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無路的陸連奎,聽到韓霖讓他走,頓時就急了。
他現在確實拿不出多少錢來送禮,光是一架飛機的“捐贈”,就讓他的流動資金捉襟見肘了,而韓霖這樣的人,眼裡是沒小錢的。
陸連奎認可韓霖的話,他把蔣委座的表外甥打了,韓霖作爲金陵政府的官員幫他不合適,而且這次用的人情有點大。
而有些人情不是能用錢來抵償的,一個國家的駐滬總領事,身份極其特殊,眼界沒有這麼狹窄,爲了錢就幫忙說話。
再說,韓霖也沒必要自己找麻煩,兩人只見過一面,沒有任何交情。
可是想想自己的家產,將會因爲失去督察長的職務,一步步被逼着落到仇家手裡,甚至可能被仇家砍死,自己的幾個漂亮小情人,也可能投入別人的懷抱,他毅然做出了決定。
“韓處長,我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眼下有兩家旅社、一家百貨公司、一處市區倉庫、一家游泳池、三個商鋪和三座大院,外加五十根大黃魚,換取您幫我這一次!”
“我這些產業都是租界地區的黃金地段,升值潛力很大,您對地產的行情想必不陌生,這些我白送給您,只求能渡過眼前的這一關!而且日後我對您唯命是從,在公共租界警務處,我還是有點辦法的。”陸連奎說道。
這些當然不是他全部的產業,比如他還有商鋪、別墅和兩個飯店,就沒說出來,但絕大多數產業,有價值的基本都包括在內了,爲了保全自己的職務,他不惜血本,一轉眼就傾家蕩產了!
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裡在滴血,這可是半輩子的積蓄,但還是那句話,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權力地位,失去的一切都能賺回來。
眼前的韓霖皺着眉頭,沒有因爲白白得到這麼大的一筆資產而喜形於色,好像在思量到底值不值得欠人情。
什麼叫做富貴逼人,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些資產加起來絕對不低於幾百萬,可人家確實也沒有放在眼裡。
“好吧,記住你自己說的話,我幫你一次,記住,我能讓你留在這個職位上,也能讓伱滾蛋,你走吧,明天下午帶着房契到工部局過戶,我派人接收你的產業,安心當你的督察長,我有什麼事情,會給打電話的。”韓霖說道。
陸連奎的產業他心裡清清楚楚的,早就調查過了,但他也不願意逼得對方狗急跳牆,能得到這些,超過了他的心理預期,給滬市特別情報小組,增加了多處活動和隱蔽場所。
權勢地位就是這麼有魔力,他動動嘴皮子,橫行霸道不可一世的陸連奎,就得乖乖的把自己的產業雙手奉送,還生怕他不要,而美國駐滬領事館的人情,他是不會認賬的,他也在爲對方服務,這等於是利益交換。
“駐滬總領事那邊?”陸連奎問道。
“明天你會收到賈爾德的消息,我要保你,他們的總裁也得讓步。等收到消息以後,我們再過戶房產,免得你以爲我說大話。”韓霖揮了揮手。陸連奎走出英林俱樂部,他也是老江湖了,既然做了這件事,就不會後悔,心疼當然是難免的。他不由得感嘆,這就是大人物的行事方式,根本不屑於和他廢話,一切以事實來說話。
韓霖站在窗口瞅着這個地痞流氓的背影,決定把他的價值壓榨乾淨,這個華人督察長的職務,不用可是白不用。
他打算把特訓班的學員,通過陸連奎的權力,陸續安插到公共租界警務處的十四個巡捕房,構建出一個覆蓋整個公共租界的巡捕房情報網,這對未來的地下戰爭,能夠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
關鍵是,他不可能現在就處理掉陸連奎,距離“捐贈飛機”的時間太短了,一旦陸連奎死了,可能就有人猜到是委座派人下的手,肯定會說委座做人不太講究,
明明許諾捐贈一架飛機,就能抵消此前對錶外甥的冒犯,怎麼轉眼間就出爾反爾,派人把他給殺了呢?
這樣的言論可不是件好事,萬一委座覺得聲譽受損,怪到他的頭上,這屬於是得不償失,賠本的買賣。
“建東,你立刻通知常昭民、嶽駿鳴、陶嘉陽、武奎媛、吳意梅和吳雨琨六人,並且選拔一百名學員提前畢業,攜帶假證件,明天中午抵達滬市,編入許寅正的特別情報小組。”
“算算時間還有兩個多月畢業,基礎理論都學完了,射擊、攀爬、近身格鬥、跟蹤監視、喬裝改扮、爆破等科目的學習訓練也進入尾聲,以後就是實踐了,我要提前在滬市進行佈局,安排一些人進入租界做巡捕,開始熟悉滬市的情況。”韓霖打電話給曹建東。
“許寅正,我明天調一百零六人的特訓班學員抵達滬市,他們將提前畢業參加工作,你來安排食宿,除了其中一個小組作爲機動組,其餘的人全部歸你指揮。”韓霖打電話給許寅正。
現在是四月份,距離全面抗戰爆發還有一年多點,在滬市租界地區組建潛伏網的事情,必須要開始操作了。雖然距離畢業只有兩個月時間了,但兩個月六十天,對這些剛參加工作的畢業學員來說,仍然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天的上午,忐忑不安的陸連奎就接到了賈爾德的電話。
“陸督察長,你的事情已經解決了,總裁先生今天早晨對我說,昨天晚上美國駐滬總領事給他打了電話,他看在你爲警務處效力多年的份上,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恢復你的督察長職務,明天上午就可以來辦公室上班了,恭喜!”賈爾德說道。
“感謝處長的幫助,我不會忘記您的提點。”陸連奎大喜。
掛了電話後,他看着眼前茶几上擺着的一摞房契和金光四射的五十根大黃魚,依依不捨的拿起來,慢慢放到一隻黑色皮箱內,今天下午,這些就都是韓霖的東西了。
他怎麼可能想到,所有的事情都是韓霖和賈爾德兩張嘴說出來的,在這件事起到關鍵作用的總裁先生和美國駐滬總領事,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反正他也沒有膽量詢問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