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和也是會議議程結束後纔下來的,比方不爲早不了幾分鐘。
這麼短的時間內,能被人迷暈在廁所,說明動手的人藏在酒店的時間不短。
若是混進來的陌生人動的手,早被負責巡查的弟子搜出來了,也更不可能這麼清楚張永和的動向。
要麼是洪門內部的子弟,要麼是來參加大會的賓客,說不定是跟着張永和的屁股進的衛生間。
一擊得手,一觸即退,然後裝做賓客,躲在一邊……
手段很簡單,但架不住動手的人動作太快。
張永和可能連動手的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都不知道。
除了間諜,還有什麼有這麼快的身手和這麼嚴密的計劃?
方不爲暗暗的冷笑了一聲。
“你的意思,老五身上的東西被人偷走了?”黃三德詫異的問道,“老五身上能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肯定不是錢財!”一位老人接口道,“隨便在大廳裡挑一個,身上的銀錢都比老五多……也不可能是仇殺,不然不會只是迷暈,身上卻一點傷口都沒有……”
這一桌坐的全都是得高望重之輩,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三言兩語之間,就推斷出了大部分的疑點。
都想不明白張永和身上藏了什麼東西,值得讓人迷暈他?
方不爲看了看老先生。
“放心說!”老先生說道,“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好避諱的!”
“紅冊!”方不爲回道。
紅冊便是此次肯親大會的來賓名單,一直是張永和負責的,昨天晚上酒會的時候,方不爲還看過一眼。
“這東西有什麼好偷的?”安勤狐疑的問道,“現在又不是大清,我洪門早已是光明正大的組織,有什麼不敢見人的?”
安勤不知內情,一時之間沒想到其中的關鍵之處。
司徒美堂和黃三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凝重之色。
方不爲一看就知道,自己昨晚上對司徒美堂說過對香水和日本間諜的懷疑之後,老先生又告訴了黃三德。
“先不要聲張!”老先生交待道。
“我明白!”方不爲回道。
老先生的這句話,其實是說給坐在這張桌子上的其他人聽的。
在座的其它幾位還只當方不爲是在胡亂猜疑,此時看到司徒美堂慎重的表情,頓時信了幾分。
“來,給你們介紹一下!”老先生站了起來,拉着方不爲的手,笑着說道:“二兄的外侄孫,今年的總堂狀元,身手很是了得……”
“於老二的外孫倒是見過,侄孫還真是第一次見……”黃三德又笑道。
方不爲知道兩爲大爺藉着介紹自己,有意沖淡凝重的氣氛,頓時做出一副謙卑的模樣,彎着腰,一個挨着一個的叫着爺。
……
聲勢一定要大……
李在義牢牢的記着方不爲的這句話,鬧出的動靜着實不小。
一樓的賓客不時的看到有安良堂的弟子進進出出,一付如臨大敵的樣子。
但再看司徒美堂,黃三德等人卻又在談笑風生,又漸漸的放下了心。
“出了什麼事?”陳玉亭問着一側的何世禮。
他們坐在第二排,就在主桌的左後側。
“還不知道!”何世禮看了看主桌上的大爺們穩如泰山的樣子,又說道,“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哦!”陳玉亭點了點頭。
過了幾分鐘,看服務生開始上菜,再無人進出廁所,方不爲纔對陳豐實說道:“八哥,麻煩你去廁所瞅一眼,看五哥的皮包在不在!”
陳豐實詫異的看了方不爲一眼。
剛剛還不是說賊人的目的就是偷紅冊麼,要是被偷走,怎麼可能還在廁所?
再一個,高振生的眼睛又不瞎,要在的話,他剛纔能看不到?
心裡雖然疑惑,但陳秋實還是按照方不爲的交待,起身去了廁所。
過了快有十分鐘,冷拼都快要上完了,陳豐實才從廁所裡出來。
手上墊着幾張油紙,油紙上託着一個皮包。
“六哥當時可能只顧着救人,沒注意到……皮包在坑裡丟着,不仔細瞅,還真不一定能找的出來……”
陳豐實替高振生打了個掩護,又看了看方不爲。
方不爲怎麼猜到皮包還在廁所?
看無人搭話,他又拿着油紙把皮包擦了一遍,放到了司徒美堂的面前。
方不爲暗笑了一聲。
陳秋實若是早去兩分鐘,皮包都不一定在。
聽說是剛從糞坑裡撈出來的,有幾位頓時有些犯膈應。
老先生一點都不在意,解開了皮包上的銅釦。
大紅顏色的小冊完完整整的裝在皮包裡。
安勤狐疑的看了方不爲一眼。
方不爲先稱動手的人是爲了紅冊才迷暈的張永和,如果猜測是對的,紅冊怎麼又被找回來了?
還是方不爲派人去找的?
他委實有些看不懂了。
老先生翻了翻紅冊,一張都不缺。
他又想到了方不爲剛剛對李在義交待的話:大張旗鼓。
還有之後的那一句“敲山震虎!”
“被還回來的?”老先生眼中閃過了一絲精光。
方不爲點了點頭。
“賊人做了什麼手腳?”老先生又指着紅冊問道。
“應該是拍過照了!”方不爲又回道。
他發現張永和被迷暈,而平時絕不離手的皮包卻不見蹤影時,就大概猜到了對方的目的。
偷走紅冊,快速拍照,然後再不動聲色的丟在廁所,造成張永和突然暈倒,皮包跌進了糞坑的假像。
有人發現張永爲暈倒,肯定是先救人,再等有人反應過來紅冊不見的時候,至少也是好幾分鐘之後了。
有這幾分的時間,用來拍照完全夠了。
等有人再次到廁所搜查,卻發現紅冊還在,一定會猜想是張永和暈倒的時候掉進去的。
誰也不會想到其中所有的內容都已被拍了照。
就算張永和醒來,說出自己是被人迷暈的,怕是也不會有人聯想到紅冊上,只會懷疑是不是有奸細或是張永和的仇家混了進來。
這些全是諜戰手段,洪門弟子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根本想不到一點,最多也就是搜人,更不會懷疑到內部弟子和賓客的身上來。
對方可以輕輕鬆鬆的將情報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