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碧珠微舔了下嘴脣,搖搖頭,“奴婢已經吃過了, 您先用吧。”
胡蝶將饅頭撇成兩半, 遞於碧珠, 以命令的口氣道, “你若想要追隨於我, 那得先保住自己的命!這樣今後才能相助於我!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來,吃吧!”
“是, 娘娘!”得令,碧珠隨即也坐下來, 與蝶妃同桌而食。
“碧珠”, 胡蝶咬了一口饅頭, 擡頭道,“你可知……碧玉爲何要陷害於我?”
“娘娘”碧珠放下手中的饅頭, 恭敬地道,“奴婢與碧玉相處日久,自是瞭解她的習性。她本性良善,但十分顧家,這次她突而其來陷害於您, 定是有人拿她的家人作要挾, 以此讓她做出惡事。”
“嗯, 一入宮門深似海……果真, 如此。”
究竟是誰想要害她?利用碧玉將蜜餞以雪影閣的名義送於麗傾宮, 時日深久,導致麗妃中毒難產而亡, 而她胡蝶,作爲蜜餞的主人,自然是明面上的罪魁禍首。這是早有預謀啊!她自入宮以來,從未招惹過任何人,究竟是誰,苦心陷害於她,想要置她於死地?胡蝶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蝶妃,朕原以爲,你和她一模一樣。如今看來,你雖長着和雪蝶一模一樣的臉,但始終是不一樣的。”
“雪蝶她生性善良,而你……卻惡毒至極!”
也是可笑,逼迫她入宮的是他沈安潯,令她聖眷隆盛的也是他,如今,不明青紅皁白將她打入冷宮的又是他。
呵……原來在沈安潯眼裡,她竟是一個惡毒至極的女子。
雪蝶……她又是誰?她與那個女子長得相像嗎?或者,一直以來,她便是一個代替品罷了……
她還苦苦爲了生存,委曲求全。如今看來,不過是個笑話。
“碧珠,你在宮中時日深久,可知宮裡是否有個名爲‘雪蝶’的嬪妃?”胡蝶一邊啃着饅頭,漫不經心地問道。
“回娘娘,奴婢在這宮中待了許久,倒從未聽說過過一個名爲‘雪蝶’的嬪妃。”
“這宮裡,竟沒有嗎……”胡蝶低頭,默默不語。
她,究竟是誰?
一個月後。
是夜。
已是初冬,天氣漸寒,臥榻之上的女子蜷縮在單薄的衾被裡,她護着小腹,睡得極不安穩。
“吱呀……”木門被人悄悄打開,一行人魚貫而入。
聽見響動,胡蝶本能地睜開眼睛,她側頭望向眼前來人,不禁疑惑不已,“皇后娘娘?”
眼前之人便是大盛國當朝的皇后徐馥雅,此時,她身着一身黑色衣裳,打扮得倒是極爲簡潔,不似平日的隆重。她身後的幾個宮人也是一身黑衣,表情肅然。
胡蝶內心疑惑不解,素來冷宮是被貶妃嬪的居所,這裡傳言經常鬧鬼,有妃嬪冤魂不散,夜夜淒厲哭泣。其他宮人對此都是避如蛇蠍,爲何這皇后竟深夜來此尋她?
徐皇后款款提起裙角,優雅落座,她環視了一下四周,微微一笑,“這冷宮,着實簡陋了些。蝶妃,這幾日過得可曾習慣?”
“習慣也好,不習慣也罷,如今,落得這番境遇,也只得……隨遇而安。”胡蝶緩緩起身,披着一件青色的大氅,淡淡道,“我如今已不是蝶妃了,皇后不必再如此稱呼我。”
“好個‘隨遇而安’,蝶妃真是心寬地很。”徐皇后掩脣而笑,她望着胡蝶的青色大氅,目光如炬,若有所指地道,“這青色倒是極配蝶妃……的這張臉。”
“皇后娘娘”,胡蝶稍整衣裳,雲淡風輕地道,“這夜深露重,娘娘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以免凍着身體。”
“原來,蝶妃不僅長得像我那位故人,蝶妃這性子,竟和她也頗爲相像呢。呵……”
“恕胡蝶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胡蝶偏過頭去。
徐皇后長身直立,步於胡蝶跟前,傾身靠近,並伸手掐住她的下顎,恨恨地道,“胡蝶啊胡蝶,我真爲你感到可悲呢。你以爲皇上是真心待你嗎?你不過是……長得跟他最愛的女子雪蝶,相同的臉而已。你長着跟那個賤人一樣,穿的也是那個賤人最喜歡的顏色的衣服,你覺得皇上對你一往情深嗎!你錯了!你不過是個可笑的代替品而已!你不僅長得跟那個賤人一樣,連性子都是一樣的妖媚!竟妄想獨得專寵!也不想想,這後宮是誰的地盤!這後宮除了皇上,便只有我徐馥雅纔是正宮之主!哈哈哈……”
“哦。”胡蝶偏過頭去,不置可否。她表面上雲淡風輕,可此時內心卻是翻江倒海!原來,那個雪蝶是沈安潯最愛的女子,而她胡蝶,真的只是一個替代品而已。可笑……可笑……她望着身上的青色衣裳,不禁泛起一陣噁心。
“本宮極其討厭你們這種雲淡風輕的樣子,還有,你這張臉……”徐馥雅怨恨地望着胡蝶的臉頰,歇斯底里地道,“皇上在還是太子之時,與我便是相敬如賓。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一介煙花女子使盡妖術魅惑皇上,皇上便不會日夜流連花叢,與我隔了間隙,導致我氣悶鬱結動了胎氣引發流產,從此終身不孕!”
“雪蝶!都是你!都是你!如果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還我的孩子!你還我的孩子!”徐皇后使勁掐住胡蝶的脖子,怒目圓睜,神色癲狂,猶如地獄裡走出的惡魔。
“咳咳……咳咳……”胡蝶被掐得無法呼吸,此時已變了臉色。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容嬤嬤上前來拉住徐皇后,輕拍她的後背,在她耳邊悄聲道,“皇后娘娘息怒,此時不宜大動干戈。若是皇上知曉,恐怕……我們不如……”
聞聲,徐皇后漸漸安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放開了手中的胡蝶。
“咳咳……咳咳……”脖子被釋放,胡蝶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
徐馥雅稍整了下衣裳,又恢復了一臉平靜。
她居高臨下地望着地上的青衣女子,嘲弄地一笑,“本宮也是糊塗了,和你一個冷宮之人置什麼氣。呵……”
隨即,她高傲地轉身,踩過青衣女子的手背,緩緩離去……
“啊!”胡蝶握着自己紅腫的左手,緩緩流下一行清淚。
“娘娘……娘娘……”碧珠踉踉蹌蹌地跑進來,她匍匐於地上,泣不成聲地道,“娘娘,對不起!奴婢幫不到您!”
“無事……”胡蝶慘淡一笑,“權大一方壓死人,畢竟,她……是皇后。”
“娘娘,奴婢扶您起來!”碧珠小心翼翼地將胡蝶扶起來。
胡蝶靠坐在牀榻之上,她擺擺手,筋疲力盡地道,“我有點累了,碧珠,你先下去吧。”
“是!”碧珠擔憂地望着胡蝶,作了作揖,欲轉身告退。
“對了,那些青色衣裳……你都丟了吧,給我找件月白色的衣裳來。”似是想到了什麼,胡蝶忽而擡頭吩咐道。
“是!”
時光飛逝,轉眼又過去一個多月。
這一個月來,倒沒有誰再來惹事生非,日子過得也算平靜
她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由於冷宮之中的吃食沒有油水,她的小腹看起來還很平坦。
沈安潯也從未來看過她,彷彿……他忘了有她的存在一樣。也是,畢竟是替代品而已……她不愛沈安潯,當初與他在一起也是委屈求全,爲了生存。如今,撕破臉來,倒也是極好的,不用在委屈自己。
每日,在這冷宮之中,從早到晚,她便是起牀,散步,用膳之後,又回去休息,如此循環。偶爾,她會坐在那梅樹下曬着太陽,輕撫着小腹,神色溫柔地給肚裡的孩子唱歌,講故事。自己的小腹內竟然有一個生命存在,這讓她感覺奇妙不已。孩子何其無辜,他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只能被動地來到這世上。
繁華不過過眼雲煙,而這個生命,卻是她來這個異世之後,最真實的存在……他們同衾而眠,他感受着她的喜怒和哀樂,他們骨肉相連,血濃於水。她慢慢地接受了這個孩子,並想要……將他生下來。
只是,天不由人。
是夜。
天空之中飄起了朵朵晶瑩的雪花,整個大盛皇宮籠罩在一片純白的雪海之中。
西涼殿。
一羣蒙面的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跑到此處,偷偷摸摸地將冷宮的門窗從外封死,並在四周堆滿木柴,木柴之上又灑上層層火油。其中,一個領頭的黑衣人將點燃的稻草丟於火油之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瞬間,火苗騰空而起,並迅速蔓延四周,共同燒灼着西涼殿。
“撤!”領頭的黑衣人帶領下屬悄悄撤退。
火勢迅速蔓延,逐漸逼近胡蝶寢殿。
“咳咳……咳咳……”
胡蝶本睡得香甜,誰知聞道一股嗆鼻的濃煙味。她緩緩睜開雙眼,待望見四周,不禁駭然!
眼前竟是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