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銘水承擔起了抓捕鬆平武男絕大部分的任務。
沒人比他更加熟悉這個城市了。
而此時的他,同樣也在想着一個問題:
沈易衡會怎麼辦?
他將採取什麼樣的辦法離開日控區?
真的會去公共租界嗎?
其實在唐銘水很肯定的和櫻井康成說,鬆平武男會去公共租界的時候,他心裡就能夠猜測到,以沈易衡的審時度勢,這個時候去公共租界其實是最危險也是最不明智的。
那麼,他該怎麼辦?
自己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配合他們?
大搜捕在日控區已經開始。
憲兵隊的,專門調來的日軍,踹開了一幢幢的屋子,然後衝進去大肆搜捕。
只是看起來,日本人目前有些力不從心。
上海之戰已經結束,日軍正在抽調兵力向包括中國首都南京在內的多地發起進攻。
上海的兵力已經比較空虛。
再加上還要封鎖進入公共租界的幾條必經之路,在這樣的情況下,搜捕工作的兵力絕對是捉襟見肘的。
就連X機關那些負責電碼工作的都被抽調了一些出來幫忙。
唐銘水有的時候也都是單獨一個人在那行動。
他的部下全部都被派到了上海的各個地方。
只是,唐銘水從來不會進入任何一間屋子,他總是穿行在各式各樣的小巷子裡,擡起頭,朝每戶人家的門上看一眼便匆匆離開。
戴笠既然已經啓用到了自己,那麼,沈易衡一定會想方設法和自己聯繫的。
也許,他將成爲第二個知道自己身份的人。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依舊沒有任何鬆平武男的下落。
上海,實在是太大了。
如果有人存心要躲着你,隨便往哪個地方一藏就可以了。
唐銘水已經找到了第八個約定的地點。
在那次見到戴笠之後,他告訴了唐銘水新的聯絡地點以及新的聯絡方式。
當他再一次進入到一條巷子後,忽然,他的腳步停止在了那裡。
大門的底部,不知道哪個孩子塗鴉,用石灰或者是什麼別的東西,畫了一個小小的三角形,而在三角形的邊上,還有一個圓點。
這就是約定的接頭暗號。
唐銘水身上帶着兩枝勃朗寧。
他檢查了一下武器,打開保險上膛,然後,才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門打開了了一條縫,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先生,你找哪位?”
“我找趙鐵匠。”
“先生,你真搞笑,這裡是大上海。”
“我想打口鐵鍋。”
暗號對上了。
門縫被開大了不少,唐銘水迅速閃了進去。
門重新關好,那個男人低聲問道:“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唐銘水警覺的檢查着周圍:“你這裡?”
“也只有我一個人!”
唐銘水這才摘下了禮帽。
“唐銘水!”
那人一聲驚呼,怎麼也都沒有想到。
“沈先生。”
唐銘水淡淡說道:“自從南京一別,很久都沒有見面了。”
沈易衡死死的盯着唐銘水,還是一臉的難以置信:“所有人都知道,軍統上海站站長和副站長同時叛變投敵,尤其是大名鼎鼎的唐閻王,變成了一個鐵桿漢奸。出賣國家利益,殺害同胞,罪不可赦。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啊。”
“沒有想到的事情很多。”唐銘水若無其事地說道:“有些事情,總需要人去做的。”
沈易衡默默的點了點頭:“辛苦了,唐先生。”
他完全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所有的人都認爲唐銘水已經變成了一名漢奸,但又有幾個人知道,他正在忍辱負重,默默的爲這個國家貢獻着自己一切的力量?
這樣的人,沈易衡佩服。
他可以坦然面對死亡,但卻無法忍受千夫所指。
“唐先生,請坐。”
唐銘水坐了下來:“鬆平武男呢?”
“藏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沈易衡很快回答道:“我擔心在這裡和你接頭會出問題,所以特別和鬆平武男分開了。”
隨即,他簡單的和唐銘水說了一下鬆平武男的情況。
“這樣。”唐銘水現在清楚了:“怪不得日本人那麼緊張,這個人對於我們的作用太大了,沈先生,你想好怎麼把他送出上海了嗎?”
沈易衡眨了一下眼睛:“我想把他先帶到公共租界去。”
唐銘水笑了笑:“沈先生,你在試探我嗎?從之前的力行社到現在的軍統,你的資格比我還老。不會不知道現在想要進入公共租界難如登天。”
沈易衡的嘴角也露出了笑意:“是的,唐先生,做我們這行的,總還是要小心一些的好。唐先生聞名上海,無人不知。但兄弟上海卻沒來過幾次,因此不得不小心從事。”
唐銘水也不在意。
沈易衡隨即認真說道:“唐先生,我們想了很多辦法,但都沒有最好的,每條退路總覺得風險太大。我們冒了那麼大的危險,死了那麼多的人,才把鬆平武男接應出來,當中絕對不能出現任何閃失。唐先生久居上海,萬望幫忙。”
“戴先生的那首詩,其實就是說給我聽的。”唐銘水點着了一支菸:“我仔細設想過了,無論是動用我們的地下組織,還是商界力量,都有暴露可能。但有一個人可以幫到我們的忙。飛馬堂。” Www●ttκá n●C〇
“飛馬堂?”沈易衡一怔:“那是一個幫派組織啊?”
“沒錯,幫派組織。”唐銘水很快接口道:“飛馬堂是靠走私爲生,這幫人的膽子很大,而且辦法很多。當年上海查走私查的那麼緊,他們一樣有辦法把東西運出運進上海,如入無人之境。他們有他們的秘密渠道。
日本佔領上海,飛馬堂暫時消停了一陣子,但是隨着戰爭結束,他們又迅速開始活躍起來。日本人想抓過幾次,但只抓到了幾個小嘍囉,同樣對他們無可奈何。所以如果找到了他們,一定能夠把鬆平武男送出去的。”
沈易衡聽的非常仔細:“但我們要怎麼找?找誰?要出什麼樣的好處?”
“現在飛馬堂,主要是他們的三當家做主。”唐銘水的嘴角閃過了一絲笑意:“對付這個三當家的有個不二的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