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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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睜開眼,周圍的人羣才慢慢散去,我看了一眼剛纔救我的中年男人,應該跟我父親年齡相當,但卻有幾絲這個年齡不該有的白髮。

“叔叔,謝謝您。”我慢慢坐起身子。

“小姑娘,再大的事情也不值得你去尋死,知道嗎?”那位叔叔慈祥的看着我說。

“嗯。”我聽了他的話,木訥的點點頭。

“唉,這天怪冷的,姑娘去我們家裡換件乾淨衣服吧。”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

我轉過頭,才發現身後還站着一位中年阿姨。

“是啊,我們家就在附近,去把身上的溼衣服換下來吧。”原來這位叔叔和阿姨是夫妻。

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然後衝他們感激的點了點頭,答應了。

叔叔阿姨的家就在楓林附近,沒一會兒就走到了。

剛進了他們家的門,我便愣住了,因爲我看見了一個案臺上擺着一張我熟悉的黑白照片。

“叔叔,您是邱辰的父親嗎?”我擡起頭問道。

“怎麼?你認識我的兒子?”邱叔叔驚訝的看向我。

“是的。”我點點頭,然後把我和邱辰的事情大致講了一下,講着講着便哽咽了。

“原來你就是雲蝶,原來聽阿楓說起過。”邱叔叔點了點頭。

“對不起,邱叔叔,阿楓會出這事都怪我,我要是能多留他幾天就好了。”我抹着眼淚說。

“好孩子,這事怨不得你,這都是命啊。”阿姨在旁邊也哭了起來。

我走到邱辰的遺像面前,他正在黑色的相框裡,微笑着着看我,長長的睫毛,黑亮的眼睛,還有挺直的鼻子,都是我最深愛的樣子。

我顫抖着想去撫摸那張熟悉的臉龐,卻只觸到一片冷冰。

我只好擡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無聲的哭了起來,淚水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零散、碎落,就像我此刻的心一樣,疼到已經喊不出聲。

邱辰只是在那裡安靜的看着我,再也不會伸出手幫我擦去眼淚。

“孩子,先去把衣服換了吧,別哭了,啊。”阿姨走過來,遞給我一套乾淨的衣服。

我接了過來說:“謝謝阿姨。”

阿姨說:“叫我蘭阿姨吧。”

我點點頭,便去房間裡換衣服。

我換好了衣服,看了看房裡,這應該是邱辰的房間,裡面的每一個擺設,每一件物品都有他的氣息在裡面。

我走到他的書桌前,看到一個小小的相框,裡面是一張幸福的合照。

照片上的女孩兒正笑得一臉燦爛,比着V字形的手勢,她旁邊的那個男人則是一臉溫柔的笑意看着她,他們身後是一望無際的,瑰麗的海洋——這是我和邱辰那次在海邊看日出的時候照的。

書桌上還有一沓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着字,有關於未來對公司的計劃,有以後去了A城怎樣發展公司業務的設想,還有滿滿的:雲蝶。

我忍不住癱軟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一張張紙上我的名字,手止不住的發抖。

我該相信邱辰的,我該答應等他的……

房間的門被敲響,門外傳來蘭阿姨的聲音:“雲蝶啊,衣服換好了嗎?”

我迅速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大聲說:“嗯,換好了,蘭阿姨。”

出了房間門,邱叔叔說:“留下吃個飯吧,若是阿楓看到你在這裡,也會高興的。”

我點點頭答應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邱叔叔和蘭阿姨跟我講了很多關於邱辰的事情,偶爾會講得忍不住笑起來,邱辰一定是個令他們感到特別驕傲的兒子。

我看到他們嘴角的笑容和鬢間早生的華髮,心裡止不住的酸楚。

“阿楓本來打算過幾年去A城開個分部,然後把我們接去A城養老的,聽說你們A城的空氣特別好。”蘭阿姨說道。

原來邱辰真的已經做了這樣長遠的打算,可我怎麼就是不肯信他呢。

“是啊,我們那邊的氣候也很好,非常宜居。”我努力壓制住自己抖動的嗓音,緩慢的回答道。

“我們阿楓啊,對你可上心了,時常跟我們提起你有多好多好,可惜啊,真的是沒有緣分。”蘭阿姨說着說着便也哽了聲音。

“邱叔叔,蘭阿姨,如果你們不嫌棄,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女兒,我會替阿楓好好照顧你們的。”我堅定的對他們說。

“唉,傻孩子。”邱叔叔搖了搖頭。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便天天過來看邱叔叔和蘭阿姨,偶爾還用我那不太熟練的廚藝做飯給他們吃。

一個星期的假期結束了,我又回到了A城上班。

上班的時候,我時常走神,下班回到家,也總是發呆。

我依舊是那個宅女,但是以前我只是懶得出門,現在卻是因爲不敢出門。

A城有太多我和邱辰的回憶,走到哪裡都會覺得心痛難當。

有時候我會登上游戲,盯着好友列表裡邱辰的名字,一盯就是一整天,可是我知道,這個名字再也不會亮起來了。

有時候我也會帶着那隻蹦蹦跳跳的黑眼圈小兔子去夜西湖逛一逛,站在邱辰送我螢火蟲的那座小橋上,看着水中倒映的圓月,心中相思便是愈加刻骨。

很長一段時間,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都必須抱着邱辰留給我的那件外套入睡,否則我必會整夜整夜的失眠。

邱辰時常會出現在我的夢中,他時而溫柔的望着我笑,時而卻又是一副哀傷的神情,可是每當我想伸手去碰他的時候,他就又會突然化作一團白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有時候會對自己催眠說:“邱辰沒有走,他只是換了一種方式來見我。”

我再次路過那片有着我和邱辰共同回憶的海灘的時候,一刻都不願再在那裡停留,那樣美麗的景色,卻再也打動不了一個已經沒了心的人。

而且我從此,也再都不會喜歡海。

蕭臨淵偶爾會來找我,想帶我出去散心,但我卻哪裡都不想去,他把小蓮帶過來給我玩,我也沒有心情逗弄它。

“若是他在天上看得到你,想必也不會希望你是現在這個鬼樣子。”有一次,蕭臨淵終是忍不住這樣說。

“他怎麼會在天上,他只是最近工作忙,沒有時間來看我罷了。”我無神的看着蕭臨淵說。

“你清醒點吧,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蕭臨淵有些痛心疾首的看着我。

“我怎麼不清醒了?”我指了指牀上邱辰的那件外套接着說:“你看,他的衣服還在我這裡呢,他還要來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