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二夫人算是明白了,董大老爺既不想得罪姬亓玉,也不想得罪姬夫晏,更不想在皇上面前被拉進黑名單。想的倒是挺好,親生女兒給四皇子做嫡妃,隔房的侄女給二皇子做側妃,皇上那裡也能勉勉強強交代過去戴罪立功,圓滿了一家子,苦了徽瑜一個,特麼的做夢!
董二夫人眼睛一轉,冷冷的看着董大老爺,說道:“行啊,也不是不能擡擡手。”
聽着董二夫人口風鬆了,大老爺夫妻眼前一亮,董允誠卻是眉心緊蹙,董二老爺不曉得爲什麼突然緊張起來,猛地站起來,想要說什麼看着滿屋子的人卻說不出來,頹然又坐了回去。
“弟妹請講。”大老爺忙說道。
“大伯不想跟四皇子結仇,也不想得罪二皇子,更不想受到皇上的斥責,想着圓圓滿滿的把事情解決了,這事兒都能理解。我這個人你們都知道,打從以前起我就不希望女兒嫁進皇家,皇家那是什麼地方?別人瞧着富貴尊榮,我看着卻是火坑陷阱。”董二夫人擲地有聲,眼睛掃過一衆人等,最後落在了未表態的太夫人身上,“打從我進這個家門,許是我這脾性入不了您的眼,您就沒瞧着我順眼過,我知道,也明白。各人有各人的緣分,我也不強求。但是這麼多年,我縱然脾性不好,可也沒忤逆不孝過,您說是不是?”
太夫人一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兒媳是個厲害的,只是沒想到言語這般犀利,能將事情瞧得這麼透徹。親家老爺有本事,教出來的女兒果然也不差,想着允驥在邊關許是將來也是個有大出息的。心裡先嘆口氣,但是太夫人畢竟是不能隨意開口,就看着二夫人說道:“你到底想如何,直接說吧。”若是換個脾性見識軟和點短淺點的,哄一鬨嚇一嚇,這事情也就解決了,偏生董二夫人不是那頭髮長見識短的,又是個潑辣豁的出去的。能打能鬧還能抓住事情重點,鬧得有理有據,不要說在朝堂上滑不留手的大老爺,就算是經驗豐富的太夫人,對着董二夫人也有些頭疼。
從家族大義朝廷重任子孫出息上講,人家說了國公府不是二房承繼,禍事也不是二房折騰出來的,拿着二房頂缸那是死不要臉。想要走感情路線,拿着妯娌情分婆媳相處夫妻感情下手,那更好了,妯娌都能踩着她女兒往上爬這情分不要也罷,婆媳關係?呵呵,還是別講了,說了都是辛酸淚。夫妻感情?哦買噶,嫁了個沒出息的男人,憋屈,沒出息還貪花*,更憋屈,沒出息貪花*還對老孃大哥言聽計從,踩着親骨肉博孝順,這男人我退貨行不行?
總之,董二夫人就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能奈我何?
呵呵,拿着孝字壓人,和離吧親,再不然,你給我一直休書我也認了。到時候咱們滿京都講講理,爲何休妻?爲何和離?我看你董家的老臉還要不要!
講感情,一敗塗地!
講利益,毫不動心!
壓孝道,我敢和離!
這樣的董二夫人,當真是令人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太夫人有點鬆軟的跡象,董二夫人其實也鬆了口氣,說到底她擺出來拼命的架勢,並不是真的想讓自己的兒女以後都要受人白眼,成了沒爹的娃。董二老爺再不成用,有這麼個渣爹頂着,也是有爹的娃,至少父母雙全。
董二夫人眼眶一紅,硬生生的憋着把淚水吞回去,正想開口,有些冰冷的手卻被人握住了。
回頭一看,卻是董二老爺。
董二夫人是知道自己這個男人的,耳根子軟沒出息,沒膽量沒擔當,這一輩子就是個王八殼子頭一縮就天下太平的主兒。不是她瞧不起他,是他真的沒有那點男人氣概。但是此時,董二老爺忽然站出來握着她的手,董二夫人心裡也是有些暖暖的,一個人孤身戰鬥,總也想有個肩膀靠着。
“你別說,我來說。”董二老爺看着董二夫人低聲說道。
董二夫人一愣,“你說什麼?你會說嗎?”
“我縮頭了一輩子,你瞧不起我一輩子,兒女眼裡沒我這個爹,我都知道爲什麼。可我就是裝不懂,這回你就聽我的成不成?”
董二夫人習慣性脫口而出的譏諷被她硬生生的咽回去,猶豫半響還是幾不可查的點點頭,失望了大半輩子了,多失望一回也不算什麼,實在是不行自己再上。
董二夫人往後退了一步,董二老爺就看着自己親孃、親哥、親嫂子,還有一直板着臉神色沉重的親侄子說道:“娘,大哥,我從來沒爭過什麼,要過什麼,說得好聽點是與世無爭,說得難聽點那就是不上勁沒本事。我不會說話,也講不出大道理,書沒讀多少,眼界也不寬,可我好歹也是當爹的,反正瑜丫頭是不會去當側妃的。她娘心高氣傲了一輩子,眼睛頂在頭頂上,女兒跟眼珠子似的寶貝了十幾年,你們拿着瑜丫頭頂缸那就是要了她的命。兒子沒本事,撐不起這個家,到如今還依賴着兄長生活,要是大哥覺得我這個當弟弟的是個拖累,覺得我得靠着你才能養活一家子,我得拿着自己女兒換來日後的尊榮,我們分家吧。我雖然文不成武不就,至少還有雙手,總不至於一家子討飯吃。”
“你這個孽障!”太夫人抓着手邊的茶盞就砸了過去,“父母在,不分家,你這是不孝!
董二老爺眼看着茶盞砸過來,要是以前早就麻溜溜的多了,可這回硬是挺着脖子沒躲,命中率極高的砸在了額頭上,血珠子頓時就淌了下來。鮮紅的血液,趁着蒼白的面容煞是猙獰恐怖,一時間衆人都傻眼了。
鑑於老習慣,董二老爺遇上這樣滴情況都會扭動着胖胖的小身軀麻溜溜的原地驢打滾機敏的躲開,所以這回誰都沒想到一向怕死怕疼的董二,居然也能挺起肩膀硬抗了一回。
“快,快叫郎中。”太夫人立刻喊道,到底是小兒子,這麼多年也是真心疼着的,瞧着這幅樣子太夫人也有些受不住了。
董允誠首先反應過來,立刻讓人去請郎中,此時大老爺上前扶着弟弟,嘴裡還不停地說道:“你就不能躲一躲啊,怎麼就傻了一樣,你存心的是吧……”
董二夫人瞧着滿屋子裡人來來往往,個個圍着董二老爺忙活,拿帕子、止血、端水淨臉,她卻跟傻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第一次覺得,這個窩囊無用的男人有的時候也是能靠一靠的。
郎中很快就來了,止血敷藥包紮,屋子裡都充盈着淡淡的血腥氣,滿屋子的丫頭婆子大氣也不敢出。等到送走郎中,董二夫人還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大老爺夫妻也是滿臉疲憊,太夫人看着遠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董二老爺則悄悄地掀起小眼眶偷偷地瞄了董二夫人一眼,當着滿屋子的人的面也不敢先說話。
董二夫人眼角掃到了董二老爺的眼神,但是就是沒回過頭看他一眼,只是抿脣蹙眉端坐如初。既然開了戰,就沒有回頭的道理,得不到她想要的,那就沒完。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董允誠站了起來,往前走一步,立在當中,揮揮手讓服侍的人都下去。丫頭婆子們立刻蜂擁般的退了出去,掩好門,一室寂靜。
董允誠作爲定國公府的嫡長子,板上釘釘的繼承人,這麼多年刻苦讀書,寒暑無休,功名在身,且行事端正,不驕不餒,就連董二夫人對他的觀感都極好,看着就比董大老爺順眼多了。
此時,他往廳中這麼一戰,所有的人的眼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董允誠先是對着太夫人告罪,“長輩議事,本無小輩插嘴之理,奈何今日事出突然,允誠無禮還請祖母見諒。”
太夫人嘆口氣,對這個長孫也是給予厚望的,就道:“既讓你來了,就沒打算瞞着你,有話就說吧。”
董允誠點點頭,先是對着董二夫人深深一輯,衆人頗感驚訝,就連董二夫人都打起精神來,若是董允誠也來那套家族大義,她就把他罵回去。
“舍妹行爲不當,牽連二妹妹實屬罪過,作爲哥哥我代妹妹給嬸嬸賠罪。”
“大侄子這一禮,不敢當。”董二夫人冷冷的說道。
對於董二夫人的冷淡,董允誠絲毫沒有動怒,依舊神色端正的把這一禮行完,然後才說道:“嬸嬸並無錯處,當得這一禮。”
大夫人聞言神色就變了,想要開口說話,看着太夫人跟大老爺都沒開口,一時間也不敢妄言,不知道自己這兒子到底要做什麼。她兒子素來是有大主意的人,就連她在他面前也不講大道理,反正也講不過,就怕這個時候兒子做出什麼不當的事情來,宮裡那個可是他親妹子啊。
大老爺看着自己這個最信重的長子一時沒有阻攔,只是擰眉深思。
董二夫人沒說話,只是冷眼看着董允誠,瞧他到底要做什麼。就見董允誠又對着董二老爺深深一輯,道:“二叔,讓您受苦了。”
董二老爺能對着老孃撒嬌,老哥撒火,對着老婆能裝呆,對着侄子卻不好意思擺臉色,嘴角抽了抽擠出一個笑容,聊表善意,卻也不開口說話,免得說多錯多,他是知道自己這個侄子口才了得,字字如刀,刀刀見血。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聽爹說了,妹妹做出這種事情來就該一力承擔後果。”
“你說什麼?”大夫人驚駭出聲,看着董允誠怒罵道:“那可是你親妹子,你就這樣說她?”
“的確是我親妹子,可是就算是我親妹子,做錯了事情就能揭過去,那國法家規要來何用?”
“你……你好狠的心,你妹妹如今在宮裡還不知道如何受磋磨,你卻在這裡不管不顧,你這個狠心的孽障,我生你何用……”大夫人幾欲昏倒在地,她一直想要插別人刀,沒想到倒被親兒子插了一刀。
“妹妹選秀,就該知道代表的是董家,一言一行都是家族的體面。她寧肯爲了一己私慾不顧家族的臉面,不顧爹孃的養育之恩,做下這等糊塗事,就該想到後果。二叔何辜?二嬸何辜?二妹妹何辜?舉頭三尺有神明,多行不義必自斃!”
董二夫人瞧着董允誠的神色和緩起來,嘴角微彎,這侄子可比他爹孃順眼多了。董二老爺也鬆口氣,這一茶盞總算沒有白挨,他不用夾在中間爲難了。太夫人卻是看着長孫既有欣慰也有辛酸,還夾着幾分說不明白的惆悵。董大老爺雖然板着臉沒什麼表情,但是細細看去眼睛深處還是有些波瀾的。
“你妹妹是國公府嫡出長女,如何能做得那側妃?”大夫人幾欲崩潰,哭鬧不已。
“二妹妹雖然是隔了房的妹妹,但是從小在一起長大,跟親妹子無異。二妹妹雖年少胡鬧可如今卻是越發穩重,大妹妹雖年少沉穩如今遇事卻毫無章程,禍殃家族,母親怎麼能爲了做錯事的連累無過錯的,難道二妹妹不是二嬸的親骨肉不是你的親侄女?母親別忘了,你不僅僅是大妹妹的親生母親,還是董家的宗婦,一大家子族人都看着瞧着呢。”
大夫人被兒子這一句一句震懾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連哭也忘了哭了。
董允誠看着母親不說話了,轉身跪在太夫人面前,握着太夫人的手說道:“祖母一生辛勞,爲了這個家付出良多。當年榆州薛家求上門來,正逢董家多事之秋,怕孃家累及夫家,祖母親自拒絕了孃家的求肯,被孃家怨恨甚至斷絕往來多年,直到後來才慢慢緩和重新走動。我娘剛入門時,求子不成,幾年無孕,也是祖母硬壓着族人說嫡庶不分,庶生於嫡前,乃至禍起蕭牆殃及家族,替母親四處奔走,終於有了孫兒跟妹妹。這一樁樁,一件件,族人瞧得清楚,兒孫看得分明,祖母於董家有功,孫兒怎麼能讓祖母在晚年還要受這等委屈。若我董家真的拿二妹妹替大妹妹頂缸,將來傳揚出去,爹爹如何在官場裡立足?我等兄弟姐妹還有什麼顏面立於人前?董家百年的名聲豈不是毀於一旦?”
太夫人長長的嘆口氣,眼眶紅潤,“好孩子,難爲你都記得這些。”
“爹爹時常教導兒子,切不可忘記董家長輩爲家族所做之事。祖母的凜然之舉,更是令孫兒欽佩不已。”
大老爺也紅了眼眶,大夫人低頭哽咽卻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董二夫人看着董允誠,心裡想這要是自己兒子多好,特麼的霸氣威武。
董二老爺自慚形穢,連子侄輩都比自己出息,情何以堪……
“那你的意思是什麼?”太夫人知道自己這個孫子素來有主意,有的時候甚至於都能讓他老爹改變想法。
聽着太夫人的話,董允誠有一瞬的沉默,緩緩的站起身來,走到董二夫人跟董二老爺跟前,“侄兒雖知道理虧,可有一事還是要求二叔二嬸嬸。”
董二夫人知道董允誠口舌厲害,眼神頓時變得格外的犀利,盯着他說道:“大侄子真是會說話,我能做什麼?”
“能,二嬸嬸能。”董允誠毫不遲疑的說道。
董二夫人:……
特麼的你說能就能啊!
看着董二夫人跟董二老爺不語,董允誠也不覺得尷尬,開口說道:“大妹妹做的事情即便我們不樂意可是也發生了,如今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力彌補。”
“是要彌補,可是要是拿着我女兒去補,我可不樂意。大侄子,別說你嬸孃心太冷,誰身上掉下來的肉誰疼。”董二夫人瞅了大夫人一眼,譏諷道。
“嬸嬸說的是,侄兒不敢讓二妹妹去做側妃。”董允誠開門見山的打消董二夫人的疑慮。
董二夫人狐疑的看了一眼董允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大侄子的意思是?”
“我爹把事情經過都跟我說過,侄子細細想過了,雖然有傳言宮裡把董家姑娘指婚給四皇子,畢竟聖旨未下,而且董家也不是隻有一位嫡出的姑娘。”董允誠道。
“你什麼意思?”董二夫人面色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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