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四年五月三日早晨七點鐘。
調統局第二處洪公祠一號駐地。
譯電股的股長拿着剛譯好的電文,幾乎是一路小跑來到處長辦公室,因爲前幾天譯電股接到了老闆的嚴令,凡是津城站發來的絕密電文,必須在最快的時間送到辦公室。
老闆爲了等消息,連續幾天都在辦公室吃住,由此可見事態的嚴重性!
“這些卑鄙無恥的日本人,果然玩了一出賊喊捉賊的把戲!馬上給我備車,我要去總裁官邸!”戴立接過電文一瞧,立刻就對外面的秘書喊道。
在津城的日租界,《國權報》社長鬍恩溥和《振報》社長白逾桓,兩個新聞界的著名親日派,於昨天晚上十一時至今天凌晨四時,分別遭到槍殺。
“處長,我給您送飯來了!”陳嬅拎着飯盒,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戴立急匆匆的走出來。
“你告訴韓霖,津城事發了!”戴立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陳嬅是整個二處,除了戴立和韓霖以外,唯一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一聽就明白了,日本人自導自演的刺殺事件登場了。
但是委座聽到戴立的彙報後,只說了四個字,那就是大局爲重,如何處理這件事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以後,陳嬅拿起電話,先打給了京滬杭特別勤務辦事處,結果值班的李珮月告訴她,韓霖昨天晚上回家住了,現在剛七點鐘,他還沒來辦事處上班呢。
睡得迷迷糊糊的韓霖,聽到牀頭櫃的電話響了,伸手拿起來,聽到陳嬅轉告的消息,連上班的心情也沒有了。
“霖霖哥,出什麼事情了?”身邊的陸曼茵問道。
男女一旦突破了關係,表現就和以前截然不同,女孩子特別的癡纏,每一分鐘都想着待在男友的身邊。
陸曼茵自然也不例外,她本來就等着畢業考試,到了週六下午放學的時候,內心滿是期待着和韓霖待在一起。
最後一節課下課,她就給韓霖打電話,讓韓霖到大學來接她回家。反正韓父韓母都不在金陵住,小姑子也可能感覺到什麼,週日根本就不回家,給了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我剛接到消息,津城日租界出現了兩起槍擊案,兩個報社的社長,親日派的漢奸,今天凌晨遭到槍擊斃命了!這件事明天的報紙,肯定會有新聞刊登,你留心看看就知道了。”韓霖說道。
現在是民國時期,遠距離通訊只能用電報,津城的事情傳到金陵,還需要一段時間,今天凌晨的案件,怎麼也得明天早晨才能看到新聞。
“死了兩個漢奸,這不是好消息嗎?是政府派人剷除的他們,還是津城當地抗日團體剷除的他們?爲什麼津城的事情,要通知你這個憲兵司令部的副處長?”陸曼茵很是奇怪的問道。
韓霖通常都是在京滬兩地活動,按照常理來說,遠在津城的槍擊案,還是發生在日租界,那是日本人控制的勢力範圍,怎麼也輪不到金陵政府的中央憲兵司令部負責。
“眼下日本政府和金陵政府的態勢,伱想必是知道的,日軍仗着武力強佔東三省,而後步步緊逼覬覦我們的華北地區,金陵政府的高層,卻擔心爆發全面戰爭而節節敗退,他們眼下最主要的目標,是對付地下黨,你想想會出現什麼局面?”
“日本人對親日派被刺殺的案件,絕對是不肯罷休的,必然要借題發揮,逼着金陵政府和他們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協定,達成對他們侵略華北地區有利的條件,以金陵政府的現狀,扛得住這種壓力嗎?”
“清朝是我們國家最爲屈辱的封建王朝,在各國列強的武力逼迫下,簽了很多喪權辱國的條約,孫先生髮動革命推翻封建王朝成立了民國,到了現如今的民國二十四年,居然還在走以前的老路!”
“之所以要通知我這個消息,估計也是因爲我和美國、德國的駐滬領事館人員有來往,你瞧着吧,只要我不到辦事處去上班,用不了多久,上面的電話就要追到家裡來了!”韓霖搖了搖頭說道。
“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所有人都會感到憤怒和恥辱,雖然金陵政府的腰直不起來,我相信全國的民衆,都會站起來抗爭的,絕不會讓日本侵略者爲所欲爲!”
“有句話說的可能不太合適,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政府的決策自然由高層來決定,你一個憲兵司令部的副處長人微言輕,想得太多沒什麼實際意義,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吧,我們下樓去吃早飯!”陸曼茵說道。
她能夠感受到,韓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她自然也對這樣的結果感受到無比的羞辱!只不過,津城的刺殺案剛剛發生,眼下只是韓霖的推測,或許結果沒有這麼糟糕呢?
而且金陵政府的高層做了決定,韓霖再憤怒又能怎麼辦?憲兵司令部的副處長,普普通通的少校軍官,連那位高高在上的蔣總裁的面都沒資格見,還是等候事態發展,接受事件的處理結果吧!
果然,十點多的時候,電話響了,戴老闆要他到辦事處駐地等候。
京滬杭特別勤務辦事處。
“津城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發生的兩起案件,幕後的來龍去脈,我已經和你們說清楚了,礙於目前金陵政府和日本之間的複雜原因,簽署喪權辱國的協議,金陵政府勢力暫時退出平津兩地和冀省,結果是不可改變的。”
“作爲金陵政府的特務機關外勤機構,我們對這樣的重大決策無能爲力,但力所能及的事必須要做!上次正在偵破寶德元商行的日諜案件,因爲你們跟着我到北平辦案,暫時性中斷了,接下來,辦事處的工作要恢復常態。”
“對於這個案件的案情,我此前已經仔細給你們梳理了一遍,從現在開始,兩外兩個日諜小組的監視,每班只留兩個人即可,其餘的所有人員,全都投入到這個案件中。”韓霖說道。
趁着戴老闆還沒有到,他給辦事處的人員佈置了工作,心裡憋着一股火無處發泄,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殺日諜、殺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