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爲頂多也就是挨頓罵,被委員長罵幾句類似“少不更事”的話。
但宋元良會怎麼樣,那就說不準了。
方不爲依稀記得,宋元良貪了修工事的錢之後,馮聖法實在沒忍住,跑到委員長那裡告過一狀。
委員長考慮正是戰時,而八十八師也確實打出了嫡系的氣勢,便先把馮聖法安頓住了。
後來,宋元良不戰而逃,委員長準備算總賬的時候,才把這一點條給提了出來。
但最後礙於宋無良的叔叔,時任二十二集團軍副司令孫震的情面,只把宋元良關了十多天,就不了了之了。
宋元良照樣當他的軍長。
但這一世,就沒這麼容易了。
只要宋元良敢貪,這樣的坑,方不爲能給他挖無數個。
他就不信每一次宋元良都能安然無恙的逃過去?
方不爲之所以挑到黃傑,也是運氣。
誰讓民國有名的幾個逃跑將軍,一次就讓方不爲碰到了倆?
一個也是坑,兩個也是坑,順帶而已。
重要戰事中,國軍不戰而逃,棄軍而逃的多不勝數,但方不爲能記住全名全姓的並不多。
其中就有宋元良,桂永請,黃傑。
一是因爲就這三個官最大,二是這三位不戰而逃後造成的後果最爲嚴重。
宋元良就不用說了。
桂永請是南京保衛戰時逃過一次,蘭封會戰時逃過一次,再有沒有,方不爲不記得了。
而蘭封會戰時未戰先逃的還有黃傑。
不過他不是一個人跑的。
當時黃傑正率第八軍駐守商丘,配合程潛的十萬餘人圍殲土肥圓師團的兩萬人。
聽到桂永清還沒等土肥圓衝鋒,就帶着部下逃了,繼而把包圍圈放開了一個大口子,把土肥圓給放了出來,直向商丘逃來,黃傑竟然一槍都未開,也帶着第八軍跑了。
要不是桂永清和黃傑,土肥圓怎麼可能活到日本投降後?
土肥圓逃出包圍圈後,與日軍大部匯合,開始反攻。
軍心已失的國軍節節敗退,委員長不得不挖開了黃河。
方不爲認爲,被無數後人詬病的花園堤決口,與這兩個人絕對脫不開關係。
事後問及原因時,黃傑竟然說軍部的電臺炸了,無法與總部聯繫,所以才下達了全軍棄城的命令。
總歸是委員長的嫡系,和宋元良一樣,黃傑被象徵性的關了幾天,照舊官復原職了。
所以坑起這樣人物來,方不爲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最好是宋元良知道消息後,跑來和黃傑拼命。
方不爲去找了陳江暫且不提,黃傑此時心裡卻像是吃了黃蓮一般,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剛把方不爲送出了辦公室,黃傑一臉急燥的抓起了話筒,撥給了馬春風。
“雨農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當初說是委員長要派方不爲到軍中厲練的時候,你爲何就不勸一下爲兄,把他派到第二師,或是一六六師也行啊?”
黃傑就是從第二師出來的,歷任團長,旅長,師長。
七七事變後,才調任爲第八軍軍長。
馬春風懵了一下。
黃傑的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
不就是委員長一貫的套路麼:事後一後悔,就會遷怒到當初勸他的人身上。
馬春風硬是忍着怒氣,不軟不硬的刺了黃傑一句:“軍長莫要冤枉人……當初兄弟求到你頭上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別說黃傑了,馬春風當初本來想把方不爲調到胡宗南的第一軍過渡一下的時候,直接就被胡宗南給拒絕了:想都別想,誰開了這個口子,誰就是其他軍頭的死敵。
這會不但後悔了,還怨到自己頭上來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馬春風也只以爲,黃傑看到方不爲一次又一次的給宋元良掙臉面,有些眼紅了。
“爲兄這也不是後悔了麼……”黃傑打了個哈哈,“若是委員長有意,想讓方不爲挪個地方的話,老弟一定要記得哥哥,把方不爲弄到哥哥這裡來……”
黃傑三言兩語的說了方不爲跑他這裡來,買了一大堆藥棉,甚至是石頭木頭的經過。
黃傑故意沒說方不爲還沒給錢的內情,只說是方不爲說的,他先墊上,事後再從軍費里扣。
馬春風腦子裡“嗡”的一下,眼睛裡都快冒出火來了。
方不爲吃了熊心豹子膽,連軍費的主意都敢打?
宋元良這是有多不要臉,脖子有多硬,纔敢慫恿着方不爲幹這個事?
方不爲這個蠢貨,怎麼這麼容易就上了當?
馬春風氣的直咬牙,隨意了糊弄了黃傑幾句,掛了電話的,又給八十八師打了過去。
陳素農的副官告訴馬春風,說是方不爲去了稅警總團,還沒回來呢。
不行,必須要先給委員長打個預防針,省得方不爲這個蠢貨真上了宋元良的當。
馬春風急衝衝的去找委員長了。
掛了電話,黃傑站在窗前,看着正在往車上裝藥棉等物資的士兵,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宋元良,你就等着吃掛落吧。
等方不爲到了自己這裡,你再看看老子是怎麼操作的?
想要錢,也不是這樣的要法……
這個時候,宋元良正在給朱少良彙報方不爲和劉緒武擊落了兩架敵機的戰績。
朱少良翻來覆去的看着手裡的戰報,實在有些不相信,這事又是方不爲幹出來的。
這才隔了幾天?
上次是打坦克,這次是打飛機,下次方不爲是不是連鬼子的軍艦也能給擊沉了?
再下次呢?
那就剩航母了……
當然,朱少良也知道,宋元良絕不可能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
“拿機關炮打飛機,還屬我軍首例……自然是要通報全軍的……這樣……”
後半句還沒說出來,桌子上的專線電話就響了。
朱少良隨手接了起來,裡面是林尉的聲音:“宋元良是不是在你那裡?”
“對!”朱少良回道。
“你讓他馬上到官邸這裡來一趟,委座找他……”
林尉的聲音雖然不急不徐,但朱少良還是聽出了幾分肅然。
要是好事,林尉的語氣絕對會輕鬆好多。
“我現在就讓他動身!”朱少良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