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司徒蓁的美好和嬌蠻都記在心裡,程銘第二天按計劃啓程,隻身一人向南境飛奔。一路之上儘量不引起注意,一入陽關更是提高警惕,因爲從這裡開始,就是孫漸遠的地界了。
目前他知道肯定可以幫他的,有兩個人,一個是他早就認識的李忠,另一個是陛下說的曾易。李忠是熟人,可是他受制於孫漸遠,程銘不敢直接去找他,於是就先去找曾易。
曾易在南境苦心經營兩年多,頗有建樹。他靠自己的人品和陛下的威名,在不拉利益幫派的原則下,一個一個地贏得南境將官的認可,需要時間。幸而上回來南境時,孫漸遠準備了一份程昆餘黨的名單,陛下當時吩咐曾易把它留下了。這份名單裡的將官,都是孫漸遠不信任的,從他們開始,曾易逐漸打開了局面。但是孫漸遠和其他將官的利益牽扯,使得曾易遲遲不敢真的對孫漸遠下手,擔心引起軍中動盪。
現在的局面是,很多將官都在觀望,他們既不希望孫漸遠倒了把他們牽扯上,也不希望孫漸遠把曾易打掉,畢竟孫漸遠沒有誠信,陰毒狡詐,今天可能讓你得點好處,明天可能帶着笑容把你推下懸崖。
程銘此行,爲避開孫漸遠的耳目,不但喬裝改扮,還化名爲海鷂。曾易乍一見到這個高大威武的年輕人時,以爲他是來自薦從軍的,一眼就對他有好感了,因爲程銘目光堅毅,透出軍人最需要的那種無畏氣魄,肯定是個可造之才。
“曾將軍!”程銘躬身拱手行禮:“海鷂從京城來,有陛下親書一封,請將軍親展。”
曾易看了信立刻就高興了:“原來你就是程銘!難怪有些眼熟。你還是小小少年的時候,我們見過面,你記得嗎?”
“記得。”程銘微微一笑:“家父說過,曾將軍是軍中楷模。”
“長江後浪推前浪!以後看你的了!”曾易鼓勵地說:“程銘,陛下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依陛下所言,這次的剜腐肉大計,你來主導,我來配合。”
“請曾將軍暫且叫我海鷂。”程銘提醒道。
“對,海鷂!你就住在我府裡吧,有事商量也方便。”曾易囑咐道:“不過你的行動還是要隱秘,這裡很多人認識你。”
“是!我出門的話,會喬裝打扮一番。”海鷂立刻說正事:“我來之前,陛下已經面授機宜,要儘量智取,少牽扯軍中將官,他們很多都是迫於威壓,並非真心追隨孫漸遠。”
曾易點頭,然後問道:“你有計劃了嗎?從哪裡下手?”
程銘答道:“我想先找到兩個人。一個是我的庶母,莫姨娘;還有一個是莫姨娘生的小妹妹,名字叫媛媛。”
“對對,我記得那對母女。”曾易答道:“令尊出事之後,陛下爲了麻痹孫漸遠,只能暫且委屈程氏遺屬。她們母女跟着老君觀的青雲道長走了。”
程銘不解地反問:“青雲道長?”
“他是莫雲英的爺爺。”曾易道:“你不知道莫雲英有個爺爺嗎?”
程銘搖頭:“不知道。”
曾易解釋道:“青雲道長因爲不高興他孫女給令尊做小,所以不跟你們家往來。不過他到底心疼孫女,令尊出事了,他也就不得不關照孫女了。你先去老君觀找找吧。不過,”
“不過什麼?”程銘追問。
曾易提醒地說:“現在剜腐肉的事情還沒完成,你找到她們母女,恐怕也沒有地方安頓吧?”
“我只要知道她們還好好活着就行了。”程銘答道:“等到大事完成,我來贍養她們,如果莫姨娘沒有改嫁的話。”
曾易點頭表示贊同。
第二天一大早,程銘就貼上鬍鬚,包上山民常用的頭巾,出門去找莫雲英母女。下午回來的時候,程銘很高興地告訴曾易:“莫姨娘母女安好!莫姨娘叫我問候你呢!”
“她們在道觀裡住得慣嗎?”曾易好奇地問。
程銘答道:“莫姨娘是道姑打扮,說這樣安全些。她就住在青雲道長煉藥的院子裡,幫着做飯洗衣打掃。媛媛長大很多了,已經開始識字了!”
曾易感嘆地說:“她們孃兒倆一定不容易!令尊如果還在,哪會讓她們吃苦。”
程銘苦笑:“她們能好好活下來就算萬幸了!家父如果還在,我也是堂堂程大公子呢,還用得着變成海鷂嗎?”
曾易便問道:“那麼海鷂,下一步做什麼?”
“當然是先給那腐肉上點麻藥。麻痹孫漸遠,讓他不知不覺地上鉤。”程銘答道:“這是莫姨娘給我出的主意,比我原來的主意要隱蔽一些,風險小一些。”
程銘原來的主意,是把孫漸遠騙到他不能掌控的地方,然後下手。而莫雲英的主意,是讓人潛入南國公府,在孫漸遠覺得安全的地方下手。這樣的話,牽扯的人少,因爲孫漸遠戒心很重,出門的話,會帶很多人馬。
“莫姨娘一聽說我們要剜腐肉了,就說她也要出一份力。”程銘讚歎地說:“我以前都沒想到,原來莫姨娘早就在暗中留心孫漸遠的動向了。”
曾易問道:“具體怎麼做呢?”
程銘答道:“孫漸遠這兩年要服用一種壯陽的丹藥,才能行房。煉製這種丹藥的道長,跟青雲道長有些交情,所以青雲道長知道了這件事。”
曾易追問:“然後呢?如何在丹藥上做手腳?”
“不必在丹藥上做手腳。”程銘神秘地說:“我們的功夫要下在丹藥之外。青雲道長已經制出了一種甜酒,這酒單獨喝的話,對人體無害,但是如果跟孫漸遠吃的那種丹藥混合,便會生出強烈的毒性,會讓人即刻一命嗚呼。”
“額?那不還是要先把丹藥用酒泡了,再讓孫漸遠吃嗎?”曾易有些不明白。
“不,丹藥突然換個吃法,孫漸遠就會起疑心的。”程銘解釋說:“我們的計劃是,丹藥還是原來的丹藥,不要去動它,但是要在孫漸遠服下丹藥之後,哄他把青雲道長的甜酒喝下去。”
曾易明白了:“原來你們說的是美人計。需要一位美人去哄孫漸遠喝酒,才能完成大事。那位美人,既是麻藥,也是利刀。”
程銘笑了:“那位美人,就要將軍你去找了。我不能拋頭露面啊。”
“這種事……我沒做過。”曾易爲難地說:“再說孫漸遠那裡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啊!沒有新鮮感的女人,他恐怕看都不會看一眼。必須要他以前沒有見過的類型。”
程銘又笑了:“將軍你,說得跟莫姨娘一樣。英雄所見略同啊。”
曾易反問一句:“莫雲英既然早就在留心孫漸遠了,那她有沒有辦法去找個絕色美人來啊?”
“莫姨娘要是連這個都做得到,還用等到現在嗎?”程銘答道:“她不知道陛下和將軍你已經在暗中對付孫漸遠,所以不敢來找你幫忙。她一直在等我的消息。”
曾易苦笑:“我跟你一樣,一直想着如何把孫漸遠騙出廣平城再下手,可是他戒心很重,防範很嚴,我沒有機會得手。莫雲英如果早來獻出妙計,這事或許已經做成了。我其實也曾經想過要去安撫一下她,但是礙於男女大防,怕惹出閒話。”
“所以說,君子成事很難,因爲顧忌太多。”程銘很理解地評論了一句。
“也是爲她們母女的安全着想。”曾易解釋道:“我盯着孫漸遠,他何嘗不是盯着我!我要是跑去看望莫雲英,孫漸遠就會注意到她,弄不好就把她們母女推入險境了。”
程銘很贊同:“對對,將軍想得周到,做得對。”
曾易想了一想,出主意說:“孫漸遠很少離開南境,估計會覺得京城的美人們新鮮。不如我們請陛下下旨,從京城裡選個美人送來吧。不但人要美,膽子還要大,行動和反應都要很敏捷,最好有些武功。”
程銘腦袋裡電光火石一閃,我的蓁蓁不就是那樣的嗎?而且,蓁蓁還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定能把孫漸遠迷死。等等,我是中邪了嗎?怎麼能讓蓁蓁到孫漸遠那個色魔那裡去冒險!
看程銘臉上瞬息變化的表情,曾易問道:“你有現成的人選?”
“不,沒有!我的意思是,就算真的有這樣的美人,還不知道哪天能找到呢。”程銘不想說出司徒蓁,她是他要娶的人啊。
曾易看出程銘沒說實話,但也只是寬厚地笑笑:“那我馬上給陛下上份奏摺,抓緊時間開始物色人選。”
“那就讓我把奏摺送給陛下吧。計策已定,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不如……或許……”程銘猶猶豫豫地,說不下去了。
曾易已經猜到程銘心裡有可能的人選,只是有難處而不願意說,便提醒道:“我們不能夠強人所難,不能讓你爲難,更不能讓那位美人爲難。沒有義無反顧的決心,是不會成功的,不但做不掉孫漸遠,連她自己的命也會搭上。”
程銘沉默了。
曾易越發相信,程銘心裡真的有人選,但也真的爲難。
“既然是用美人計,就不用你留在這裡當殺手了。”曾易不動聲色地給程銘一個回京城的理由:“由你把奏摺送給陛下,當然是最保險的。”
就這樣,程銘纔回南境,就又上路趕往京城了。連曾易府裡,都沒第二個人知道這位剛露面就消失了的神秘來客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