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禎昭卻賣了關子:“等葛佳鵬落網了,再談吧。”
倪新只得作罷。
二十四號晚上八點,劉澤之風塵僕僕的回到浦江縣,找到孫棟盛,孫棟盛很意外,端過一杯白開水:“我還以爲您要到明天才能回來?吃過晚飯了嗎?您喝水。”
“還沒有,隨便準備一點,把老彭、許鬆全,還有範大可叫來。”
孫棟盛叫來衛兵,囑咐了幾句。
劉澤之問道:“周局長命你組建的行動組,怎麼樣了?”
“組建是組建好了。人員很好找,第三縱隊擴編成四個中隊,已有一千一百多人了,可有經驗的職業特工損失殆盡,這幾個行動組的素質,令人擔憂啊。今天上午李奕、崔峰迴來了,只待了兩三個小時,就接到周局長的急電,命我派人去南京協助他,我就讓崔峰去了。命李奕臨時培訓一下那四個行動組。”
“你這是臨陣磨槍,把這四個組交給我直接指揮吧,你回第三縱隊駐地。棟盛,日僞失去費盡心力搜刮到的貴金屬後,一定會瘋狂報復。”
孫棟盛答道:“是啊,這幾天我也一直在擔心,得手後立即運走,不現實,可藏在哪裡?卻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劉澤之胸有成竹的答道:“這個問題我已有預案,你要承擔的是另外一項工作:我擔心日本人爲了泄憤會進剿根據地。”
“您說得對。”
“棟盛,我給韓長官寫封信,你和許鬆全連夜回一趟韓長官的駐地,請韓長官命蘇東然部做好準備,一旦日僞動手,請蘇旅長策應增援。還有,爲了避免損失,你把一中隊調回根據地協防,二中隊、三中隊化整爲零,轉入地下。”
“是,我馬上着手安排。”孫棟盛猶豫了一下,問道:“這些安排都建立在我們成功劫奪貴金屬的前提之下,我總覺得困難重重。”
“最困難的工作,自有周局長承擔。棟盛,萬祥良等人把配件運回了嗎?”
“他們運回來四個木箱,裡面裝的是配件?什麼配件?”
彭寍韡等三人奉命而來,衛兵也端來了一份炒飯,劉澤之邊吃邊道:“老範,王庚回來了嗎?”
範大可答道:“沒見到人。”
“等王庚回來,命令他不必卸船,把萬祥良運回來的四個箱子裝上船,由你帶隊,萬祥良三人協助,立即出發,趕往重慶。老範,毛先生親自過問替段朗如師長的申訴,已有了較爲滿意的結果,你回了重慶替我給遷葬後的段師長上柱香。”
範大可喜出望外,語無倫次的答道:“這麼順利?我是說,沒想到,謝謝毛先生,不,應該是先謝謝您……”
劉澤之笑道:“行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老範,你負責運輸的這批物資事關重大,卻並不是禁運物資,途中遇到日僞機關盤查,儘可以大大方方的讓他們檢查。”
範大可奇道:“我能多問一句嗎?到底是什麼東西?”
“廢品。”
孫棟盛插話道:“不可能,劉副局長,您可真會開玩笑。”
“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們。老範,等武順他們回來,你就明白了。老彭,王庚回來後,你調給他兩個人,命他護送前幾天來這裡的那幾名家屬,還有老汪、鄭文民,走陸路,回重慶。”
劉澤之三口兩口扒完飯,寫好信,交給孫棟盛,對許鬆全說道:“許營長,你離開的這幾天,暫時由我指揮你下轄的浦江守備營,到了長官部,請替我問候韓長官。大家各忙各的去吧,老彭,我們聊聊。”
其他人離開了房間,劉澤之問道:“老彭,上次送回來的致幻劑,研究的怎麼樣了?”
彭寍韡很沮喪,答道:“一點進展都沒有,那個姓韓的,就是川島重明的助手,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什麼都不肯說。後來孫隊長對他用了刑,也一無所獲。澤之,能不能命範大可把致幻劑順便送回重慶去。軍統有附屬醫院,也有技術人員,總比我一個人摸索強。”
“在76號的時候,我留心打聽過:川島重明研製致幻劑已有三四年了,只把致幻劑送回重慶,從頭摸索,不現實;千里迢迢押運姓韓的,怎麼保證安全?萬一出事,導致其他物資在中途丟失,麻煩就大了。”
“這我能不明白嗎?可那個姓韓的軟硬不吃啊。”
“容我再想想。”
兩個老朋友單獨相處,彭寍韡開了句玩笑:“澤之,你不是說範大可押運的是廢品嗎?丟了就丟了唄。”
劉澤之失笑道:“的確是廢品,可那是戴老闆交代亟需的廢品,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你說是廢品,那就是廢品。澤之,你是不是在擔心浦江縣會遭受到日僞的圍剿?卻又捨不得殺那個姓韓的?”
“是的,雖然我不會使用致幻劑審訊,可我懷疑日本本土和中國東北還有川島重明的同夥,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希望能通過他找到對付致幻劑的辦法,而且,我還希望他能爲瀋陽站所用。。”
“難度太大了吧?”
劉澤之點頭道:“總要試一試。老彭,老彭,我這次回來難得空閒,你把鄭龍華縣長請來,還有浦江縣方方面面的人,大概十五六個人吧,搞個茶話會。”
彭寍韡奇道:“有這個必要嗎?空閒?不會吧?上海分局新遭慘敗,又承擔着如此重要的任務,人手緊缺……我是說你高調露面,也不安全。如果你真的有時間,第三期培訓班開課了,你去教授幾堂課。”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以後我再向你解釋,時間就安排在明天下午一點半。授課的事以後再安排。”
“那好吧——進來。”
警衛進來報告:“劉副局長,武順、王庚等人回來了,在北邊碼頭。範隊長命我向您彙報,他已經過去了。”
劉澤之答道:“老彭,你也過去看看,叮囑老範途中小心,說我不去送他了。我去見見姓韓的。你和武順一個小時後來牢房見我。”
劉澤之來到牢房,從門上的通氣口向內望去:一名衣衫襤褸、頭髮花白、面相很老、身材瘦弱、臉色灰敗的男人呆呆的坐在牆角。
劉澤之很奇怪:川島重明怎麼找了個五十歲來歲的助手?此人看起來笨拙呆滯,不像是搞技術的啊。他問道:“這就是那個姓韓的要犯?”
衛兵答道:“是的,這六七天他沒離開過這間牢房,提審、用刑也是在牢房裡。”
“他多大歲數了?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審訊筆錄在哪裡?”
“也不知道。”
劉澤之決定暫時不和姓韓的談了。他命令道:“搬張竹牀,再給人犯拿牀被子,找身換洗衣服。再命衛生員給他檢查一下。我回彭主任的辦公室了,一會彭主任來了,你轉告他我在那裡等他。”
十一點,彭寍韡帶着武順回到辦公室,帶着幾分興奮笑道:“真有你的,澤之,這麼快就搞到了一條生產線,什麼廢品?這是寶貝!”
“花的就是廢品的價格啊。武順,都還順利吧?”
“很順利,那家廢品收購點按照您的吩咐,放棄了。範大可已經啓程了,我和彭主任眼看着他們走的,王庚他們也將連夜出發。”
“武順,坐吧。日僞隨時有可能反應過來,早一刻離開就多一份安全。老彭,我們言歸正傳,我想看看你審訊姓韓的那個人的筆錄。”
彭寍韡答道:“壓根沒有筆錄,姓韓的什麼都沒說。”
劉澤之奇道:“這麼兇悍?”
武順插話道:“姓韓的?是不是就是川島重明那個老鬼子的助手?”
彭寍韡答道:“是啊,就是你派人押回來的那個高麗人。”
“此人不難對付啊。”
“什麼不難對付?我審了他三次,掰開揉碎,威脅利誘、曉以大義,什麼辦法都用了。孫棟盛又對他用了刑,他就是不肯招供,更別說合作了。”
武順奇道:“不可能啊,抓捕的時候,他很慫。你們沒用心吧?一個年紀輕輕的文弱書生……”
劉澤之打斷了他的牢騷:“年紀輕輕?武順,以你的估計,姓韓的多大歲數?”
“三十來歲吧?”
“可我剛纔看見的那個人,好像有五十了吧?”
“不可能!我的眼光不會這麼差,當然,我不是說劉副局長您的眼神差,難道是我看走眼了?”
彭寍韡解釋道:“那個姓韓的警惕性很高,一天到晚很少吃喝,幾乎不睡覺,幾天下來,脫形了。”
劉澤之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問道:“老彭,你是不是威脅他了?”
“那是肯定,嚇唬他,他還不肯就範那。偏偏這個傢伙還幾次做出一副我什麼都知道,就是不告訴你的氣人模樣,實在可恨!”
劉澤之思忖片刻,失笑道:“我明白了,行了,此人交給我負責吧,明天下午三點,茶話會後再審,肯定能拿下可能否合作,我還沒有把握。”
彭寍韡將信將疑:“真的?拿下他,他不就答應合作了嗎?怎麼還要另想別的辦法?”
二十五號上午七點,倪新接到何其莘每隔三個小時的例行報告:火車站沒有發現葛佳鵬以及有可能和他接頭的軍統上海分局的人員的行蹤。十點,何其莘再次打來電話,報告了同樣的消息。
倪新命令道:“要做好長期監控的準備,何處長,我派錢隊長帶隊去換班。換下來的人不要回76號,車站邊上有一家盛處長半個月前新建的安全房,你帶隊去那裡休息。除了你,不準任何人使用安全房裡的電話,也不得私自離開。四個小時後你再去換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