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成斌會見了詹營長後,劉澤之問道:“老周,日僞要發動進攻,浦江縣會不會首當其衝?我們該如何應對?”
“還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除了第三縱隊的一千二百多名戰士,還有浦江守備營,加之蘇東然旅長的部隊距離浦江縣不遠,問題不大。澤之,凡事有我那,你向馮根生交代一下要向戴老闆請示的事項,然後踏踏實實躲到仙華山去,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四月二十九日上午,“劉澤之”、“葛佳鵬”回到重慶,似是重任在身,覲見了戴笠後,顧不上拜訪相熟的同仁,臨時借用了一棟民居,投入了工作。
五月一號日下午,影佐禎昭叫來了倪新,說道:“你對軍統上海分局搞得那個所謂的‘國統區離散家屬聯絡處’的調查,進行的怎麼樣了?”
“將軍的推測不差,這個聯絡處就是爲了和我們內部一些動搖分子進行聯絡而設的,上海分局很重視,一直由劉澤之、葛佳鵬親自主持。可惜的是我派往浦江縣的情報組無法打入軍管會和浦江縣政府內部,所知不多。只知道大約一週之前,劉澤之、葛佳鵬同時在浦江縣消失了。目前這個聯絡處由軍管會的副主任,76號曾經的奸細彭寍韡主持。”
影佐禎昭冷笑道:“哼!有些人看着皇軍一時不順,就想着腳踩兩隻船,給自己找後路了,癡心妄想!皇軍即使放棄了太平洋戰場,統治中國,還是有把握的!皇軍即將發起大規模的軍事行動,給這些牆頭草們看看!”
倪新問道:“對內部人員的監控,一向是由政保總部負責的,萬局長那裡有什麼收穫吧?”
影佐禎昭嘆了口氣,答道:“他那裡也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唉,估計前去接洽的大多不是本人,而上海分局的保密工作,一向無懈可擊。倪桑,據可靠消息,劉澤之、葛佳鵬返回了重慶。”
于思文在軍統局本部內部發展了一個內線,倪新是知情的,他答道:“將軍的消息果然靈通,可見於思文的工作卓有成效。”
“劉澤之、葛佳鵬返回重慶,爲的是破獲我們在重慶的諜報網。細菌戰離奇失敗,岡村將軍大爲光火,命我調查,至今沒有進展。”
倪新就勢提議:“屬下奉命提審相關人員,也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將軍,能否把這些人先放了?上海市防疫局這麼多人被扣押,根本無法正常工作。天氣越來越熱,萬一傳染病流行,怎麼辦?”
沒想到影佐禎昭很痛快地答應:“按你說的辦,把這些人都放了吧。倪桑,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向岡村將軍交差。”
倪新微一思索,旋即明白:“您的意思是命于思文啓動內線,暗殺劉澤之、葛佳鵬?可是重慶是民國政府的陪都,于思文有這個實力嗎?安插一個內線,並不容易。”
“倪桑,你多慮了,劉澤之回重慶,是爲了對付于思文,我命令于思文將計就計,借勢除掉這個該死的劉澤之!如果不能,也要除掉幾個軍統的得力干將。”
“將軍既然已有安排,自然萬無一失。”
“倪桑,我叫你來還有一件事:你組建三個行動組、一個情報組,攜帶電臺,潛入平陽,等待我的命令。”
倪新答道:“沒問題,我回去就安排。”
五月二十七日凌晨,日僞突然對平陽縣發動大規模軍事行動,國軍猝不及防,四個小時後,平陽淪陷!
這一勝利對日漸處於頹勢的日僞軍政部門如同一針興奮劑,喚起了很多人信心。而重慶政府第三戰區卻受到了很大的震動!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事先情報部門一無所知,軍統局本部第一時間嚴厲申飭了周成斌爲首的上海分局。
周成斌看着電報發愣,彭寍韡勸解道:“周局長,這也不是我們的錯,這兩個月日僞大規模調兵遣將,我們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嚴防對浦江縣發動進攻上,誰知他們會對平陽發動突襲?”
“無論如何,是我們失職——進來。”
紀羣來到浦江縣後,擔任電報室的組長,她進來報告道:“周局長,局本部發來的密電。”
周成斌臉色一變:半個小時前,局本部剛發來了一份電報,怎麼又來了一封?出什麼大事了?他接過電報:“老彭,你等一下。”
譯出電文,果不其然:于思文居然在局本部辦公樓製造了一起爆炸案!值班人員兩死三傷!其中臨時工作組的羅光理殉職,還有一名是僞裝成劉澤之的特工,徐逸軒、馮根生重傷!局本部嚴令上海分局協助破獲,在半個月內搞清楚局本部的內奸到底是誰!
周成斌命令道:“老彭,派人去仙華山短訓班,命劉副局長立即回來。還有,給李奕發電報,命他把手頭的工作交給武順,儘快動身回來見我。”
局本部給於思文設下的陷阱,完全沒有發揮作用,劉澤之沒必要再避開浦江縣很可能有的76號的奸細。平陽的陷落提醒周成斌必須加強浦江的軍事實力,而李奕,出身軍旅,曾是汪僞集團和平救國軍的營長。重傷的馮根生一時半會回不來,他決定調李奕回浦江再次擔任軍管會的主任。
下午一點,劉澤之帶着王庚回來了,急道:“我路上聽司機說平陽縣淪陷了,是真的嗎?”
周成斌答道:“是真的,你看看這兩份電報。”
紀羣匆匆進來報告:“周局長、劉副局長,第三戰區韓長髮來的急電。”
劉澤之看完兩份電報,沉吟不語。
周成斌苦笑道:“禍不單行,澤之,又來了個難題,你再看看這份電報。”
劉澤之接過來,周成斌又道:“局本部發來的前兩份電報實際上是一個問題:申飭,是該當的。如何從影佐禎昭那裡着手,協助局本部挖出于思文發展的內線,我們一會再說。韓長官的這個要求,你認爲如何?”
劉澤之嗟嘆道:“咳,怎麼這麼巧?第三戰區的秘密倉庫偏偏在平陽?”
“哪有這麼巧的事?這麼大的一個倉庫,說是秘密的,知情的人一定不少,我懷疑日本人之所以選擇對平陽縣發動突襲,有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爲這個倉庫。別再怨天尤人了,韓長官請我們設法搶回物資,如果日僞準備把倉庫裡的物資運出來,就設法攔截。可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是啊,平陽縣有我們一個行動組吧?我記得是不久前李奕安插的。”
“是的,可只有兩個人,平陽之前在國軍手裡。沒必要安插太多的人,而且掩護身份就是普通市民,最多隻能搞清楚物資是否會運出平陽縣。對了,我命李奕趕回浦江縣了,算起來明天上午就應該到了。”
劉澤之答道:“等他們搞清楚了,物資也就該運出去了,什麼都來不及做。必須另外派人去。可是平陽剛剛淪陷,這個時候派人,以什麼身份去?別再搭上幾名特工。”
“我想請韓長官把進攻平陽的日僞部隊的番號告訴我們,看看能否搭上關係。”
“也只能如此了,我來擬電報,馬上發給韓長官。”
半個小時後,劉澤之從電報室回來,周成斌說道:“我們還是談談局本部的命令吧。”
“戴老闆分明是強人所難,重慶的諜報網,上海分局如何能甄別出這個奸細的身份……”
“澤之!說過你多少次了?不得非議長官!我認爲于思文之所以如此猖狂,是因爲所有的人都小看此人了,包括你我,還有張佔在內。”
“您說的有道理。老周,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張佔、陳勁鬆等人和于思文過招,是如何失敗的,您知道詳情嗎?”
“電報中說的很簡單,我怎麼可能瞭解詳情?”
說着,周成斌拿起電報又看了幾遍:“澤之,如果局本部確有一個奸細,你覺得除了影佐禎昭,還有誰知情?”
“于思文,或許這名奸細還有一個助手。倪新嗎,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情,喬克彙報說江崎貴由現在是影佐禎昭的機要秘書,他應該也知情。”
周成斌一籌莫展,只得說道:“沒用啊,這幾個人都沒有什麼可乘之機……罷了,聯繫萬祥良,命他轉告喬克:如果有可能,設法找出點線索,那怕是蛛絲馬跡。”
“也只能如此了,我這就去辦。”
二十八日上午九點,李奕還是沒有到達,劉澤之不放心,叫來王庚命令道:“算起來李奕凌晨就應該到了,近期日僞加強了對浦江縣的封鎖,你帶幾個人,去接應一下——紀姐,什麼事?這麼急?”
“劉副局長,隨二中隊行動的杜一帆副隊長髮來電報,是我有權破譯的:今天凌晨五點多,日戰區與根據地交界處,發生槍戰!當時二中隊一個小隊恰好在這一地區活動,趕過去觀察,救了中槍的李奕組長,可惜的是跟隨李組長的一名特工殉職了。”
劉澤之急道:“李奕現在在哪裡?”
“杜副隊長說李組長的傷勢很重,不敢冒險再闖封鎖線,所以把他藏在了一戶漁民家中,現在的情況很危急,請您設法派遣一個外科大夫,攜帶藥品和手術器械趕過去。這是地址。”
“我知道了,給杜一帆回電:務必要保證李奕的安全,我馬上派彭副主任親自趕過去。”
“是。對了,韓長官的電報,指名由您或者周局長親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