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走後,牟公子立刻對司徒菲道:“你說了可不許反悔,以後成親了,讓我幫你抹脣膏。”
司徒菲頓時意識到她剛纔說得太輕率了,牟公子顯然認真了。
“我說錯了,現在就提成親爲時尚早吧。”司徒菲蹙着眉道:“我跟公子纔剛剛相識。我父母親還不知此事,公子府上恐怕也未必知曉吧?”
牟公子輕輕拉起司徒菲的一隻手,充滿信心:“你親口答應了,其它的就不難了。都交給我去辦。”
司徒菲有些不相信地看看牟公子,他怎麼這樣有信心?
“菲,你放寬心。我家裡會讓我自己做主。你的父母親那邊,”牟公子鄭重說道:“我會盡快去求親。我早就知道令尊是開明父親,許婚全看女兒的心願,你三姐和三姐夫在他們的書裡都寫到了。所以,我要像簡先生當年贏得你三姐一樣,先贏得你的芳心。只要你心意堅定,我保證可以做到讓你父親許婚。”
“哦,原來是這樣。”司徒菲臉紅了。她剛纔問得認真,會不會讓他覺得她急不可待地想嫁給他啊?
牟公子還拉着司徒菲的手,柔聲道:“菲,你不要多想,我只要你高興。如果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很高興,那你以後自然會嫁給我的,是不是?嗯?”
司徒菲覺得牟公子的殺手鐗就是這種帶着鼻音的“嗯”,柔情與寵溺裹在一起氾濫,簡直讓人難以招架。
“嗯。”司徒菲的喉嚨裡嬌驕弱弱地溜出一個字。
“我們去那邊吧,這裡太空曠,風真的有點大了。”牟公子見司徒菲滿面緋紅,便體貼地轉移話題。他現在已經知道,如果讓她太難爲情了,她的殺手鐗就是逃跑!
手被他拉着,感受到他的寵愛和關心,司徒菲便在他手心上用力按一下。這就是說“好”。
牟公子很享受司徒菲給他的這種旁人不能覺察的信號,這裡麪包含着少女的矜持和溫柔,還有她對他的認可和信任。微微笑着,他牽着她的手往前走。前面那一段,湖邊有婆娑的垂柳和筆直的水杉,正宛如她的柔美依着他的剛勁。牟公子的心猶如風兒吹過的湖面一般,盪漾着層層漣漪。
司徒菲步履輕盈,忘卻了遙遠的戰亂,一路的顛簸,也忘卻了驛館裡的二姐和她們此行的初衷。她此刻心裡只剩下牟公子了。
午飯就在湖邊的石桌石凳上解決。牟公子的四個隨從早有準備,把坐墊食物等都安排好了,纔來請主人就餐。他們四個和司徒菲的三個侍衛就在不遠處鋪開墊子,席地而坐,大快朵頤。現在七個人已經稱兄道弟了。
牟公子陪着司徒菲細嚼慢嚥,彼此留心對方的飲食喜好。嚐了幾樣吃食之後,司徒菲忍不住問道:“你家裡的食物都是這麼講究嗎?”
牟公子愣了一下,答道:“應該是吧。平時我沒有太留心,不過今日我特別吩咐他們帶些廚子最拿手的點心來,水果也要最新鮮的。”
“哦。”司徒菲看看牟公子,臉上的神情是“你費心了”。
“我都準備好了,纔敢帶你來這裡啊。”牟公子眉目帶笑:“你明白我的心思就好。我都是爲了讓你高興。”
“我明白。我高興。”司徒菲這回沒有打啞謎,說得明明白白,嬌嬌柔柔地看着牟公子。
她這樣的直白恰到好處。心有靈犀的默契固然好,直接的承認,欣賞和讚美也必不可少。司徒菲並非刻意爲之,而是天性使然,她把含蓄和直白很有分寸地融合在一起了。
牟公子喜不自禁:“我知道你一定會懂我的。”
“你也很懂我。”司徒菲的聲音裡混着羞澀和欣慰。
因爲吃得太飽,牟公子提議沿着湖邊再走遠一些,並叫隨從們就在他們跟陳叔約好的地方等着,免得陳叔回來找不到人。七個隨從心領神會,牟公子要的是跟佳人獨處的機會!
司徒菲走在牟公子右邊,沒有幾步他就來拉她的手,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眼神熱切。
司徒菲立刻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來,慌亂地掙脫了牟公子的手:“我到前面去看看!”
牟公子便知道她又難爲情了,又逃避了。他一邊暗暗提醒自己要耐心,一邊跟在她後面,隔着十來步的距離,讓她緩一緩。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了好一段,牟公子隨着司徒菲的步速,既不靠近她,也不掉太遠,而且還不出聲。司徒菲能感覺到背後那關切的眼神一直跟着她,而且他時緊時慢的腳步聲讓她覺得心安。
很有點累了,司徒菲放慢了腳步,她的思緒現在也冷靜下來了。我爲什麼要躲他呢?不是已經覺得在他身邊很高興也很心安了嗎?扛不住他的眼神嗎?練一練是不是會好點?
司徒菲陡然停下腳步,牟公子反應很快,及時站住了,隔着十步左右的距離,他探尋地看着她。
司徒菲下定決心,鼓足勇氣道:“公子請走近些。”
牟公子毫不猶豫地走過來,離她一步遠時,停下了,再次探尋地看她。
司徒菲向牟公子邁出一步,擡眼看着他,輕輕說道:“我想……你幫我練一練,看能不能練到你看着我的時候,我可以不逃跑。”
牟公子立刻釋然地笑了:“我也正想練這個,而且我已經想到一個解決的辦法。以後你再想跑的時候,我就抱住你,抱得牢牢的,這樣你肯定跑不掉。”
言畢,他便把站在眼皮下的她抱牢了。司徒菲儘管已經下定決心,一瞬間也還是渾身一抖。
而他的聲音,如微風一樣輕柔:“菲,別怕,互相喜歡的人都會這樣的。”
司徒菲招架不住,本能地閉上眼睛。他太熱烈了,像一團火。
“菲,你看着我。不看我怎麼練?”牟公子半抗議半鼓勵。
司徒菲昏昏然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顫抖得厲害,簡直都要站不住了,便抓住了牟公子的衣衫。
牟公子的眼裡柔情一片,臉上還有幾分調皮,像是在說“這可是你自己要的哦”。
司徒菲豁出去了,盯着牟公子的眼睛。距離這樣近,互相盯着看,一會兒就變味兒了,成了鬥雞眼一般。
司徒菲先放棄,轉開目光,輕輕笑出來:“怎麼成這樣了?太難受了!”
牟公子也笑了,把她抱得更緊,在她耳邊說:“只要你不跑就好。我覺得很舒服……嗯,很美妙!”
他的溫柔襲進她的心裡,使她不由自主地輕哼了一聲,這嬌柔的一聲令他不能自已,雙臂加大了力度,恨不得把她跟他自己揉合在一起。
司徒菲昏頭昏腦地鉤住了牟公子的脖子,把她的臉擡起來湊向他。牟公子不失時機地以他的脣接住了她的脣……
這一吻讓牟公子領略到司徒菲的熱情和嫵媚,夾在她急促呼吸中的,是一絲若有若無的嗯哼聲,攪得牟公子熱血上涌,渾身激昂,雙手開始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而司徒菲並不知道牟公子就要失控了,還鉤着他的脖子不放,身體緊貼着他。
緊要關頭,唐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公子!司徒小姐!公……”
唐炳的叫聲嘎然而止,司徒菲和牟公子猛然分開。
糟了!肯定讓人看見了!司徒菲只覺得臉上火燒火燎,滿身燥熱,根本不敢擡頭看人。
關鍵時候還是牟公子鎮定,他見唐炳站得遠遠的,便大聲問道:“什麼事?”
“公子,不要怪我壞了你的好事,”唐炳訕訕地:“陳叔回來了,說……說驛館裡有點事,請司徒小姐快點回去。”
牟公子便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唐炳深知主人的心思,這個時候沒有要事他是不會來打岔的。
“菲,我們回去看看吧。”牟公子邊說邊看司徒菲的神色,見她羞得無地自容的樣子,便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要緊,唐炳是自己人,他敢亂說話,我罰他。以後我們成親了,他也要護衛你,你也是他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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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司徒菲瞟一眼牟公子,感覺好多了。
一行九人急匆匆趕回驛館,到了大門口,牟公子扶司徒菲下車,囑咐道:“快去看看你姐姐,她好像不大好了。我去找大夫,儘快回來。”
司徒菲這才知道爲什麼回程路上車馬跑得飛快,原來是二姐病了。她立刻着急,對牟公子點了個頭算是告辭,便急忙跑向二姐的房間。
原來陳叔回來取司徒菲披風的時候,驛館的僕婦着急地跟他說,娘子到中午都沒起身,身上發燙,嘴角起泡,喝口水都吐,更別說吃東西了。秦有義去找龍泉大人彙報,但是沒找到,驛館的上下人等都不敢隨便去找大夫來,只能請示小姐該怎麼辦。
司徒菲看到二姐病弱的樣子,心痛得眼淚直淌:“二姐,你很難受嗎?都怪我沒有照顧好你……”
司徒蕊聽到七妹的聲音,沒有睜眼,微微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想多了,是我自己不夠強。”
司徒菲急忙安慰:“二姐再稍微等等,大夫馬上就來了!牟公子親自去找大夫,一定會很快的!”
司徒蕊還是微微搖頭:“心病要有心藥醫,不是鍼灸湯藥救得了的。”
司徒菲沒想到二姐的身體狀況這麼快就急轉直下,不禁嗚嗚哭了:“二姐,你要是有什麼事,我回去怎麼跟父親母親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