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車隊行駛至東陽縣境,浜田次郎對同乘在押運的大卡車駕駛室裡的姜戎鵬說道:“東陽縣距離軍統的根據地浦江縣不遠,要提高戒備。”
“浜田君放心吧,東陽已經是皇軍的天下了,誰敢在老虎頭上搔癢?不過您說的也對,小心無大錯,車隊開了五個來小時了,前面找個地方讓大家下車方便一下,也給水箱加點水,檢查一下輪胎,天就要黑透了,剩下的一半路就不停車了。”
駕駛技術也不錯的浜田次郎點頭答應,補充道:“找好地方後我帶着皇軍先下車警戒,你的人,分別下車,一次不要超過五個人。”
“全聽浜田君的。”
十幾分鍾後,車隊駛出東陽縣城,姜戎鵬突然說道:“浜田君,前面有家茶館,您看,那幌子,好像還有水井,空地也足夠大,足可以停下五六輛卡車,其他的車停在路邊就可以了。”
浜田次郎很謹慎,不肯拆分車隊,命令不要進空地,所有的車輛都在路邊停下。而後押運人員按照浜田次郎的命令,分批次下車,十幾分鍾後,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情況,姜連長還去茶館要了一暖水瓶熱水,給自己的杯子續滿茶。車隊繼續前行。
半個多小時後,姜戎鵬打了個哈欠,說道:“最起碼還要開五個來小時,到了上海,還要交接。一宿不合眼,扛不住啊,浜田君,我們換着到後面的車廂合合眼。”
坐的筆直的浜田次郎心下不屑,答道:“我沒這個必要,姜桑,你的,也是軍人,怎麼這麼不頑強?其他的人怎麼看你?算了,實在撐不住,自便吧。”
浜田次郎本想着都這麼說了,姓姜的應該打起精神,勤勞公事。誰知姜戎鵬又接連打了兩個哈欠,命令車隊臨時停車,抱着茶杯、拎着隨身的一個公文包跳下駕駛室,去了後車廂。
隨隊押運的76號的行動組長夏鬆也乘此機會過來,要走了暖水瓶。姜戎鵬暗道僥倖:本來還想去送暖水瓶的,誰知這個傢伙自己來了,這倒省事。
車隊繼續前行,十點多鐘,車隊進入紹興縣郊外,突然響起爆炸聲!在前開道的76號的軍用吉普被炸翻!
一直全神戒備的浜田次郎掏出手槍,命令道:“打開大燈!傳令下去,各車押車的兩名皇軍,不要離車!”轉頭對着後車廂大喊:“其他的人,準備戰鬥!”說着,跳下駕駛室。
只見姜戎鵬一人持槍跑了過來,浜田次郎急道:“其他的人哪?”
姜戎鵬擡手就是一槍!二人的距離如此之近,浜田次郎又沒有戒備,自然沒有不命中的道理,浜田次郎糊里糊塗的見了閻王!
四周槍聲大作,押運的卡車裡的二十名日軍全都被姜戎鵬用高純度的乙醚氣體迷昏,在前開道的軍用吉普被炸翻後,裡面76號的八個人三人受傷,其餘五人想翻出來抵抗,夏鬆等三名喝過加了安眠藥的開水,渾身無力,剩下的兩個人雖然成功的翻爬出去,無奈寡不敵衆,很快中槍到地。
車隊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姜戎鵬象徵性的開了幾槍,大聲喝道:“兄弟們,皇軍都投降了!我們也別送死了,繳槍吧!”
對方進攻的人似是聽到了,喊道:“我們是軍統第三縱隊的!你們被包圍了,繳槍不殺!軍統不殺俘虜!”
車隊的士兵確實沒有見到押運的日本人的影子,長官都這麼說了,誰也不願意拼死力戰,紛紛繳槍投降。
戰鬥很快結束。四名戰士簇擁着孫棟盛走了過來,孫棟盛命令道:“收繳他們的槍支,把不願意跟着我們走的人,還有日本人都捆起來,堵上他們的嘴!姜連長,你好,我是孫棟盛,你辛苦了!我代表軍統上海分局歡迎你。”
“孫隊長,您好,爲國效命,不辛苦。”
士兵們這才明白連長早就和軍統“勾結”上了,更是毫無鬥志,何況此次姜戎鵬挑選的都是平日和他關係密切的士兵,紛紛提出願意和連長一起反正。
孫棟盛命令道:“我只帶來了六名司機,目前還在敵佔區,請姜連長再挑選四名信得過的司機,開上車,帶上願意跟我們走的人,必須馬上撤離!來人——把日軍中的那名准尉、兩名軍曹、兩名軍士帶走,還有76號沒有受傷的人,帶上車!”
松本敏三、76號聯合對浦江縣發動二次襲擊,夏鬆裝死,纔在周成斌手裡撿回一條性命,後又趁亂逃回,誰知今天又做了軍統的俘虜。
一名士兵提議道:“不殺了其他那些日本鬼子嗎?”
孫棟盛毫不猶豫的答道:“軍統不殺戰俘!撤!”
平陽陷落後,第三戰區有百餘人被俘,身在敵佔區的孫棟盛帶走全部俘虜,絕不可能,劉澤之命令他帶走有價值的俘虜,以備交換。
幾分鐘後,車隊掉頭,向浦江縣駛去。車上,精神高度緊張的姜戎鵬問道:“我已命車隊全速行駛,一百來公里的路,也就需要兩個來小時,可我擔心有日本軍隊攔截,聽說浦江縣被封鎖的很嚴密。”
孫棟盛答道:“姜連長放心吧,我們不開車進入浦江縣,再走四十公里,諸暨郊外,就是我下轄的第三縱隊一中隊的游擊區,在那裡卸車,除了部分糧食、軍火,把大部分物資裝到五艘漁船上,由劉副局長帶領杜一帆副隊長等人負責,分頭運往浦江縣。”
“那就好,然後我們空車去浦江縣?”
“不,你的汽車連反正後,歸屬第三戰區,並不是軍統的部隊。車隊駛往第三戰區控制的天台縣。途徑新昌縣,軍統的崔峰主任會帶着八十名全副武裝的精銳上車,一車十個人,全部配有美式微衝,還有輕機槍、手雷。再加上目前我們着四五十個人,過封鎖線的時候,一旦遭遇巡邏的日僞軍隊,先由你出面敷衍,敷衍不過去,就動手開打。”
姜戎鵬鬆了口氣,答道:“日本人對天台縣的封鎖,遠不如對浦江嚴密,軍統安排的很周到,這我就放心了。”
六月三日凌晨一點,位於平陽縣的日軍聯合指揮部得到消息:汽車連在連長姜戎鵬的帶領下,譁變投敵,十輛大卡車連同物資、一輛大卡車和車上押運的日軍小隊五名士官、76號夏鬆等三名特工、一輛軍用吉普一同落入軍統上海分局手中。
這一消息震動了整個指揮部,已經返回南京的淞滬日軍最高指揮官柳川平助聞訊發來電報,申飭影佐禎昭。
影佐禎昭大爲光火,電令自己的下屬、76號、政保總部、淞滬各個情報站等軍警憲特機關全面出擊,追查卡車及其物資的下落。
上午八點,76號的回電到了:江*電,呈影佐將軍,四十七師汽車連姜戎鵬等人、十一輛卡車出現在天台縣,軍統通緝在案的匪首孫棟盛、崔峰也一同在此地出現。據悉:韓德勤部軍需處長昨天即已抵達該處。
影佐禎昭看着電文,突然了出了一絲冷笑,命令道:“江崎君,皇軍對天台、寧海兩縣的進一步封鎖,原定幾號開始?”
江崎貴由答道:“原定是本月二十五號。”
既克復平陽縣後,柳川平助計劃於六月二十八日發動對天台縣、寧海縣的突襲,擔心顧祝同爲首的第三戰區事先有所察覺,部隊的大規模調動、對兩個目標的封鎖要到最後一刻纔敢着手。汽車連一部突然譁變,無形中給了影佐禎昭一個提前封鎖的藉口。他命令道:“江崎君,我要立即覲見柳川平助將軍,你去安排。”
當天晚上八點,劉澤之帶着範大可回到浦江縣,守備營詹營長、彭寍韡到碼頭迎接,劉澤之緊走兩步,笑道:“詹營長,怎麼還勞您親自過來迎接?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氣?”
詹營長是個很豪爽的彪形大漢,他哈哈笑道:“軍統主事的都不在,我心裡沒着沒落的,劉副局長您這一回來,就算有了主心骨了。”
“此話錯了,詹營長才是浦江縣守備的當家人,老彭,你先回來了?崔峰臨行前都交代了吧?你安排一下。”
彭寍韡答道:“是。”見詹營長陪着劉澤之走出十幾步開外,才提高聲音說了一句:“劉副局長,周局長臨行前命我轉告——”
劉澤之會意,說道:“詹營長請稍候,我去去就來。”
彭寍韡在原地等候,劉澤之走回來問道:“是不是有事要對我說,又不方便讓詹營長知道?”
“是的。我比您早回來兩個小時,隨後杜一帆副隊長,還有他的兩名手下、王庚,都押着物資回來了,崔峰主任命人轉告我:按照您在電報裡的吩咐,安排好了四處秘密倉庫,收藏物資。王庚正在帶隊安頓物資。韓長官可能已經從天台縣得知除了十一輛卡車,您只給他留下了不到三成的物資,半個小時前發來電報,裝作不知情,只說是請您押着剩餘物資去第三戰區司令部駐地。”
劉澤之苦笑道:“我怎麼能去?浦江縣經濟拮据,上海分局的活動經費更是緊張,運回來的物資,我都有用途。你聽我說……明白了嗎?”
“明白了。”
“杜一帆在哪裡?”
“杜副隊長卸船後就走了,說是要回去安排把李奕轉到浦江縣,他說會一同回來,那個時候再來覲見你。崔峰發來電報:一切順利,孫棟盛在天台縣多留兩天,他將於今天晚上趕回浦江。”
劉澤之問道:“老彭,周局長帶着誰走了?範大可隨我執行任務,他身邊連個得力的人都沒有。”
“你放心吧,我問過了,紀羣跟着周局長走了,還有第四期浦江短訓班最優秀的兩名學員。”
“紀羣?她和武順,只團聚了幾天。至於學員,再優秀,沒有經驗,關鍵時候,也指望不上,罷了,周局長是軍統的王派殺手、優秀特工,爲人又一向謹慎,路上估計不會出什麼事,我擔心的是到了重慶……我也是瞎操心,局本部人才濟濟,還有張佔和陳勁鬆在,怎麼會缺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