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溫文培去而復返!張弛鬆了口氣,收起了槍。見溫文培嚇的臉色煞白,劉澤之趕緊走出來解釋:“溫先生怎麼回來了?不是路上碰到什麼問題了吧?對不起,我們以爲……身處日戰區,不得不隨時提高警惕。”
楊文舉也走出來責備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回來了也不敲門,站在門口乾什麼?萬一誤傷,怎麼得了?”
溫文培囁喏着說不出話來。劉澤之溫顏道:“溫先生,坐下說,武順,倒杯水給溫先生。”
溫文培坐在那裡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坐在他對面的劉澤之耐心的等待着。
武順送上一大杯白開水,溫文培接過去咕咚咕咚喝完,毅然決然的說道:“我想明白了,我跟着你們幹!這些年我活的都不像一個人了,我不願意讓孩子長大後看不起我!”
劉澤之大喜過望:“固所願也不敢請也!溫先生,謝謝你。”
張弛上前一步,笑道:“溫先生,我代表軍統歡迎你。”
楊文舉狠狠地拍了他兩下:“這就對了!臭小子,居然想通了。以後我們兄弟倆一起爲國效力。”
劉澤之說道:“溫先生,明天你正常去上班,你會收到一封信:是在上海的朋友請你去的,說是給你找好了工作。你如常的去辭職,然後帶着孩子搬家,武順會在這裡等你。你到了之後我會把新京造幣廠的技術資料、生產標準的影印件交給你,你過目後告訴我哪些技術是你不掌握的,都有誰掌握,這些人你是否認識,剩下的事都有我們那。然後武順會護送你們父子通過正常的渠道去上海。你放心,即使令表兄楊文舉受到懷疑,你們這幾年往來的並不密切,查到你也不會這麼快。”
溫文培點頭答應:“我明白了,之前我也確實託付過上海的朋友同學替我找工作,滿洲,我早就不想待了。”
“你拜託過那些朋友?能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我寫給你們地址和人名。”
之後的行動很順利,四號上午趙楓盜拍出新京造幣廠的技術資料,溫文培過目後提了幾個問題,建議由他出面以自己去上海後,也還要吃這碗飯的名義,分頭約來了之前的兩個同事,諮詢其中的細節。
能不用強自然最好,趙楓、武順等人配合他行動,五號,溫文培如法炮製,又請來了其他兩個同事,請教技術問題。這四個人誰也不知道溫文培分別約見了他們四個人。四次見面葛佳鵬扮作溫文培的好友都參與了,也請教了一些問題。
舊友相聚閒聊,溫文培又以舉家搬到上海,很多東西無法運走的名義,送了些不輕不重的禮物,這些人又都是相對單純的技術人員,也沒有起疑心。
七號下午,長春郊區,瀋陽站一家聯絡點內,鄧榮鴻爲劉澤之、張弛送行。張弛說道:“溫文培昨天的火車,楊文舉今天也上了火車,離開長春去上海,武順、趙楓分頭護送。澤之和葛佳鵬轉道大連回上海,我和李奕要去北平執行任務,今天晚上就都離開長春了。老鄧,你多保重。”
“這一次虧得有你們,刺殺相原信義和搞到紙鈔印製技術的兩項任務都完成了。澤之,見到周成斌,替我問他好。”
劉澤之笑道:“我會轉達。我隨身沒有電臺,上海分局承擔的‘偷樑換柱’計劃進展的如何?鄧站長知情嗎?”
“並不知情,未奉命令,我怎麼會和上海分局直接聯繫?成斌辦事,應該不會出什麼大的婁子。按照計劃,我們這邊差不多了,上海分局才能動手,我已向局本部彙報了,估計這兩天就會動手。”
鄧榮鴻猶豫了一下又問道:“趙長青這個人你知道嗎?”
“知道,眼睛長在腦門上,目空一切,我和張弛都和他打過交道,楊文舉被捕後,他來上海幾乎是強行的要走了張弛。此人目前怎麼樣?張弛潛逃,他本來是最大的嫌疑犯,可惜倪新識破了孟霄傑的身份,老孟……唉,我對不起他。”
張弛說道:“你又來了,澤之,說過你多少次了?不要把不是你的責任,背在身上。要說起老孟,最對不起他的是我。趙長青押解我從上海回東北,一路上我經常處在昏迷狀態,對此人,瞭解的不多。老鄧,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澤之不是外人。”
“此人是土肥原賢二的親信,這兩年來,瀋陽站數次吃過他的大虧,今年三月份,瀋陽站長春分部再一次全軍覆滅與此人之手。局本部無奈才升任我這個負責奉天組工作的副站長擔任瀋陽站的站長。短短的幾個月,因爲執行刺殺相原信義等任務,損失慘重,”
劉澤之靜靜地聽着,張弛忍不住問道:“我們就要走了,即使想幫着你對付他,也沒有機會啊。”
鄧榮鴻笑笑,答道:“老張,你誤會了。淞滬一帶被上海分局攪的天翻地覆,波及到了緬甸戰場、太平洋戰場。影佐禎昭成立了個聯勤指揮部,澤之,這你知道吧?趙長青去了上海,擔任聯勤指揮部的副主任。”
“我知道這個聯勤指揮部,基本上沒有發揮影佐禎昭想發揮的作用。副主任不是倪新嗎?又來了個副主任?是短期支援?還是長期調任?”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安插的內線級別太低,幾乎接觸不到任何機密。”
劉澤之問道:“此人鄧站長您瞭解的多嗎?”
“也不算很瞭解,只知他心狠手辣、做事沒有底線,瀋陽站的特工落到他手裡,全逃不過酷刑逼供,即使招供,榨乾價值後,他也不留活口。爲人眼高於頂,聽說人緣很差。”
劉澤之笑笑,答道:“這麼說此人和倪新完全是兩個極端的人。”
張弛不滿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數次吃過他的大虧,卻連他的爲人都瞭解的不多,瀋陽站的工作是怎麼做的?”
張弛的新身份:局本部戴笠直屬的特別行動組組長,可說是“欽差大臣”,軍銜又是少將,壓了鄧榮鴻一頭,資歷比張弛、劉澤之都深的鄧榮鴻心中不服,也很不高興,卻也只能勉強笑笑不語。
劉澤之邊想邊道:“此人應該不是中國人,也不像是日本人,而是高麗人,自己卻以日本人自居,和土肥原賢二有一定的特殊的不爲人知的關係。不會是姻親,更不是血親,也不像是師生,最大的可能性是對土肥原賢二有過什麼恩德。此人到上海,對上海分局未必是壞事。”
鄧榮鴻吃了一驚:“澤之,你對趙長青很熟悉?”
“怎麼可能?就是他上次去上海押解張弛,打過一次交道。”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高麗人?朝鮮族有姓趙的嗎?”
張弛插話道:“當然有,還是後族大姓,出過皇后、太后。”
劉澤之答道:“我是推測出來的,不過應該不會錯。他去上海?估計很快會和倪新翻臉,不是倪新容不下他,而是他容不下倪新。”
張弛點頭道:“二人相處的不會很和睦,這是肯定的,趙長青是一個人去的上海?有沒有帶自己的班底?”
鄧榮鴻答道:“不是很清楚,這不重要吧?就算帶人,能帶幾個?相處融洽與否,這也不重要吧?內部的矛盾不影響他們聯手對付上海分局。”
劉澤之思忖道:“我想請倪新幫我們辦一件事:把趙長青派到重慶送死。”
張弛瞪眼道:“越說越玄乎了,倪新能聽你的?”
“他怎麼不能聽我的?我是在幫他的忙啊。鄧站長,我以上海分局副局長的身份答應您一件事:趙長青這個人,我不會讓他回東北,再給你添亂。”
鄧榮鴻將信將疑,卻只得答道:“那是最好,我代表瀋陽站謝謝你。”
“不必,我爲的不僅僅是瀋陽站。”劉澤之冷笑道:“這樣的人,落入局本部手中,爲了保命,什麼事都會做。”
張弛不以爲然:“不會吧?看他的樣子冷酷無情,不像是會輕易屈服的人。”
“冷酷?那是對別人。溫和不意味着不堅定,如果換了倪新,我沒有信心能拿下他。趙長青?我要用他打日本人的臉,讓日本人徹底絕了在陪都重慶建立諜報網的念頭!我還要用他把儘可能多的76號的精銳帶到重慶去,交給局本部處置!”
見鄧榮鴻抱着姑妄聽之的態度,又知道張佔的存在的張弛說道:“老鄧,澤之這麼說了,那就是有可能,可能性還很高。你知道嗎?別的不說,前些日子他還爲第三戰區韓德勤部搞了一大批西藥,在重慶的時候,是他挖出了日本人上一任諜報網的負責人古華。這樣的事情不是一件兩件了。”
劉澤之笑道:“老張,別給我戴高帽了。哪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說實話,如果澤之你還在76號潛伏,和成斌裡應外合,除掉趙長青,這我還是相信的。我兩年半之前有一次機會回了重慶,聽說過你從集中營裡營救愛德華茲大使的經過,我自嘆弗如。還需要我做些什麼?”
“鄧站長過獎了。沒有了,楊文舉的事,拜託了。”
“你放心吧,我答應了的事一定會辦,局本部那裡我知道該怎麼說。”
張弛看了看手錶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澤之,我們告辭吧。”
劉澤之起身道:“鄧站長,今天一別,也不知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前途多艱,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