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跑過程中開啓了玩命模式是什麼樣的?
那就是人開始嫌棄馬跑的不夠快了。
許銳鋒在三駕車的隊尾親耳聽到有人衝着大虎咆哮:“你能不能讓馬在跑快點!”
大虎回頭就罵:“你是不是以爲這是汽車輪子呢?我給馬背上按對兒翅膀讓它飛唄?”
現在的情況是身後沒有追兵,眼前也沒人圍堵,可這些被尚坤當成散落各地後、隨時可以支撐起當地底下情報網絡的種子們,已經慌了。
老許很納悶的看了尚坤一眼,心裡想的卻是:“這就是你嘴裡經歷了兩次敵後鬥爭的老情報員?”
然而,此時寂靜的黑夜卻被一聲槍響劃破了。
砰。
沉悶的夜裡,突兀的槍聲讓大虎迅速拉停了馬車,那批體格矮小卻以耐力見長的蒙古馬站在原地後,原本坐滿馬車的人紛紛躍下,一個個低着頭藏在了馬車後。
“大虎!”
“鑽林子!”
老許聽見槍響後‘嗷’一嗓子喊了出去,隨即連驢車都不管,縱身躍下後,在地上一滾,奔着樹林就紮了進去。
驢車還在向前,黑夜裡佈滿積雪的亮白色路面上,這駕車尤爲明顯,此刻,林海中一團火蛇開始噴明吞吐,彷彿死神吹響了收割的號角。
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
兩次射擊,十餘發子彈由高坡向下形成火力網,那些沒來得及蹦下驢車的人,被子彈掀飛後翻下驢車,一頭插進雪裡動也不動。
一輪掃射,驢車上的七個人瞬間撂倒三個,其餘人這才反應過來。
“姐夫!”
大虎壓着身體,貓腰走路的姿勢很像一頭狗熊,瞪倆大眼睛根本不知道往哪看的直勾勾向前,要不是許銳鋒眼疾手快,一把將其拽到了自己身後那顆老松樹下,戰場上這種愣頭青向來都是最先被清理的目標。
“別慌!”
許銳鋒晃動了一下他的肩膀,大虎不爲所動,老許掄圓了巴掌,照着那已經被凍紅的臉就是一下——啪!
“別他媽慌!”
大虎這才緩過神來。
許銳鋒將手緩緩放在大虎的脖子上,兩隻手往上捧起這張臉,在槍聲已經響成了一片的間隙裡問了一句:“腿軟沒?”
大虎強撐着搖了搖頭,實際上軟沒軟只有他自己知道。
“還認得回家的路不?”
大虎一愣。
“聽我說,從現在開始,調腚向後跑,從山裡繞過出去以後直奔蓮花鄉,到了南崗領着你爹、你姐立即逃進山裡,永遠都別回東北,能不能聽明白我在說什麼?”
砰。
又是一聲槍響,許銳鋒所藏的這顆巨型樹木邊角被打飛了一段樹皮,老許拉着大虎往自己懷裡一拽,儘可能讓倆人都躲在樹後喊道:“能不能聽明白話!”
“那你呢?”
大虎整個精神都是麻木的,在這時候看着自己姐夫問了一句。
“還看不明白麼?今天在這兒的所有人都走不了。”
日本人的針要是早就扎進了尚坤身邊,他們怎麼可能繼續給你離開這座大山的機會?
如果當初小鬼子不是懷疑尚坤身後藏着山林裡的抗日武裝,他們連逃出北滿都沒有可能,又怎麼會堅持到現在。
在這種情況下,那根‘針’的槍聲證明了這羣人已經用光了後手,這個時候被眼前不知道多少人的隊伍于山林中咬住了褲腿子你還指望逃出去?那不是癡人說夢麼!
但是,已經不在乎生死的老許卻不能不惦記着溫婉,日本子可都是畜生變得,萬一他們對自己被抓還不滿足,非要挖出這娘倆呢?萬一自己沒挺住呢?
“走!”
許銳鋒抽冷子踹了大虎一腳,這小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臨了看了老許一眼後,手蹬腳刨的站起來,磨轉過頭就跑。
此刻老許才集中精神扭身去看林海當中潛藏的槍口,樹林裡響起的槍聲中只有一挺機槍,其餘都是步槍,也就是說這夥小鬼子人數不多,畢竟日軍的武器配備都是有規定的。
可許銳鋒並沒有因爲這支隊伍人少就瞧不起人家,相反,他對這羣人高看了一眼。
噠噠噠噠噠!
捷克式機槍響起時,許銳鋒親眼看見尚坤的手下全都被壓的擡不起頭,這個時候,日軍在整體陣型不動的情況下,有兩名日軍向前移動了五米後,藏在樹後。隨即,幾趕步槍接連不斷響起,在第二次壓制中,依然有兩名日軍向前移動到了前兩名日軍的身側;這一秒,前方的四名日軍同時開槍,剛剛開完槍的幾名日軍迅速前移,最後纔是那挺捷克式機槍。
尚坤呢?
他的手下只有在捷克式機槍和所有日軍步槍停火的一瞬間纔敢開槍,大多數還是隻伸出手,連瞄準都不敢的亂扣扳機。十幾柄手槍在黑夜裡亮起星火,子彈化爲光束,以極快的速度毫無目的的衝入叢林,最終,落在根本沒有傷害性的雪地上。
這仗怎麼打?
老許都懷疑這羣人究竟上沒上過戰場。
“撤,快撤!”
尚坤撤入了林子,一邊擡手用手裡那柄勃朗寧射擊,一邊呼喊,老許親眼看着這羣日軍中一個鬼頭鬼腦的傢伙擡起了槍口,極爲陰險的正在瞄準指揮中的尚坤,老許趕緊擡起手,扣動了博查特的扳機。
砰。
子彈不偏不倚擊中了鬼子的前胸,在其胸前炸出一朵血花後,將這名藏於樹後準備殺尚坤的日軍放倒。
“日谷!”
樹林裡,一聲叫嚷後,彷彿由什麼人用日文下達了命令:“小心狙擊手,不要硬碰硬,我們的任務是拖住這羣人!”
日本人都不開槍了,這個時候尚坤想要往許銳鋒身邊靠,結果剛一露頭,對面樹後就露出一個穿着日軍軍裝身披白色斗篷的傢伙擡槍射擊——砰。
尚坤趕緊把頭縮了回去,躲在樹後露出半隻眼睛偷着向對面看。
“老許,這幫玩意兒好像不是大頭兵,他們想把咱都熬死。”
可不就是熬死唄,只要等到日軍的大部隊趕到,將這片林子圍起來,到時候即便是在給你們一百人,也一樣都得死在這兒。
許銳鋒沒言語,站在雪地裡用嘴叼着槍管重新勒了一下褲腰帶,下一秒轉回身,兩隻手扒緊了松樹如同猴子一樣幾下就爬了上去。天王山長大的孩子哪有不會爬樹的,在這種兩軍對壘雙方都被看死的情況下,誰先佔據了制高點就等於佔據了優勢。
這不,許銳鋒剛爬到樹後,便由於角度的變換在樹林裡一顆屬下看見了露出來的一隻腳。
老許沒有廢話,一手摟着樹一手瞄準——砰。
瞬間扣動了扳機。
日本人求勝心切,剛纔上前的時候靠得太近了,近到了雙方距離只有十幾米的程度,在這種距離下,許銳鋒的博查特不可能失誤。
“啊!”
被擊中的日軍直接摔倒,整個上半身都露了出來,而樹後的藤田迅速在槍響那一秒仰頭盯上了許銳鋒,拎槍就打——啪。
其餘日軍紛紛參戰響應,一人抱的大樹被子彈打了個萬朵梨花開,老許也不敢在樹頂再待,順着樹木滑了下來,就在此時,尚坤鬼魅一般又從樹後露出了身體,照着雪上正捂腿的日軍果斷開槍——砰。
第二名日軍被結果在了樹林裡,胸口中彈,一命嗚呼。
眼下的情況似乎有所好轉,起碼在幹掉兩名鬼子以後,尚坤那些手下從慌亂中逐漸恢復了一些。
“怎麼樣?”尚坤急切的問着許銳鋒,他不信這位北滿的坐地炮在爬到樹上以後,只爲了偷襲一名日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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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沒什麼發現。”
許銳鋒這句話的話音剛落,身後叢林中不少留鳥紛紛飛起,這代表着什麼幾乎所有人都清楚。
日軍的大部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