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調查,也是應有之意!”趙金山狀似沉痛的嘆了一口氣,“不爲受傷,我也確實有過!”
上了車之後,趙金山又朝着馬春風抱了抱拳:“想必這位便是馬處長,常聽大名,今日才得幸一見!”
“你在哪裡聽過我?”馬春風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
趙金山頓了一下,又笑道,“自然是聽世銳與不爲提起的……”
馬春風只是嗯了一聲,再不說話了。
趙金山笑了笑,又坐正了身體。
他感覺馬春風身上的威勢比趙世銳的還要重。
小車沒有去特務處,而是直接開到了警察廳。
趙金山到此時才知道,此次是特務處與警察廳偵察處聯合辦案,主要由馬春風負責。
甚至連趙世銳都被當成了涉案人員?
趙金山暗暗的心驚,同時心裡也越來越沉。
他沒想到,谷振龍對方不爲竟然重視到了如此程度。
到了訊問室,趙金山又看到了正在接受訊問的肖敬剛。
事先早有安排,趙金山自然不慌不忙,回答的有條不紊。
問完之後,馬春風又將趙金山的供述與肖敬剛的一做對比,疑點全部集中到了負責主要的裝修活計的兩個木匠身上。
馬春風不由的冷笑了幾聲。
不用想,這兩個木匠肯定已被滅了口。
調查自然是假的,一是暗度陳倉,借個由頭將趙金山關兩天,等再放他出去,針對方不爲家人安全的佈置也完成了。
第二自然是拾遺補漏。
出了這麼大的事,這火還燒的這般蹊蹺,於情於理,都必須要查一下。
至少不會因此而讓日本人起疑。
問完之後,馬春風以還需審查爲由,將趙金山當場羈留。
不是關押,而是形似軟禁。
“金山兄,委屈你了!”趙世銳愧疚的說道,“要有什麼不合意的地方,你隨時跟我說……”
趙世銳親自將趙金山送到了羈押室。
一抹兇光從趙金山的眼中一閃而逝。
還真讓小田給說準了。
“意外而已,怎麼整的火像是我放的一樣?”趙金山帶着一絲怒氣道。
“問題受了傷的是方不爲,這問題就大了!”趙世銳自嘲的說道,“要是換成我,最多也就過問幾句罷了……”
趙世銳搖頭的功夫,趙金山眼睛猛的一眯,不敢置信的看着趙世銳的左臉:“世銳兄,這是怎麼會事?”
趙世銳的臉有些浮腫,上面印着四個指頭印,清清楚楚。
在樓下和車裡的時候,燈光不怎麼亮,所以趙金山纔沒發現。
“還能怎麼樣,捱打了唄!”趙世銳苦笑道,“誰讓我非要拉着方不爲喝酒,不然也不會出現意外……”
這一巴掌是陳超打的,而且卯足了勁。
說是不讓他受點苦頭,趙金山肯定會起疑。
趙世銳明知道陳超在挾機泄憤,卻無技可施。
這一巴掌,他也挨的心甘情願。
不讓陳超把火發出來,天知道還會找什麼由頭收拾自己。
趙金山的心裡狠狠的震了一下。
他發現,自己嚴重低估了方不爲在谷振龍心目中的重要程度。
“好了,你早些歇着吧,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喊我……”
“連你也被關起來了?”趙金山驚道。
“也不算被關,但審查是必須要過的!”趙世銳嘆道,“這一次是老賬新賬一起算!”
“不說了,還得去寫審查報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關……”趙世銳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落莫的離開了房間。
等趙世銳出門,趙金山的臉色頓時陰冷下來。
事態比他所想象的嚴重了許多。
……
有吉明剛起牀,小田便將一份情報送到了他的辦公室。
“閣下,大蛇被警察廳羈押了!”
有吉明驚詫的看了一眼小田,小田又回道:“是因爲方宅失火一事!”
拿起情報快速的看了一遍,有吉明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八嘎!”
計劃之初,有吉明是不太同意趙金山火燒方宅的方案的,但趙金山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出現意外。再加是情急之間,確實想不出更爲合理的方案,有吉明便勉強答應了。
但誰也沒想到,南京特務機構竟然因爲起火的速度太快,從而起了疑心。
“我當時讓你警告他,你沒有做?”有吉明冷聲問道。
小田猛的低下了頭:“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他,量不要太大,不要造成真的意外……”
有吉明的眼神越來越冷。
“大蛇君說他早已做好了安排,從警察廳傳來的情報來看,也確實如此。最多關押幾天,就會被釋放……”小田解釋道。
“這不是關幾天的問題!”有吉明眯着眼睛說道,“他多次出現在南京特務機構的視線之內,還且與趙世銳、方不爲這樣的特務機構精英來往密切,遲早都會引起關注。
若是沒有這兩次關押,還可以暫時潛伏,但他這兩次被關押的時間,都在最關鍵,最敏感的時候,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讓南京特務部門生疑……他不能再留在南京了!”
有吉明斬釘截鐵的說道。
小田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以我的名義,向板垣機關長閣下發報請示,請他儘快落實接替人選……”有吉明又說道。
“嗨!”小田重重的應了一聲。
……
臨出門之前,谷振龍先去了一趟大牢。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方不爲的手銬解了,但地方也換了。
從土牢換到了鐵牢。
但至少能躺着睡覺了。
“陳江此人心性如何?”谷振龍直接了當的問道。
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方不爲狐疑的看着谷振龍。
“快說!”谷振龍冷哼道。
“賢良方正,達時通變……”方不爲回道。
“那說來並非死板之人?”
方不爲點了點頭。
“他夫人呢?”
“溫柔賢淑,通性達理……”
“那就好!”谷振龍點了點頭。
他剛剛往前邁了一步,又回過頭來,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他家裡誰做主?”
方不爲更加的疑惑了。
谷振龍這是要幹什麼?
“你給老子快一點!”谷振龍瞪眼罵道。
“自然是陳伯父!”方不爲回道,“但遇事不決的時候,他常會問心然……”
“嗯?”谷振龍拖長了音,詫異的看了方不爲一眼。
“心然是女兒身,男兒性,心思慎密,做事也果決,陳伯父對她不是一般的喜愛……”方不爲又說道。
谷振龍盯着方不爲看了好久才憋出了一句話:“既然是掌上明珠,怎麼捨得嫁給你這樣的狗東西?陳江的眼睛瞎了?”
方不爲當即便黑了臉。
“你可不要騙老子?”臨走的時候,谷振龍又不放心警告了一句。
方不爲哭笑不得,同時心中也生出了一絲警惕:“司令準備做什麼?”
“老子做事,還要給你交待?”谷振龍大眼一翻。
“那我什麼時候出去?”方不爲抓着鐵柵欄,朝谷振龍的背影喊道。
“等你真正知道錯了的時候再說……”
谷振龍頭都不回的說道。
方不爲急的抓耳撓腮。
這錯可不好認。
他很清楚,谷振龍這一次是真當真了,自己保證的每一句話,都得付諸行動,再不可能有之前隨便糊弄一下,就會讓自己應付過去的情形發生。
方不爲有些傻眼。
“還有讓女兒做主家事的?幸虧老子多問了一句……”
坐上車,谷振龍都還在暗自嘀咕。
他也算想明白了,陳江這樣的家世,爲什麼會同意讓陳心然嫁給方不爲了。
這樣的事情在谷振龍看來,確實是奇事一樁。
谷振龍的性格有些奇特,他留洋八年,對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相當快,不然也練不出憲兵序列的這些精兵。
但在一些方面,他又無比傳統,幾乎到了認死理的程度。
比如禮法。
有一次,他回貴州老家,警衛營長連志齊隨行護衛。
也不知谷振龍的老爹怎麼和連志齊看對了眼,非要請他喝酒。
連志齊硬是被谷振龍逼上了桌,一場酒喝下來,光冷汗就嚇出了好幾斤。
因爲谷振龍執晚輩禮,一直站在桌邊佈菜倒酒,從頭到尾沒上桌。
連志齊沒被嚇暈過去,都算不錯了。
……
谷振龍盛情相邀,肖在明自然不會推辭。
其實他們留在醫院也沒有什麼用。
谷振龍鄭重交待過,不管是醫生還是藥物,更或是護理人員,醫院都配的是最好的。
他們最多也就是過問兩句,安安心。
看到陳心然的時候,谷振龍很是盯着看了好一會。
陳心然不是一般的女孩,自然沒有什麼嬌羞造作,表現的很是坦然。
“好,果真有幾分英氣!”谷振龍讚道。
他好星相命術,喜以面相人,這一番觀察,又讓他對陳心然高看了一分。
谷振龍怎麼看,都覺的陳心然是旺夫之命,且貴不可言。
“坐,不用客氣!”谷振龍又轉過頭來招呼着其他人。
方不爲剛剛出了事,其他人想開心也開心不起來,只能硬是擠出幾絲笑容。
“司令,不知方小兄弟的傷情如何?”於二君一臉擔憂的問道。
“吉人自有天象,老先生請放心!”谷振龍爽朗的笑道,然後又轉向其他人:“諸位也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