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你怕的是這個……”安知容泣不成聲,氣的面色緋紅,說話都帶着顫音,“方不爲……我……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方不爲牙疼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明明連手都沒有碰過一下,爲什麼看安知容現在的模樣,像是自己始亂終棄了一樣?
“我信你!”方不爲重重的點了點頭。
安知容再蠢,也知道方不爲在糊弄自己。
她也聽到了金鳳四姐在向守在客房門口的弟子打問,有沒有看到自己和方不爲,知道時間有限,只能揀重要的先說。
“我表姐呢?”
“我怎麼知道?”方不爲攤手回道。
“她到醫院看過你之後就失蹤了,你怎麼不知道?”
“我真沒有見過她……”方不爲的樣子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她這麼長時間杳無音訊,你竟然過問都不過問一下?”安知容怒道,“你知不知道,她懷了你的骨肉?”
方不爲咬了咬牙。
這根本沒辦法給安知容解釋。
他心一橫,直接回道:“怕是連你表姐自己都不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安知容猛的一愣,甚至連哭都忘了。
方不爲怎麼能說出這般無恥的話?
“你混蛋……”安知容氣的渾身直抖。
方不爲冷笑道:“你也不想想,我連你都看不上,還能看上她,你是嫌我頭髮長的太黑了是不是?老子從頭到尾就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安知容半張着嘴,愣愣的看着方不爲。
“安小姐……”
金鳳氣喘噓噓的喊了一聲,安知容才反應來。
“咯吱咯吱……”金鳳聽到幾聲異響,定神一看,發現安知容牙關緊咬,像是要把牙全咬碎了的模樣
安知容恨不得撲到方不爲的身上咬一口。
“方……”
“方”字剛出口,剩下的兩個字被安知容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她一時情急,竟然忘了方不爲剛剛說的“齊無相”這個名字,只能哆哆嗦嗦的指着方不爲,“你……你……你……”的亂叫。
花園外又傳來的動靜,方不爲藉着遠處的燈光一看,看到司徒老先生和張永和也來了。
這女人真多事!
方不爲瞪了金鳳一眼,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看着安知容說道:“剛剛說過的話,千萬別忘了……”
他斷定,安知容應該不會將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至少短時間內不會。
這是要走?
安知容感覺自己的頭髮梢都在冒煙。
爲什麼方不爲是如此的風輕雲淡?
“你給我站住……”
但方不爲哪裡會聽她的話,舉步就下了四方亭的石階。
安知容急眼了,一指方不爲,對金鳳說道:“四姐,他……他欺負我……”
剛踏進花園的張永和猛的倒吸一口冷氣。
“唉,”方不爲轉身一指安知容,“你當三刀六個洞是開玩笑的,在山主面前也敢胡說?”
山主,哪來的山主?
安知容擡頭一看,司徒老先生和張永和已到了離方不爲五六米遠的地方。
“我……我……我……”安知容纖手急擺,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說什麼,“大爺,我瞎說的……”
安知容心裡急的要死。
要是知道司徒美堂也在,她哪裡敢用這個要脅方不爲。
“大爺!”方不爲彎腰抱了抱拳。
老先生點了點頭,走進四方亭,看了看一臉忐忑,不知所措的安知容,又看了看方不爲,然後指了指亭中的石凳:“坐下來說!”
這是要問個究竟的意思。
看來是瞞不過去了。
方不爲看着安知容:“馬上就要開席,你這副模樣怎麼上桌?讓四姐陪你去梳洗一下……”
方不爲要說什麼機密?
和自己有關,還是和表姐有關?
安知容雖然好奇,但也明白道理。
她假假也是從特務處出來的,沒少在特訓科學習保密條例。
安知容狠狠的瞪了方不爲一眼,拉着金鳳的手出了四方亭。
就連老先生都看出了不對。
這麼聽話?
等安知容和金鳳走了,方不爲又衝張永和抱了抱拳:“五哥,對不住了!”
張永和是禮堂大爺,內八堂之七。
但香主由老先生兼任,盟證於二君遠在南洋,所以排位時,這兩位都不做數,所以方不爲叫他五哥。
而方不這這個內八堂之末也升了兩位,排第九。
連自己都不能聽?
張永和微微一動容,抱了抱拳,出了四方亭。
方不爲壓低聲音,將李明香的事情說了一遍。
他沒提安良,更沒提林子安。
老先生定定的看着方不爲。
他沒想到方不爲竟然是個“探子”“耳目”,怪不得不原爭執堂之位,卻要做“巡風”之類打聽消息的職位?
民國不是朝廷,洪門也不再是造反組織,老先生自然對特務沒什麼偏見,反而又對方不爲高看了一眼。
現在還未正式開戰,像方不爲這種角色,纔是最危險的。
“那安小姐的這位表姐現在在哪?”老先生又問道。
方不爲說的含糊,但老先生是做什麼的?
哪會被他這般輕易的糊弄過去。
方不爲眨了眨眼,沒有做聲。
老先生定定的看着方不爲。
死了?
還是方不爲動的手!
“李明香的父母呢?”老先生又問道。
“常居旅順,平時以旅居的日僑身份,在東北三省蒐集情報……”方不爲回道。
老先生聽出了方不爲的言外之意。
現在的東北是關東軍的地盤,特務部門在那裡的力量太過薄弱,根本沒辦法清理。
連襟夫婦、內侄都是日本特務,老婆又是日本人,那安勤的這個獨子是不是也會被影響?
“安良有沒有問題?”
“暫時沒查到!”方不爲回道。
“暫時”兩個字,說足以說明問題了。
老先生微微仰着頭,像是在看星星,搭在石桌上的右手不停的敲擊着桌面。
這是陷入了兩難?
方不爲也不打擾他,靜靜的等着。
許久之後,老先生才睜開了眼睛:“就你的問題而言,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安良和安知容交給我,把他們留在美國兩三年也不是問題……”
方不爲大喜。
哪用的着兩三年,有一年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