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出去之後,主編又拉開抽屈,取出了幾根金條。
看了看黃澄澄的金條,主編搖了搖了頭,又暗自冷笑了一聲:“支那人,呵呵呵……”
趙世銳安排了三隊手下,從陶谷街口的第一家開始搜查。
但其中的兩隊,都是用來做樣子的。
方不爲跟着的是憲兵司令部直屬特務營第二連的連長宋英傑。
這是方不爲怕出現突發情況,又怕趙世銳手下的行動力量不夠,特意從鄭世飛那裡調派了一個連給他,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
敲了敲文匯報社的門,開門的是一個眼圈發黑,頭髮亂的跟雞窩似的年輕男子。
看到敲門的是警察,男子疑聲問道:“怎麼又來了,不是半夜才搜過麼?”
三八年之前的民國,是真正文風開放,新聞自由的一段時期,特別是上海,報社不論大小,就沒有他們不敢說的。
罵日本人,罵國民政府,罵委員長……
王兆名在這個時候,就已被進步人士和左翼作家冠以“賣國賊”和“千古罪人”的帽子了。
所以這個時候的記者,還真不怎麼怕民國的警察。
上一次方不爲坑了趙世銳一把,趙世銳足足被關了一個多月,就是因爲打了記者,惹了衆怒。
“哪那麼廢話,讓開!”宋連長一把推開了年輕男子。
一隊警察魚貫而入,方不爲跟在了最後面。
地方不大,最多一百平米,只有四個房間。
人也不多,七個人,個個睡眼惺忪,看樣子是忙了一晚上。
一個穿着長袍的半拉老頭快步的迎了上來,滿臉含笑的問道:“這位長官,不是晚上才搜過一次麼?”
“看清楚,來的是不是我?”宋連斜眼問了一聲,又大手一揮,“給老子搜!”
“長官,輕點輕點……”老頭一把拉住了宋連長的手,“還請吩咐弟兄們下手輕點……”
宋連長覺的手心被硌了一下,兩塊沉甸甸的東西落在了掌心裡。
是兩塊小黃魚,不多也不少。
宋連長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又高聲喊道:“都他孃的給老子輕點,人家的機器都是從洋人哪裡高價買來的,碰壞了你們賠不起……”
喊完之後,宋連長又回過頭來,湊到老頭的耳邊說道:“主編是吧,還請你理解一下兄弟們的難處,上峰有令,讓我們再搜一遍,不做做樣子,實在是沒辦法交待……”
主編心領神會的笑了笑。
宋連長又擡起頭來,一指方不爲,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你,去各個房間看一下,看有沒有窩藏的嫌犯,剩下的人,看一看有沒有通共通匪的資料和電文……”
“長官,讓我去搜匪人?”方不爲一臉驚訝的反問道。
主編看了看方不爲,一眼就看出這個人是隨隊記錄的文職人員。
在這個普通遍都是文盲的年代,就算在警察部門當中,一個字不識的大有人在,有大行動的時候,跟個隨隊記錄的文書是常例。
“哪那麼廢話?”宋連長一腳就踢了過來。
“唉喲”一聲,方不爲揉着大腿,夾着筆和本子進了第一個房間。
方不爲的速度極快,每個房間停留的時間不超過兩分鐘,什麼地方都是掃一眼就過,敷衍的再不能敷衍的樣子。
其他的警察也是差不多的德性,主編甚至看到,有一個警察看文件的時候,都是倒着拿的。
果然是在做樣子。
當方不爲搜到最後一個房間,蹲在辦公桌後察看時,主編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
這是整間報社唯一有問題的地方。
但沒用一分鐘,方不爲又站了起來。
“長官,一切正常!”
主編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正常就好!”宋連長點了點頭,又喝問到:“其他地方呢?”
“長官,正常!”幾個警察也跟着回道。
“好!”宋連長大手又是一揮,“下一家!”
主編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快步的跟着警察出了報社的門。
“長官慢走啊!”站在門口,主編一模戀戀不捨的樣子,還揮了揮手。
方不爲暗暗的冷笑了一聲。
“閣下,文匯報社發來信號,安全!”站在窗後的手下放下了望遠鏡。
“從進門到出來,還不到十分鐘?”主編一臉輕鬆的靠在了椅子上,“這不是在搜查,而是在乘機撈錢……支那人,真是奇怪的人種……”
出了文匯報社,挨着的兩家商行都有人在搜,宋連長和方不爲又走進了第三家。
從文匯報社到華報報社的距離有兩百米,但只有五戶。
三家商行,兩幢私宅。
特別是挨在一起的兩幢私宅,佔去了超過一百米的長度。
方不爲邊走邊微微的掃了一眼。
一個人影就站在報社的二樓窗後,手裡還拿着望遠鏡。
商行不大,就只有掌櫃一個人在守夜,僱傭的兩個夥計還沒來。
方不爲進去轉了一圈,分別在南北兩堵牆底下跺了跺腳。
地下有密道。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從文匯報社,一直挖到了華報報社。
地道確實是好東西,既能用來藏人,也能用來逃脫。
方不爲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從他穿越而來,查到的每一股日本間諜,都會在藏身的地方挖暗道,無一例外。
這已經成了潛伏日諜選擇世故身地點時的第一要素了。
但不對啊?
方不爲又起了疑。
這兩家報社之間既然有地道,就算外面戒嚴了,他們也可以經地道聯絡,何必兩家都往外發電報?
“走,下一家!”方不爲湊到宋邊長的身邊輕聲說道。
宋連長點了點頭。
還剩兩傢俬宅了,過了私宅,就是華報報社,中間只隔着一條小巷子,不足三米寬,剛能開過去一輛小車。
“什麼味道?”出了商行的門口,方不爲聞到了一股臭味,下意識的抽了一下鼻子。
“暗溝堵了!”宋連長指了指報社和私宅之間的那道小巷子,“就在那裡,我們來的時候,工務局的人正在排修,被攆走了……”
石板雖然是蓋上的,方不爲還是能看出有臭水從縫隙裡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