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一月有餘,日本轟炸機不是沒有被國軍擊落過。
開戰第三日,也就是八月十五日,日本海軍第三艦隊司令長谷川清命令駐臺灣的18架“九六式”陸上攻擊機,空襲杭州筧橋機場。
隊長高志航率領第四空軍大隊上空迎擊,以自身零傷亡的奇蹟,創造了擊落日軍八架攻擊機的戰績。
爲些,日本航空參謀石井義剖腹謝罪。
截止目前,日本空軍在華東戰場上,損失了將近五十架飛機,但九成九,都是在空戰中,被國軍飛行員擊落的。
只有兩架,是炮二團用高射炮打下來的。
但在陣地上用機關炮擊落日本戰機,這還是首例。
紀錄不就是拿來被打破的麼?
方不爲一腳踢開激動的想要撲上來的舵手,飛快的脫着身上的鋼甲。
頭盔的側前方,有兩個淺淺的坑,就是那兩顆湊巧飛進瞭望口的子彈留下的。
若不戴這玩意,方不爲早被爆頭了。
“給我收好了!”方不爲把甲扔給了填裝手,填裝手伸手一接,差點被帶趴下。
這麼重……全鋼的?
填裝手看着方不爲的眼睛,瞪的比核桃還大。
方不爲扯下了袖子,隨意的包紮在左臂的傷口上。
是貫穿傷,問題不大,不然系統早就報警了。
血也已經止住了,不出意外,兩三天就能長個七七八八。
方不爲轉過身,看着還一臉興奮的舵手獰笑了一聲,往前一步,一腳踢在了舵手的腿上。
“喀嚓”一聲之後,舵手抱着小腿起滾來。
填裝手嚇的一縮脖子,下意識的就往腰裡摸去。
哪裡插着一隻盒子炮。
“告訴吳求建,就說是我踢的……”方不爲厭惡的瞪了舵手一眼,“讓他退役吧!”
剛往前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對舵手說道:“記住了,我叫方不爲……”
怕死不奇怪,這是人之常情,但你特麼的不能害人。
舵手明知道填裝手在右側,卻非要往右轉,這明擺着是怕向左一轉,會把他自己暴露在機關炮的裝甲之外。
今天也就是隻有這一架敵機,若是後面還跟着一架,舵手這麼一轉,方不爲和填裝手瞬間就會暴露在裝甲之外,在機槍的掃射下,哪來還有命在?
這樣的老油條繼續留下來,只會害死更多的同袍。
方不爲跳下戰壕,快步的離開了陣地,讓隨後趕來的吳求建赴了個空。
應該只是偵察和襲撓,除了這兩架戰機之外,日軍並沒有派出地面部隊,所以吳求建纔有時間查看戰果,方不爲也纔敢放心大膽的離開陣地。
“誰打的?”吳求建興奮的問道。
他覺的五二三團這幾天絕對是被哪路神佛保佑了。
這剛剛打爆鬼子的兩輛坦克沒多久,又擊海落了鬼子的兩架戰機。
就這兩戰戰,吳求建能拿出來吹一輩子的牛。
填裝手看了看疼的直冒冷汗,卻一聲都不敢吭,還連連給自己使着眼色的舵手,微微一沉吟,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也不看看人家是什麼級別,這樣的功勞子女屬性是你我能貪的?
“是一位姓方的長官!”填裝手老老實實的回道,“他說他叫方不爲……”
“誰,方參謀?”吳求劍猛的一愣,“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兩架敵機一直在襲擾,吳求建哪裡敢分心。
他只看到第一架飛機是被劉緒武的陣地上的那門高射炮給擊落的,然後高射炮也被鬼子給炸了,卻不知道開炮的就是劉緒武,更不知道劉緒武受傷的經過。
填裝手哪裡知道方不爲爲什麼會距到這裡來,愣了一下,又指着那一堆鋼甲說道:“卑職也不知道……正在整理子彈的時候,那位長官就提着這個東西跑來了,讓我們給他當助手……”
吳求建喘着填裝手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那堆甲,正好看到最上面的頭盔。
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一看就知道,那兩個淺坑是子彈打的。
“方長官中槍了!”吳求建悚然一驚,順手撈起了頭盔。
“胳膊上中了一槍!”填裝手回道。
看着手裡的頭盔,吳求建牙疼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差一點就被爆頭啊……
還好,最後只是傷了胳膊。
“人呢?”吳求建又問道。
“往那邊走了!”填裝手指着師部的方向。
肯定是去取取子彈了,陣地上根本沒有這條件……
吳求建又咬了咬牙。
這個方不爲,還真不是一般的生猛。
“團副!”吳求建一聲暴吼。
“來了……”團副遠遠的應道。
“盯好了,我去師部一趟……”吳求建邊跑邊喊道。
團副到了之後,填裝手才彙報了方不爲讓舵手退役的經過。
不知道是被疼的,還是被嚇的,舵手的臉色白的就跟紙一樣。
吳求建先前還喊的是“方參謀,”聽說方不爲受傷之後,就成了“方長官”了,舵手怎麼可能不害怕?
“你個貪生怕死的東西,換成老子,直接斃了你……”團副咬着牙罵道。
……
方不爲剛走到半路上,正好碰到了開着車往回趕的葉興中。
後到方不爲全須全尾,葉興中喜極而泣,車還沒停穩就跳了下來。
“你個蠢貨……”
方不爲伸手右臂,抵住了車頭。
“長官,你沒死……”葉興中恨不得撲到方不爲身上。
“剎車……”方不爲怒道。
葉興中才反應過來,慌里慌張的跳上了車。
方不爲邊上車邊問道:“劉緒武怎麼樣?”
“啊……還不知道……”葉興中調轉着車頭,“把他送到師部,我就回來了……”
方不爲氣的想給他一巴掌。
到了師部的時候,劉緒武還在做手術。
看着手術室外亂哄哄的場面,還有裡面的衛生條件,方不爲直呲牙。
但他更明白,呲牙也沒用。
劉緒武倒趴在手術檯上,一動也不動,背上被劃拉開了一個大口子,方不爲甚至能看到裡面的內臟。
彈片已經被取了出來,就放在牀頭櫃上,上面沾滿了血跡。
一個外國佬拿着鑷子,正在傷口裡找着什麼。
方不爲沒敢出聲,悄悄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