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河南站副站長劉宣,林江北可謂是久聞大名。
林江北在浙警正科跟隨山田一隆學習犯罪搜查學時,曾被山田一隆稱讚爲罕見的刑偵天才,幾乎所以涉及犯罪搜查學的科目都遙遙領先於山田一隆教授過的學員。但是唯獨在學習信函搜檢術的時候,山田一隆認爲林江北這項技術在他教過的所有學員中只能排在第二位。
所謂信函搜檢術,就是用兩端削成薄薄的半月形的象牙籤或者是鋒利的薄刀片,把封好的公函或者信件挑開,檢查完裡面的信件之後,再把信件原樣封好,不能夠讓收信人察覺任何異常。
林江北憑藉着自己上一世當法醫時練就的刀感,能夠輕而易舉地在不損傷信封絲毫的情況下,把信函給挑開,然後再恢復成原樣,水準甚至比教授這麼課程的山田一隆還要高一線,卻沒有想到山田一隆說他這項技術只能排第二,自然是非常不服氣,就問山田一隆第一是誰?
山田一隆給出的答案就是劉宣,也就是眼前這位河南站的副站長,浙江警校正科第二期的畢業生。
在山田一隆的口裡,這位劉宣信函搜檢術堪稱天下第一,僅憑着手裡薄刀片的觸感,就可以清晰地分辨出紙與漿糊的不同,然後輕而易舉的將紙和漿糊完美剝開。
如果僅僅是這樣,林江北也可以做到。關鍵是山田一隆說,劉宣甚至還可以拆開完美的拆開使領館的級別的公函。
要知道,和普通信函相比,使領館的公函都是要用封蠟封口,並且還在上面蓋有印章,而劉宣用薄刀片拆開公函之後,還能夠把封蠟封口和上面的印章都不差分毫的完美給復原,縱使是用放大鏡觀察,也檢查不出任何動過手腳的痕跡。
按照山田一隆所說,林江北的信函搜檢術即使異常出色,但是還屬於技術的範疇,但是劉宣的信函搜檢術已經不能用技術這兩個字來解釋,只能說是魔術了。
只是可惜的是,劉宣因爲在浙警正科第二期的時候,因爲浙警的第二任校長,也就是周鳳山的前任石成志走的太近,被時任特派員辦公室書記的茅人龍所不喜,一九三二年八月份畢業後沒有被吸收進情報處杭訓班,而是被派往南京警備司令部郵電檢查處擔任郵件檢查工作——這在當時也歸屬於情報處的業務範疇。
一九三五年,常校長下令成立了專門負責郵件檢查工作的郵檢處,新上任的郵檢處處長丁靜村又因爲劉宣是浙警畢業生,認爲他是段逸農的人,把他踢到冷板凳上不說,還處處刁難他。最後劉宣無奈,只好向浙警二期的同學,當時被段逸農派到常校長侍從室擔任侍從官的張玉忠求助。
經張玉忠向段逸農說項,最後段逸農終於點頭,把劉宣從郵檢處調出來,派到丙類小站河南站擔任副站長。
林江北在動身前往洛城之前,周鳳山在向他介紹河南站的人事情況的時候,還特別向林江北介紹過劉宣這位出身於浙警但是卻不算浙警系的副站長。之所以沒有交代林江北去跟他聯絡,實在是因爲這位劉副站長的地位太無足以輕重了,即使柳一舟這種在情報處內沒有什麼後臺的人,也能夠把劉宣壓得死死的。
其實林江北的內心當中,倒是很期待能夠見一見這位劉副站長,畢竟這是在浙警那麼多學生當中,唯一能夠在某項技術方面壓他一頭的人。
只是林江北完全沒有想到,他跟劉宣之間的第一次見面沒有發生在開封東華門河南站駐地,而是意外地發生在西安經由洛城開往鄭州的火車上。
劉宣前往西安公幹,完全不知道河南站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故此也不知道柳一舟身旁這個年輕人竟然是情報處派到河南來的臨時特派員。
聽柳一舟問他,劉宣就回答道:“柳站長,我西安的公幹,已經幹完了!”
“這麼快就幹完了?”柳一舟不由得驚奇地問道。因爲他清楚的記得,西安站書記嶽竹園向他借人的時候,特意說了至少要一週的時間。可是算上今天,劉宣到西安去的時間也不過三天而已。
“呵呵,”劉宣笑了起來,“不過是一百多封公函而已,換那些不會幹的人,可能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能夠處理好,但是對我來說,一整天的時間就足以解決。”
“不錯不錯!劉副站長,果然是給咱們河南站長臉啊!”柳一舟笑吟吟地拉着劉宣的手,說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南京總部派過來的林特派員。”
其實柳一舟這個時候最不願意碰到的就是劉宣,因爲他跟劉宣都是情報處的失意人。他這邊好不容易跟林特派員攀上點關係,萬一被劉宣撬走了怎麼辦?畢竟說起來劉宣也是浙警畢業的,跟林特派員可是正經的校友。
但是即使再不願意,此時碰到了,他也只能是故作大方地爲林江北介紹。
聽說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是南京情報處總部派過來的特派員,劉宣也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衝林江北招呼道:“林特派員,您好!敝人劉宣,在河南站擔任柳站長的副手!”
“劉師兄,久仰大名啊!”林江北笑吟吟地衝着劉宣伸出了手,“你是浙警正科二期的吧?我畢業於浙警正科四期,算起來是你的小師弟呢!”
浙警正科四期,那可是段逸農嫡系中的嫡系,怨不得年紀輕輕,就能被任命爲特派員呢!劉宣絲毫不敢在林江北面前端師兄的架子,連忙伸出雙手,緊緊與林江北的手相握,嘴裡說道:“原來林特派員竟然也是畢業於浙警警校啊?慚愧,真是慚愧啊!我雖然比你早畢業幾年,但是卻一事無成,希望林特派員以後有機會,能夠拉我這個不成器的師兄一把!”
“劉師兄謙虛了!”林江北笑着說道,“你憑着你拿一手信函搜檢技術,怎麼能夠說是一事無成呢?警校的學員當中,誰不夢寐以求有一手劉師兄的信函搜檢技術呢?來來來,坐下說話!”
柳一舟在旁邊看得酸溜溜的,好容易靠上了林特派員,現在關注度卻要被劉宣這個龜孫分走一半。
林江北敏銳地注意到柳一舟情緒的變化,於是就扭頭含笑對柳一舟說道,“柳站長,你是我的同鄉,又是我的師兄的上級,今後要是發達了,可不要忘記拉我劉師兄一把啊!”
聽到林江北這句話,柳一舟心中的酸勁兒頓時不翼而飛!
對啊!
我好端端的吃劉宣的飛醋幹什麼?
林特派員已經把赤尾小組的無線電臺和密碼本都給我了。憑着這兩份功勞,我註定要官升一級,到時候肯定要到乙類大站去擔任站長,還和劉宣糾結幹什麼?
不過呢,林特派員這話是不是在暗示,如果升遷到乙類大站去的話,要想辦法河南站站長的位置留給劉宣呢?
“林特派員,你放心,”柳一舟連忙說道,“劉副站長自從去年到了河南站之後,對我的工作一直非常支持!倘若俺老柳能夠有更好的位子,肯定會向南京總部推薦,讓劉副站長來接我河南站長的位子!”
什麼?更好的位子?
劉宣聽到柳一舟這段話,不由得心中一驚。
柳一舟以前雖然比自己強一點,但是也非常有限,都算是情報處的失意人。可是自己不過才離開河南站三天,怎麼柳一舟語氣就變得如此自信?當着林特派員的面就敢說什麼有更好的位子,還敢承諾說把讓自己來接他河南站站長的位子?
難道這三天之內,柳一舟立下了貪天之功,以至於讓他有信心確定自己可以調離河南站?
“柳站長,我去西安這三天,家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啊?”劉宣望着柳一舟問道。
整個頭等車廂就他們三個人,柳一舟也就不避諱什麼,笑呵呵地對劉宣說道,“劉副站長,說起來我都是沾林特派員的便宜。林特派員這次到洛城來是追捕鼴鼠,我跟魏一生在協助林特派員辦案過程中,發現了潛伏在洛城的一個日諜間諜小組,然後林特派員的指揮下,發現了日諜小組的無線電臺和密碼本。”
“昨天下午,我已經向南京情報處總部做了彙報,以炎書記非常高興,已經親口承諾我跟魏一生都會官升一級。但是至於我能不能調離河南站,則還要看段先生的意思。”
說到這裡,柳一舟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劉宣的肩膀,“老劉,你放心。就衝着你跟林特派員的關係,倘若我真能夠如願調離河南站,到時候一定要推薦你接替我的位子。”
劉宣聽到這裡,恨不能抽自己兩巴掌。自己早不去西安晚不去西安,爲什麼偏偏在這兩天去西安?現在這份天大的功勞被柳一舟和魏一生撈走了。雖然說柳一舟承諾如果他調走的話會推薦自己接任河南站站長,但是這件事情又不是柳一舟說了就算的。
畢竟這中間充滿了太多變數,尤其是替段逸農掌管情報處人事工作的茅人龍對自己一向不喜,自己又在洛城這個間諜案中寸功未立,到時候能不能如願,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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