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平一郎命令道:“何處長,你去統計傷亡人數,醫務室肯定忙不過來,簡單救治後後就近送醫院。命電訊處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電訊聯繫。權隊長,你怎麼回來了?”
何其莘趕緊去執行命令,權菅祜答道:“我帶隊追捕,發現對手早有準備,很快化整爲零。軍醫院地處繁華的鬧市區,時值正午,街道上又是人最多的時候,萬沒想到軍統匪類居然敢挑這個時間發起行動。屬下想着將軍也許有所差遣,就留下了一個行動組,帶着其他人回來了。將軍,軍統強攻76號,是不是衝着劉澤之來的?”
一句話提醒了影佐禎昭,他命令道:“是的,劉澤之被劫走了。權隊長,你去醫務室讓沈醫生和彭軍醫來見我,再去地下牢房看看。”
“是,屬下這就去。”
眉頭緊鎖、一臉憂色的溫桂勝跑來彙報:“二位將軍,電話聯繫回覆了,電工正在搶修變電箱,電力供應馬上也可恢復。”
影佐禎昭板着臉斥責:“溫處長,電話聯絡爲什麼中斷?樓內的爆炸又是如何發生的?”
溫桂勝解釋道:“76號的電話總機、線路等都歸總務處負責,劉澤之被捕後,倪局長暫時命劉威平秘書代理。至於破壞了變電箱和電話外接系統的爆炸,應該由內衛組追查,對了,屬下找內衛組長李學惠瞭解情況,他身受重傷……”
“巧言令色!”影佐禎昭拍案怒道:“軍統強攻76號,對外的電話聯絡居然中斷了!你身爲電訊處處長,膽敢推卸責任!”
溫桂勝奓着膽子辯解:“76號對外的電報聯絡一直是暢通的,雖說緩不濟急,可也不能說電訊處……”
小野平一郎擺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權菅祜找到在一樓門廳茫茫然救治傷員的彭軍醫,說道:“可找到你了,那個姓沈的醫生哪?影佐將軍找你們。
“你還不知道?沈醫生死了。”
“他死了?算了,我也不問了,你趕緊去吧,我還有別的事……老彭,我纔看見,你怎麼了?一點血色都沒有,沒受傷吧?”
彭軍醫嘆了口氣,答道:“我沒事,你忙吧。”
走廊裡,一名下屬攔住權菅祜:“隊長,我們幾個奉命送傷員去醫院,能用一下您的車嗎?停車場的車都被軍統打癟了輪胎,備胎根本不夠用。”
權菅祜命彭軍醫先走,掏出車鑰匙說道:“拿去用吧,見到田中君了嗎?”
“見到了,他受了重傷,剛纔用何處長開回來的車,送田中君和李學惠組長去醫院了。”
權菅祜向牢房走去,一路上滿眼都是傷員,還看到了幾具蓋着白布的屍體,他暗歎傷亡居然如此慘重!軍統的實力今非昔比了。
76號的地下牢房倒是一片平靜,行動隊二組組長老錢迎了上來:“隊長,您回來了?”權菅祜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自從劉澤之和張佔被抓捕關押在牢房,倪局長就命令我帶隊協助內衛組把守牢房,一個小時前我們都聽到了外邊的爆炸聲,不過按照規定,沒敢出去增援。”
“你做得對,張佔在哪裡?沒有被劫走把?”
老錢答道:“沒有,還在牢房裡。當時屬下就怕軍統突襲牢房營救張佔,帶着一名看守持槍進了牢房,而後反鎖了牢門,準備在最後時刻處決張佔,決不能讓他逃走!沒想到軍統根本沒來。屬下想着可能是他們不知道張佔被關押在這裡吧?”
權菅祜苦笑道:“怎麼可能?劉澤之被秘密關押,對外還宣稱那裡只不過是軟禁姓沈的那名醫生的,軍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直撲過去救人。”
“這麼說76號還有軍統的奸細,而張佔反而可能是清白的?”
“現在下結論還爲時過早,這裡就交給你了,不要放鬆戒備,我先走了。”
彭軍醫來見影佐禎昭,說道:“將軍,屬下奉命覲見,沈醫生被張弛打死了。”
“張弛?你確定是他?”
“是的,屬下見過他的照片。”
“說說當時的經過。”
“外邊響起槍聲和爆炸聲的時候,屬下就想向將軍請示該如何處置劉澤之,沒想到電話打不通,只得準備出門命人去見將軍,還沒來得及出門,張弛就帶着兩個人衝了進來,其中一個背起劉澤之就走,張弛一槍擊斃了沈醫生。等他們走了,屬下出門查看,才發現兩名警衛死在門外。”
影佐禎昭上下打量這個彭軍醫,冷笑道:“張弛,軍統的王牌殺手之一,你居然毫髮無傷?解釋!”
彭軍醫早就知道會有此一問,反覆思量該如何回答:張弛在房間裡只開了一槍,實在沒有辦法自圓其說,只得決定聽天由命,實話實說:“張弛一槍擊斃沈醫生,然後衝着屬下就要開槍,屬下自知絕無倖免的可能,閉目等死,誰知已被背到門口的劉澤之突然說了一句:‘張弛,別傷彭軍醫!’,張弛就沒有開槍。”
影佐禎昭和小野平一郎相視對看,影佐禎昭語氣森然,問道:“劉澤之?你和他什麼關係?”
“屬下和劉澤之平日私交不錯,在76號,這樣的人並不止屬下一個。屬下知道雖然從張弛手裡撿回了一條命,卻未必能取信與二位將軍,非常時期,寧錯殺勿錯放,可是想來想去也編不出其他的說辭,只能聽天由命。”
沒想到彭軍醫如此從容,影佐禎昭的懷疑又加大了幾分,命令道:“來人,把彭軍醫關押起來,聽後處置!”
兩名內衛進來押走了彭軍醫。
權菅祜進來報告:“牢房裡一切正常,軍統根本就沒有去。田中君和李學惠身受重傷,已經送到醫院急救。將軍,倪局長還沒有回來嗎?他比我們離開軍醫院還要早……局長,您可回來了,屬下一直擔心……”
倪新答道:“我坐三輪迴來的,汽車留給淺野君和劉威平跟蹤。二位將軍,屬下返回76號途中,發現了一輛可疑的吉普,命淺野君跟蹤。”
難道有了線索?影佐禎昭問道:“什麼樣的吉普?這輛車現在在哪裡?”
“是一輛綠色帆布頂棚的老式美製吉普,看起來大致使用了六七年,車身是深綠色的,車漆略有斑駁,左前門靠下、左後門門把手的位置有兩個彈孔,車牌號滬-17A44”
影佐禎昭打斷了倪新的話:“權隊長,倪局長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你去訊問目擊者:軍統使用的四輛汽車之中是否有這麼一輛吉普?”
倪新問道:“目前情況如何?劉澤之是不是被劫走了?”
影佐禎昭答道:“是的,唉,76號死傷慘重。”
一直沒有開口的小野平一郎問道:“倪桑,軍醫院那裡情況如何?”
“軍統開始襲擊後,屬下很快發現只是佯攻,和影佐將軍又聯繫不上,只得聯繫了76號附近的幾家警務站,他們說聽到了十數聲爆炸和密集的槍聲,於是屬下當即命令留下川崎君善後,其他人返回76號增援。由於對手也急於脫離戰鬥,而我方發現上當後自也不會窮追猛打,雙方損失都不大,我方只有幾人受傷。”
小野平一郎說道:“這就好,76號的傷亡——進來!”
何其莘進來報告:“二位將軍、倪局長,傷亡人數初步統計出來了:十四死二十六傷,其中重傷六人。”
影佐禎昭揮揮手命何其莘退下,恨恨怒道:“該死的周成斌!這筆賬我遲早要和他清算!萬沒想到張弛居然也沒有中毒!”
倪新說道:“將軍,屬下認爲周成斌應該中毒了,可嘆的是軍統及時搞到了解藥,他親自出手綁架沈醫生,強撐着露面,爲的就是以他自己爲誘餌,誘我們上當,調虎離山,強攻76號,營救劉澤之。”
影佐禎昭點頭道:“倪桑說的不錯,強攻76號和撐着露一面不一樣,周成斌力不能支,才命張弛動手。唉,此次敗於軍統之手,劉澤之被劫走,還不是我總擔心的,身份暴露了的臥底,價值不大。我擔心的是軍統上海分局漸漸做大,長此以往……”
小野平一郎也嘆道:“影佐君說得有理,可惜鄂西會戰雖然談不上失敗,勉強打了個平手,可是戰前的戰略目標全然落空……對我們而言,平手就是失敗,別忘了,日本兵源、資源、國土面積都遠不能與中國相比。目前的局面……影佐將軍建議的全面圍剿軍統根據地的計劃,被批准的可能性很小。”
影佐禎昭答道:“是啊,前途堪憂……罷了,還是商量一下究竟如何向上峰交差吧。倪桑,你意下如何?”
影佐禎昭的用意倪新怎麼能不明白?是由他出面承擔主要責任,而後再由他和小野平一郎力保。倪新很爽快的答道:“都是屬下的錯,中了周成斌聲東擊西之計,沒有聽兩位將軍的命令,儘早公開處決,致有今日之敗,願意接受任何處罰,只求將軍做主,給屬下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影佐禎昭放下了心,說道:“也只好如此了,說起來也是工作失誤,我會在上峰面前替你和76號解釋,從輕發落。小野將軍,您還有什麼意見?”
小野平一郎答道:“有影佐君替倪桑擔待,我還能有什麼話說?今後都要以此爲戒,力爭早日剿滅軍統上海分局。”
電話鈴響起,倪桑就近接聽:“是我,淺野君,怎麼樣了?找到他們的落腳點了?太好了!什麼?張弛?好,千萬不要擅自行動,我馬上帶隊趕過去!”
放下電話,倪新抖擻精神,起身說道:“二位將軍,淺野君找到張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