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 疑點

谷振龍交待,讓方不爲把於生光交給馬春風一併審訊。方不爲剛剛押着人,準備過去找馬春風的時候,陳祖燕和陳超也從關押玄苦和尚的牢房裡出來了。

方不爲愣了一下,隨既又是一驚。

這兩個,也肯定是被谷振龍趕出來的。

原來陳超和陳祖燕竟也不也知道同妙和尚和玄苦和尚在兩三年前,曾在南京發展過間諜的機密。

怪不得審訊之前,谷振龍會把自己單獨叫出去,詢問抓捕玄苦和尚時都有那些人在場。

谷振龍竟然把這樣的絕密告訴了自己?

看來谷振龍對玄苦和尚掌握的情報不是一般的重視,連陳祖燕和陳超也要防着。

想想也對。

天知道玄苦和尚的內線當中都有哪些重要的人物。陳祖燕和陳超在南京經營多年,指不定就會和其中哪一位拉上關係。萬一走漏了風聲,說不定就會鬧的滿城皆知。

看到方不爲的時候,陳祖燕和陳超急走了幾步,追了上來。

只是這第一個簡單的舉動,就可以看出,在他們的潛意識裡,就沒把方不爲當做一般的下屬。

就算是馬春風,陳祖燕也照樣呼來喝去。

“你小子怎麼知道司令要往外趕人?”陳超斜着眼睛問道。

“卑職不知道啊?”方不爲眼珠一轉,“但卑職想着自個什麼身份,怎麼敢參與這麼重要的人犯的審訊?”方不爲攤着手回道。

陳超狐疑的看着他,有點不相信。

“算了,他就算知道,你也問不出來!”陳祖燕勸着陳超。

方不爲一臉迷茫的睜大着眼睛,好像在說,陳長官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陳祖燕嘴角一扯,露出一絲冷笑。

他看不出方不爲是不是在故做不知。但他先入爲主,認爲就算方不爲不知其中內情,也肯定猜到了一二,不然不會溜的那麼快。

陳祖燕哪裡能想到,谷振龍竟然會把連他們兩個都要保密的絕密,順口就告訴了方不爲?

陳超沒說話,只是拿手指點了點方不爲,意思是你小子不老實。

方不爲只能裝做一副又無奈又委屈的樣子。

審不了玄苦,陳祖燕和陳超也閒不住。又跟着方不爲,一起到了馬春風這裡。

李鳳年的手下,糧店的掌櫃以及保長和手下,全部都由馬春風負責。馬春風自然知道哪個輕哪個重。

他直接將李鳳年的手下交由谷振龍的人審訊,自己則重點對付糧店老闆及負責發報的這幾個人。

馬春風招呼了兩位陳長官一聲,又專心致志的審訊着這一組日諜組織的電訊組。

掌櫃和保長已經審完了,馬春風現在在審發報員。

陳祖燕走到桌子旁,翻着馬春風審理出來的部分結果。陳超湊上去看了一眼,又朝着方不爲招了招手。

“好好看,分析分析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陳超指着剛被馬春風審完,又交由谷振龍的人查補遺漏的那幾個間諜。

方不爲哭笑不得,就因爲劉處長的一番吹捧,這幾位長官全把他當人肉測謊機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看陳祖燕拿的是掌櫃那一分,他便拿起了保長的供詞。

保長是專門負責保護電臺的,平時聽從的是瘦和尚的指令。

每到電臺定時對外聯絡的時候,他便會到那家麪館,負責監視糧店四周。

他並不知道玄苦和尚的身份,直到玄苦和尚進了飯館,給他發送約定的暗號,詢問外圍情況時,他才發現的。

讓方不爲沒想到的是,那家麪館的老闆竟然也是瘦和尚的手下。

那他對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玄苦和尚如此吹捧,想來也是玄苦授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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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不爲一陣後怕。

幸虧自己當時留了個心眼,沒敢多問,不然早露餡了。

可惜的是,保長雖然是漢奸,卻只知道上司是瘦和尚,至於孫先生,他聽都沒聽過。

方不爲搖了搖頭,放下了手裡的供詞,又拿起陳祖燕剛剛看完的那一份。

掌櫃這一組,全是清一色的日籍間諜。是關東軍委派,由那位孫先生統屬,瘦和尚具體負責,主要負責南京與上海之間的情報傳遞。

掌櫃專門負責通訊。

固定的信箱,便在弘覺寺。

這組電臺是兩年前建立的,一直設立在東善橋鎮。

馬春風問及原因,掌櫃回答,主要是出於安全考慮。

東善橋鎮兩面臨山,一面臨水,另外一面是大林場,位置雖然偏僻,但山與林的高度有限,並不影響信號傳播,而且官方也極少關注到這裡。

當然,也是因爲東善橋鎮是江寧縣所有集鎮當中,除縣府所在之地的東山鎮之外,唯一一處通電的集鎮。

按照掌櫃的交待,今天本就是與上海總部固定聯絡的日期,電臺接通之後,收到的第一道指令,是讓他火速將一文電文送到弘覺寺。

收到電文之後,掌櫃冒着大雨上山將電文交給了還在寺裡的瘦和尚。

而掌櫃下山回到糧店快兩個小時之後,玄苦纔到的糧店。

掌櫃的不認識玄苦,但認的暗號。

玄苦報的是最高一級的識別暗語,掌櫃自然不敢怠慢。

辯明瞭身份之後,玄苦便讓掌櫃負責外圍警戒,之後進了發報的暗室,過了一個多小時,一直到方不爲出現前的十幾分鍾,才從暗室出來。

掌櫃不知道這兩小時以內,玄苦具體發送和接收了什麼內容。而且他還說,說算是發報員,也肯定不知道。

因爲不管是發報員收發,還是他負責傳遞的電文,內容全都是數字。只有掌控密碼本的人才能知道具體含議,比如孫先生,比如玄苦和尚。

除了這些之外,掌櫃知道的也不多。

他負責傳遞的,只有弘覺寺這一個信箱。至於之前是誰來放信,之後誰來取信,他一概不知。

掌櫃雖然知道瘦和尚上面還有個孫先生,但他也只是見過兩次,根本不知道孫先生在南京的身份的任何線索。最多隻能描繪出孫先生的身材和長相。

方不爲暗歎一聲,這纔是專業的間諜。哪像李鳳年的那兩個手下,疏忽大意不說,還把花樣玩出了新高度。

按照掌櫃的說法,他估計玄苦的身份等級絕對不低,甚至要比孫先生高。

所以他也沒有想明白,玄苦爲什麼會違反規定,找到電臺這裡來?

方不爲也在想這個問題。

日諜機關嚴密規定,敵後諜報小組,發送以及接收的電報編碼,都是由通訊員居中傳遞,具體負責人是不能與電臺接觸的。

這是以防電臺暴露之後被敵方一鍋端了。

而玄苦明知道,自己這張臉在南京不算很陌生,很有可能會有人認出他來。爲什麼他寧願冒着暴露的風險,也要親自下山給上海回電?

方不爲翻了翻,馬春風沒有問到這一點,應該是疏忽了。

他當場提出了疑問。

“肯定是和尚事後想到了什麼重要情報,通訊員又下山了,他不敢假手於人,只能親自跑一趟!”陳超想了想之後說道。

“問一問玄苦和尚不就知道了?”陳祖燕慢斯條理的說道。

方不爲想了想,還是沒敢去打擾谷振龍。

他也覺的應該是這種可能。

之所以玄苦比掌櫃晚了近兩個小時纔到糧店。肯定是因爲玄苦不認的去往區山鐵礦的那條路,是從弘覺寺通往東善橋鎮的近道上下來的。

這條路是土路,雨一大便泥濘不堪,與方不爲穿過林場的那條路差不多,一踩就一個泥坑。

方不爲不放心,又去隔壁問了一趟掌櫃。

掌櫃交待,玄苦對完暗語之後,便開始下指令,根本沒提這個。但剛來的時候,玄苦確實很狼狽,全身上下都是泥。

還是他親自去給玄苦買的僧衣鞋襪。

怪不得見到玄苦的時候,他那麼幹淨。

但方不爲總覺的不對勁。

有多麼緊急的情況,讓玄苦淋着這麼大的雨,冒着這麼大的風險跑下山,親自回電?

硬是忍住了去谷振龍那裡的衝動,方不爲又回到了馬春風這裡。

正好發報員也審完了,馬春風把口供遞到了陳祖燕手裡。

交待的內容基本上和掌櫃的差不多。

發報員確實也不知道密電的具體含義。

不止是這一次。就算之前瘦和尚交給他與上海總部聯絡,每次發報和接收的內容,也全是數字。整個電訊組無人得知其中的具體含義,包括瘦和尚。

發報員還提到,玄苦當時確實就是在電臺旁邊編譯的電碼,其中內容他自然不敢查看,就連密碼本是什麼樣子,他也沒看清楚。

玄苦和尚是在編寫完電碼之後,把一本封面無字的書用火盆燒了,然後又倒到了院子裡的泥水當中。

那應該就是密碼本。

看到這裡,方不爲咬了咬牙。

怪不得他押送兩個和尚離開寺院之後,派鄭營長親自潛入兩間寮房搜尋,卻什麼也沒找到。

方不爲繼續往下看,又發現了不對。

一個小時的時間裡,玄苦就地編譯電碼,然後用電臺和上海的總部連絡,斷斷續續,雙方互發了六次電報。

這不就等於是一問一答,相互來往了三次?

還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誰家設置在敵後的諜報電臺是用來這樣發報的?

日本人難道當南京政府的反諜部門都是吃素的?

這明顯就是雙方在商量什麼極爲重要的事情。

日諜總部不惜暴露這部電臺,也要徵詢玄苦的意見,那絕對是極爲重要的情報,說不定就是什麼重大的軍事舉措。

也很有可能與玄苦掌握的內奸有關。

可能是南京政府高層制定了什麼針對日軍的計劃,結果被內奸透露給了日諜機構,日諜機構正在安排玄苦進一步探查,或是在制定應對措施。

也可能是日方計劃制了定針對南京方面的計劃,需要玄苦掌控的內奸協助實施。

不管是那一點,搞不好都是滅頂之災。

方不爲努力的回憶着,卻想不起今年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特麼的,早知道會穿越,就該好好學一下歷史纔對。

看方不爲使勁的用手砸着腦袋,陳祖燕和陳超看傻子一樣的看着他。

方不爲下意識的擡起頭來,看到陳超的時候,腦子裡閃過一道光,卻一縱既逝,怎麼抓都抓不住。

方不爲氣的在心裡大罵。

和陳超有關的,到底是什麼事情?

腦子快炸了也想不起來。

方不爲猛的一頓。

自己犯什麼傻,玄苦又沒死,直接讓谷振龍審一下不就知道了?

方不爲扭頭就往外走。

陳超一把拉住了他:“你發現了什麼?”

這兩個一看方不爲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發現了什麼重大的線索,着急去找谷振龍。

方不爲指着發報員的口供,說了玄苦和上海總部發了六次電文的疑點。

“這麼差的天氣,還是這麼遠的距離。電波信號不急,某些電碼聽不清,反覆詢問驗證很正常……”陳超回道。

“陳廳長,發報員交待的很清楚,這不是在試發信號!”方不爲指了指剛剛被從鐐銬上解下來,準備押出去的發報員,“他接收到的電碼,以及玄苦讓他發送的電碼,每一次的都不一樣……”

“你怎麼知道?”陳超反問道。

馬春風剛剛就在一邊審問,你沒聽到?

情急之下,方不爲差點脫口而出。

“你懂日文?”陳祖燕好奇的問道。

方不爲一愣,纔想到發報員交待的時候,說的是日語。馬春風是看着翻譯的實時記錄在發問。

陳超如果聽不懂日語的話,自然不知道發報員說的是什麼意思。

“卑職學過一段時間!”方不爲回道。

這個肯定瞞不了,不然玄苦和尚一交待,他和瘦和尚在寮房對話說的是日語的時候,方不爲就露餡了。

“你小子還會什麼?”陳超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方不爲心虛的笑了笑,剛纔情急之下,一句話就把陳超頂到了南牆上。

陳超竟然沒發火?

反倒是馬春風詫異的看了方不爲一眼。

查案的空閒當中,他確實見過方不爲跟着電訊科的培班學過一段時間的日語,但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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