,這不是得罪人了,以後肯定是更不好在這裡呆下去。王妃帶來的陪嫁跟王府的奴才本就是兩套人馬,想要磨合起來也得有些日子跟過程,急不得,快不得,只能慢慢來,耗着唄。
雪琪進了屋,就看到雪瑩正立在王妃身後給她捏肩,她悄悄地走進去,先看了雪瑩一眼,雪瑩對她點點頭,這才瞧着王妃低聲說道:“王妃,奴婢有事情要稟。”
徽瑜有些昏昏欲睡,雪瑩按得很舒服,聽着雪琪的聲音就擡起頭來,揉揉眼睛道:“一不留神就有些困了,怎麼了,可是王爺回來了?”
“沒有,尤嬤嬤回來說外面街上全是人擠都擠不動,王爺怕是被堵住了。”雪琪低聲回道。
徽瑜聽着先是一愣,隨即又想想皇帝駕臨上元燈節,人多自然是正常的,就有些掃興的說道:“可不是,街上人滿了,是不好走動。”
“是,不如奴婢們陪着您摸牌?”雪瑩立刻笑着問道,轉移王妃的注意力,免得不開心起來。
“不用了,大晚上的怪累的。”徽瑜揮揮手,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玩牌,本來還興致勃勃的等着姬亓玉回來賞燈,但是現在街上被堵住了,只怕一時半會還回不來,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兩個丫頭盡力逗着王妃開心,好一會兒屋子裡才又熱鬧起來,雪琪趁機就把尤嬤嬤說的事情講了一遍。
徽瑜愣愣神,她都沒想到這個,的確是她疏忽了,就道:“就讓人擡些燈去兩位側妃院子裡掛起來,等王爺回來去園子裡賞燈再聽王爺的意思吧。”她覺得姬亓玉很可能不太喜歡這麼多人擠在一起,所以又囑咐了兩句,給兩位側妃院子裡送去的花燈一定要多些,樣子新鮮些的,還讓丫頭交代王爺還未回府,讓側妃們就先不要等了。若是人太多,後半夜回來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枯等着有什麼意思。
雪琪親自去了,好一會才纔回來,就對着徽瑜說道:“兩位側妃謝王妃賞燈,本來要親自來給王妃磕頭,但是奴婢攔了,還請王妃恕罪。”
“攔的好,來回折騰怪累的。”徽瑜可不願意這個時候重新穿戴上厚重的衣服見兩位側妃跟侍妾,想了想又問道:“酒席賞下去沒有,讓兩位側妃帶着兩名侍妾一起用了就是。”
“已經吩咐下去了,王妃放心吧。”
徽瑜這才滿意點點頭,轉過頭去看窗臺上的沙漏,這一忙活起來就發現時間過去的特別的快,都快要子時了,真是很晚了。
可,姬亓玉還沒有回來,徽瑜虧了吃了碗麪墊吧墊吧,不然這個時候真是餓壞了。
“讓人去迎迎,這個時辰王爺也該回來了。”徽瑜就看着雪瑩說道,話音剛落地,就聽到外面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最前面的徽瑜最熟悉,就站起身來望向門口,果然就看到姬亓玉掀起簾子快步的走了進來,看着徽瑜要走過來,就忙說道:“你坐着別動,我身上全是寒氣,我先洗把臉,等會陪你。”
徽瑜就笑着應了,又坐了回去,看着姬亓玉擡腳進了淨房。丫頭們提着灌滿熱水的大銅壺,端着巾帕香胰子等物一溜走了進去,很快的姬亓玉就出來了,身上的衣服也換了,瞧着神色比才進來的時候要好得多。
“聽說路上都堵住了?”徽瑜接過雪琪奉上來的茶遞給姬亓玉問道。
“嗯,皇上與民同樂,天下臣民萬分敬仰聖顏,自然都想親眼目睹。”姬亓玉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喝了口茶,又接着說道:“就是答應你早些回來陪你賞燈的,可是回來太晚了。外面天太冷,就別出去了,等明年我再陪你好好看。”說着就看向了徽瑜的肚子,要是無孕倒是可以去園子裡走走,但是現在……還是算了吧。
徽瑜也分得清楚輕重,就說道:“這不算什麼。”她就是看着姬亓玉的神色有些不太對勁,心裡微微有些不安,讓屋子裡的丫頭都退下,這才低聲問道:“瞧着你神色不太好,可是有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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