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父親母親穩住了,司徒蓁開始考慮美人計的一些細節。但是越想越糊塗,到底怎麼去實施啊?還有,她怎樣才能說服父母親,讓她儘快跟着程銘上路呢?像姐姐們一樣風風光光地出嫁肯定是不行的,因爲美人計要保密啊。那就只能不帶嫁妝,輕車簡從,免得引人注目,反而帶來危險。
司徒蓁雖然膽大,聰明,但到底閱歷有限,她不知道美人計裡的美人,不是一般意義上長得美的女子。肩負使命的美人計美人,不但要有膽識決心,還要有特別的技能。
柯振龍是明白美人計美人的要求的,所以程銘一上奏摺,柯振龍就把搜尋美人的大事交給了參知劉奇林。劉奇林跟歌舞樂坊淵源很深,他的妻子江意如是舞女出身,後來又訓練舞女,這夫妻倆可以說是深諳美女經。
按陛下的指示,程銘見過劉奇林夫婦幾次,跟進搜尋美人的事情。不過這事並不順利,因爲劉奇林夫婦能夠找到的美女,能歌善舞不在話下,魅惑男人也不成問題,但是要她們義無反顧地去完成殺人的使命,難!因爲她們沒有殺人的動機和勇氣,她們所做的只是爲了謀生活,安安穩穩地賺錢,最後順順當當地從良,纔是她們的心願。
程銘在司徒蓁的激勵下,仔仔細細地考慮美人計的細節,越考慮越覺得不安。如果是讓他要娶的人去行事,那就不止是要保住她的命,還不能讓孫漸遠佔到便宜!
於是程銘對劉奇林和江意如提出問題,如何才能讓美人既不失身,也不送命?
劉奇林和江意如是風月高手,一看程銘糾結的樣子,便知道程銘所說的美人一定是非同尋常,不是至親便是至愛。
“程大公子的苦衷,我們還是有辦法解決的。”劉奇林答道:“如果她能過得了我們培訓的每一道難關,而且還有些防身的功夫,應該就不會失身失手了。”
“哦,還可以培訓。”程銘覺得信心大了一些。
“當然了。”江意如接話道:“行行有門道。程大公子有人選了嗎?我們可以先評估一下那位美人,如果她有潛質,我們立刻開始培訓她。陛下那邊也在催問進展呢。”
“我……”程銘猶豫再三,終於還是說出來:“我的未婚妻,願意一試。”
劉奇林和江意如互相看一眼,他們果然沒有猜錯。程銘這樣爲難,原來要獻出的是他的未婚妻。
“程大公子如果下得了決心,便帶那位佳人來見一面吧。”劉奇林安慰地說:“意如的培訓,功夫一定做足,你可以放心。”
程銘點頭:“那就拜託二位了。”
美人計到底怎麼實施,司徒蓁想不出什麼頭緒,但是怎樣才能儘快跟程銘上路,她有辦法。去找她的皇后二姐啊,然後讓二姐說動陛下,再由陛下說服她的父親。
六妹進宮來的時候,司徒蕊已經從陛下那裡聽說了這樁婚事了。
司徒蓁行完叩拜禮,司徒蕊便起身離座,拉起妹妹的手說:“六妹,讓二姐看看!小妹妹都長成大人了!這麼美!那個程銘真是豔福不淺!”
這是司徒蕊發自內心的讚美和感慨,六妹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紀,明媚嬌豔。
司徒蓁跟其他幾個姐妹不同,見了皇后二姐並不拘泥,得體地應答:“二姐才美呢!陛下才是有福!”
這話果然讓司徒蕊很受用,越發親切了:“六妹坐下說話,就坐我身邊,不要拘禮。”
一邊的宮女聽了,趕忙把一隻圓凳搬到司徒蕊的座榻跟前。這是符合禮儀的最近的距離了。
“你們都下去吧。”司徒蕊隨即就把宮女們都打發走了。
司徒蕊和司徒蓁按位就座,司徒蕊問道:“六妹今天來,是爲了程銘的事吧?”
她以爲六妹是來求她把程銘父親的謀反帽子摘了,免得出嫁的時候說出去臉上無光。
“就是爲了程銘的事。”司徒蓁一點也不拐彎抹角,央求道:“父親母親都不高興呢,只有二姐你可以幫我了,你是皇后啊。”
“程昆頂着謀反的罪名,父親母親不高興也是情有可原的。”司徒蕊安撫地說:“但是陛下已經跟父親說清楚了,程昆是冤枉的。程昆的仇,要程銘自己去報。陛下對程銘寄予厚望,程銘要先歷練一番,才能擔當重任。”
“我不嫌棄程銘父親的罪名。”司徒蓁表明心跡:“我要馬上嫁給程銘,跟他一起去南境,幫他完成大事。”
司徒蕊笑笑,勸妹妹:“程銘的大事哪裡需要你幫忙?你安心在家等着,他建功立業之後,一定會馬不停蹄地回來娶你!你這樣的美人,他哪肯多等一天?”
“他有他的難處呢,我應該幫他。”司徒蓁認真地說:“二姐嫁給陛下之後,不是也不遺餘力地幫陛下做事嗎?”
聽六妹這樣比較,司徒蕊苦笑一下答道:“是啊,女兒出嫁了就幫女婿,只可憐父親母親了。”
二姐這樣的反應,令司徒蓁無話可說,畢竟她對父母親也感到愧疚。
見妹妹無奈的樣子,司徒蕊嘆息一聲說:“六妹很喜歡程銘吧!那種感覺,二姐懂!女兒最後都要出嫁的,父親母親捨不得也要舍。”
司徒蓁認真地看着二姐,感覺二姐已經傾向於支持自己了。
“二姐,你能幫我說動陛下嗎?”司徒蓁這才提出請求:“讓陛下去說服父親,同意我馬上嫁給程銘,而且不要嫁妝不要聲張,悄悄地一起去南境把大事完成了,其它的儀式都可以以後再補。”
“這……”司徒蕊思量片刻,答應道:“如果只是婚事,二姐可以答應你。但是這還關係到南境那邊的一件大事,二姐不很清楚,要跟陛下商議之後,再做決定。”
司徒蓁心想,二姐不愧是皇后啊,斷私事也要考量公事。
見妹妹沉默不語,司徒蕊開導地說:“六妹,你還是要考慮父親母親的感受。就算是陛下出面去說,他也不會以天子威嚴向父親施壓的。可能還不如你自己在父親母親面前撒嬌耍賴來得有效。”
司徒蕊現在做事果然周全,由陛下出面去說,就有施壓之嫌,司徒家爲了大興朝的江山社稷,已經付出很多了,司徒蕊不想讓父親覺得委屈。六妹自己去撒嬌耍賴就不一樣了,父親讓步就只能怪他自己心軟。
“對哦,我還可以撒嬌耍賴。”司徒蓁點頭稱是,記住了二姐的賜教。
司徒蕊滿意地笑了:“六妹,二姐記得,你的撒嬌耍賴本事,在姐妹裡堪稱第二。第一嘛,就是二姐我!”
可不是嘛,二姐還沒出嫁的時候,家裡撒嬌耍賴的座次,就是這樣排的!
於是司徒蓁調皮地答道:“我在父親那裡撒嬌耍賴,二姐在陛下這裡撒嬌耍賴,那這件事就肯定辦得成了!”
司徒蕊讚道:“六妹冰雪聰明!那我們就雙管齊下,公私兼顧!”
那天半夜把偷偷溜出門去的司徒蓁說教了一番之後,司徒慎之和高卿卿都知道六丫頭的心已經跟着程銘飛了,不好管了。所以當柯振龍過問六小姐和程銘的婚期時,司徒慎之無奈地答道:“女大不中留,陛下都開口過問了,這件事微臣哪裡還做得了主!”
“朕是受皇后所託,皇后是受六小姐所託。”柯振龍果然不用君威用親情:“國丈有最後的決定權,朕也不能越俎代庖。”
司徒慎之沉聲答道:“爲人父母的,但凡有些能力財力,都想讓女兒風風光光地出嫁,不是爲了排場,是爲了給女兒的將來討個吉利。六丫頭不要嫁妝,不許聲張,這樣悄無聲息地出嫁,跟私奔有什麼兩樣?”
“國丈已經許婚,那跟私奔怎麼能一樣呢?”柯振龍好言相勸:“不聲張,是爲了他們小夫妻的安全啊。朕雖然一直留心,但也不敢保證京城裡沒有奸賊的耳目,如果走漏了風聲,南境那邊的風險就大了。”
見司徒慎之不做聲,柯振龍接着說道:“朕知道,國丈向來是爲女兒打算的。六小姐鍾情於程銘,國丈一定會成全他們。婚禮的風光和排場,以後有機會可以補上。眼前,還是安全要緊。”
司徒慎之長嘆一聲:“唉!微臣明白,婚禮再風光,也保證不了一世平安!那就還是以安全爲重吧。”
司徒慎之想起,他的大女兒司徒芸當年嫁給太子袁朗,婚禮何等風光,可是第二年幻朝就滅亡了,袁朗成了布衣草民;他的二女兒司徒蕊超過姐姐,以正宮皇后的全副儀仗出嫁,可是三年後在柯陽事件裡蒙難小產,至今都沒能再次有孕。這兩件事,在陛下面前都是不好提的,那等於是當面打陛下的臉啊。
司徒慎之的臉色那麼不好,柯振龍當然看得出來。“婚禮再風光,也保證不了一世平安”這句感嘆裡面的意思,柯振龍也是感同身受。
柯振龍帶着愧意,安慰道:“女兒大了都要出嫁,當父親的自然捨不得。國丈的每一個女兒,能夠嫁得如意郎君,全靠國丈的開明和愛護。朕娶的也是國丈的女兒,朕對國丈非常感激。朕身爲天子,上次竟也不能護得皇后周全,還讓皇后的至親蒙難,朕愧對皇后和國丈一家!事後國丈深明大義,從未有過怨言,朕銘感五內!”
司徒慎之一聽陛下這是在向自己道歉了,趕忙彎腰作揖:“陛下言重了!微臣剛纔走嘴了!那句話不該說!”
柯振龍走過去扶了司徒慎之一把:“國丈不必賠禮。朕說的是真心話,早就該說的。”
司徒慎之見陛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就只好體諒陛下的難處,顧及女兒女婿的安全吧。他站起身來,鄭重地對柯振龍點點頭。這就是答應照陛下說的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