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時刻,方不爲急中生智,飛快的撥出腰裡的手槍,順着左邊的窗口扔了出去。
然後他雙手的艙板上一撐,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大號的狸貓,縮成一團,從右邊的窗口翻了出去。
方不爲落到外面甲板上的時候,發出了一絲輕微的響動,而恰好這個時候,手槍落水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正好混餚到了一起。
落到窗戶底下的方不爲,甚至看到兩雙腳,就停在離自己不到半米遠的地方。
方不爲一動不動,連大氣都不敢出。
管事和會計,應該是被手槍落水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此時正摟抱在一起,背對着方不爲。不管是誰向後一側頭,就能看到爬在他們腳底下的方不爲。
方不爲甚至做好了暴起傷人的準備。
“什麼東西?”管事停下腳步,向左側的河面上瞅着。
“管那麼多幹嘛?”會計的聲音甜的發膩,是個人都能聽出來,滿滿的全都是春意。
方不爲擡起頭,看到會計整個人都躺到管事的懷裡,兩隻手不停的在管事的身上亂摸着。
這是有多麼的飢渴?
管事應該是起了疑,沒有理會計,而是伸着頭,盯着剛剛濺起了水花的地方,仔細的瞅着。
“嗯……啊……”
會計的兩隻手動的越來越快,一聲怪異的呻吟從會計的嗓子裡擠了出來,方不爲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這麼……悶的天,魚……魚……跳出來透口氣,有什麼好奇怪的……”會計說話的時候,帶着微微的喘息聲。
方不爲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急速彪升,連腦子都有些發麻。
你特麼的要進就趕快進去啊,在門口發什麼浪?這麼大的雨,都澆不滅你那股子邪火麼?
“等不急了?”管事看河面上再沒了動靜,一手抱着會計往前走了一步,一手推着倉門,又淫笑了一聲。
有船艙擋着,方不爲這會只能看到兩個人的下半身。
隨着會計的一聲呢喃,方不爲看到一隻白嫩的小手從管事的腰帶裡伸了進去,直奔要害。
管事猛的一個冷顫,全身都跟着抖了兩下。
“太孃的冷了……”管事吸溜了一下子,摟着會計進了船艙。
隨着艙門被關上的聲音,方不爲一個翻滾,又躲到了艙門的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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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會計的喘息聲越來越大了,
“等會,有雨淋進來了……”管事拖着跟個樹袋熊一樣掛在身上的會計,先關上了兩扇窗戶。
特麼的,幸虧老子躲的快。
方不爲暗罵了一句。
然後,便是天雷勾地火,一發而不可收拾。
怪不得管事說要趕回去的時候,會計滿是不甘的意味。
怪不得兩個臭腳大漢住過的船艙裡,卻有帶着脂粉香氣的新被子。
自己早該想到的。
方不爲邊往船下翻,邊感嘆着。
孫友成當趣聞一樣說起來的時候,自個還不信,以爲是這兩個故意製造出來,迷糊不知情的人的。
誰知道還真的如此。
會計的尖叫聲,就像是半夜裡見了鬼的女高音歌唱家一樣,直刺九宵雲外,且連綿不絕。
方不爲覺的自己的耳朵快要中毒了。
他連聲嘆着晦氣,扶着搖搖晃晃的船舷,悄無聲息的下了水。
別人在船上快活,自個卻只能在水裡泡着,還不能不聽,這他孃的算什麼事?
也不知道還要等多長時間。
看管事的體格也就一般,卻能把這麼重的貨輪晃起來,也算是好本事了。
方不爲還沒來的及把腳綁在磁鐵的繩套裡,貨輪突然停止了晃動。
“你怎麼這樣啊,公雞都沒你快……”會計帶着哭腔問道。
“太冷了,沒忍住……”管事解釋着。
方不爲猛的僵了一下,差點沒一口噴出來。
這算什麼藉口?老子白誇了你一頓。
會計不依不僥,管事卻越來越不耐煩,方不爲則躲在船尾,嘖嘖稱奇。
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正常的女人哪有這麼主動的?
足足糾纏了快半個小時,當會計明白就是神仙來了也沒用了的時候,才大聲咒罵了幾句,把管事趕出了船艙。
聽到管事逃一般的腳步聲,方不爲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真想一把火把這船給點了。
船終於再次開動了,可能是管事急着要趕回去,回來的速度快了不少。
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時候,方不爲看到河裡面突然多了兩條油輪。
管事正對着前方,可能看不到,再加上河面上霧氣大,他想看也看不清楚。
方不爲視線好,當管事的貨輪經過後,這兩條船都有明顯的停船的動作,有一條還遠遠的跟了過來。
當聽到隨後傳來的汽笛聲時,方不爲猛的一驚。
這兩條船在相互傳暗號。
管事還以爲是因爲能見度不高,這兩條船在相互提醒方位和距離,以免撞在一起。
他還助興般的,也按了幾下汽笛。
方不爲心裡暗罵着。
管事要是警覺性高一些的話,很有可能會起疑心。
好在響了一遍之後,便沒有動靜了。
是哪個王八蛋乾的?
趙世銳?
不可能。有劉處長看着呢。
那就應該是劉處長了。
自己都交待過了,不許他們異動,劉處長還派船出來做什麼?
只能是來找自己的。
算算時間,自己出來後已經四個多小時了,人不見人,船不見船,劉處長可能是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等不住了。
也太沉不住氣了!
方不爲在心裡暗罵道。
等船靠到了碼頭,方不爲先拆了船尾的兩塊磁鐵,又割斷了掛鉤上的繩子,最後順着水底,回到了他安排馮家山和孫友成接應他的那條船上。
看到突然從水裡冒出來的方不爲,船上的劉處長和趙世瑞嚇了一大跳。
兩個人看着方不爲,就像是見鬼了一樣。
“怎麼是你們兩個,馮家山呢?”方不爲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問道。
“被司令關在司令部了!”
看方不爲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劉處長明顯的先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怎麼回事?”剛剛脫下上衣的方不爲問道。
原來那幾艘油輪是谷振龍派的。
就是害怕谷振龍不同意,所以方不爲纔沒敢說要自己獨自行動的計劃。
他也不確定這一趟出去的時間有多長,免得到時找不到自己,劉處長鬍亂猜測之下亂了陣腳。所以特意交待過馮家山,如果自己一個小時後沒回來的話,就讓他給劉處長說一聲。
看來谷振龍不見自己彙報,問到了劉處長,劉處長肯定不敢說假話。
谷振龍着急之下,纔派了那幾艘船。
旁邊的趙世銳,看着渾身都往下滴水的方不爲,兩眼直放光。
“你真的在水下藏了四個小時?”趙世銳興奮的問道。
哪來的這麼大的好奇心?
方不爲心裡腹誹着,卻不得不點了點頭。
貨輪出去的時候,大概是下午一點的樣子,現在都快五點了,不就是四個小時麼。
“你怎麼做到的?”趙世銳一臉好奇的問道,還沒忘了給方不爲遞上毛巾。
“別廢話了!”沒等方不爲回答,便被劉處長喝斷了,“司令還等着你呢!”
劉處長的臉色不好看,看來被谷振龍罵的不輕。
“司令發火了?”方不爲歉笑道。
“方兄弟,你獨自行動的時候,能不能先給我說一聲?”劉處長一臉的埋怨之色,“要不是馬處長攔着,司令差點兩耳光就蓋過來了……”
趙世銳也是一臉的慶幸:“我壓根什麼都不知道,都跟着捱了一頓罵!”
方不爲抱着拳,連聲說着抱歉的話。
他也沒想到,會出去這麼長的時間。
“那我先回司令部了,這邊還得勞煩兩位……”方不爲邊穿着乾淨衣服,邊說道。
“回什麼司令部?”劉處長回道,“司令就在倉庫裡呢!”
方不爲猛的愣住了。
自己單獨行動了一次而已,竟然讓谷振龍攆上了門來?
看來這頓罵是逃不過去了!方不爲暗暗的思量着。
方不爲不敢怠慢了,麻利的穿好了衣服,又對趙世銳,“管事和會計應該是回貨運站了,但還是要派人盯着一些……”
“放心,司令讓我把人手全調了過來,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趙世銳回道。
臉上的僞裝早就被水泡了個七七八八,臨下船的時候,方不爲又拉過了一頂斗笠戴在了頭上。
到了臨時的指揮地點,方不爲輕輕的敲了兩下門,門被拉開之後,方不爲首先看到的,是黑着一張臉的谷振龍。
看到進來的是方不爲,谷振龍眼睛猛的往外一突,順手就把手裡的保溫水瓶砸了過來。
方不爲眼疾手快的抄在了手裡。
谷振龍又撲了上來,方不爲猛的一矮身,機靈的像個猴子似的躲了過去。
“司令息怒,卑職查到線索了……”方不爲急聲說道。
“就算你已經抓住了李鳳年,老子也要捶你一頓……”谷振龍大聲罵着,追着方不爲轉了一圈,卻連毛都抓不住一根。
“給老子攔住了……”谷振龍指着站在旁邊的馬春風。
馬春風的臉色也不好看,不善的盯着方不爲。
鬧大發了?
看這兩個人的臉色,一個弄不好,真的有可能會捱打。
方不爲心裡一驚,心想到底發生了什麼,谷振龍和馬春風怎麼這麼生氣?
但要真是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的話,劉處長剛剛肯定會提點自己幾句。
方不爲心思急轉,口中連聲說道:“卑職查到了日本間諜的電臺,還找到了他們的密碼本……”
谷振龍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方不爲一眼,又看着馬春風。
當谷振龍知道方不爲獨自跟着目標出去了,還是爬在船底上出去的,谷振龍氣的暴跳如雷。
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死法。
馬春風當時便勸他,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方不爲不會輕身犯險。讓谷振龍不要着急。
馬春風還坦言,按方不爲以往的表現,每當到了這種不得不讓他奮不顧身的時候,就是方不爲認爲絕對會有重大收穫的時候。
谷振龍回憶了一下方不爲之前的種種壯舉,發現馬春風真沒說錯。
他硬是忍着火氣,讓陳燕祖和陳超坐鎮本部,帶着馬春風,密秘潛到了城南碼頭。
兩三個小時不見人影,也不見那條船回來,谷振龍都懷疑方不爲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他差一點就下令,封鎖所有河道江道,全員搜尋方不爲了。
還是馬春風勸住了谷振龍,說是方不爲的身手那麼厲害,應該不會出事。又勸着谷振龍,只是派出一部分快艇和油輪,先找到那艘船再說。
所以纔有方不爲看到的那兩條發信號的油輪。
看好不容易轉移了谷振龍的注意力,馬春風厲聲喝道:“還不給司令認錯?”
看方不爲安然無恙的回來,還查到了重大線索,谷正龍心裡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
但他打定主意要讓方不爲長點記性,所以依然陰沉着一張臉,厲聲問道:“你自己說,讓老子怎麼懲罰你?”
“只要不捱打,怎麼罰都行!”方不爲脫口而出。
“功勞都不要了?”谷振龍隨口問道。
方不爲沒回答,但看他一臉的不在意,谷振龍就明白,在方不爲眼裡,和臉面比起來,功勞真的不算什麼。
谷振龍和馬春風都愣了一下。
他們都沒想到,方不爲是這種應對。
難道臉面真比功勞還重要?
方不爲還真是這樣想的。
嚴格來說,這次確實是他錯了。按照這個時代的尿性,谷振龍和馬春風真要扇他幾巴掌,他不服都不行。
但重活一世,他恨死了這種民國特有的上下相處之道。
老子又不是你兒子,憑什麼讓你打?
谷振龍也恨的直咬牙。
遇到這種滾刀肉,他也沒好的辦法。
按照方不爲的邏輯,怕是臉面比性命還要重一些。
方不爲的功勞,哪次不是他拿命拼來的?
但他寧願拼着不要功勞,也不願受辱,不就等於不要命了麼?
真要打了,一巴掌下去,怕是什麼情份都沒有了。
谷振龍肯定捨不得。
旁邊的馬春風卻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他隱隱約約的覺的,好像抓住了方不爲的一些弱點。
重用方不爲,大部分是方不爲不是一般的得力的原因,還有一小部分,是馬春風不得己而爲之。
按照他的秉性,越是得力和讓他信任的屬下,就越要牢牢的抓在手裡,最好是能有一些把柄。
這個把柄,並不是要拿來要挾或是逼迫,而是對方性格當中的一些弱點,可以讓馬春風投其所好,大肆利用。
比如高思中喜揣摩上意,蘇民生想一展報復,李無病愛貪權慕祿。
可馬春風發現,這麼久了,他還真沒找到方不爲有什麼喜好。
除了方不爲揚言要殺盡日寇這一點。
但經過這一次,馬春風覺的自己摸到方不爲一些脈路了。
方不爲要的是尊重。
看方不爲對劉成高,到高思中和蘇民生,再到他馬春風,再看方不爲對楊國仕,更或者是對他的那三位手下的態度就可以看的出來,方不爲是把所有人放在同一個層次上的。
不分高低貴賤,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
甚至對谷振龍,方不爲都是這樣的態度。
一想到這裡,馬春風也覺的自己的牙有些癢癢。
這樣的人,太難拿捏了。只能以誠相待。
方不爲瞅着谷振龍和馬春風的臉色,心裡犯起了嘀咕。
自己只是說了一句心裡話而已,怎麼讓谷振龍和馬春風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方不爲轉着眼珠,想着主意。
不管怎麼說,先認錯是肯定沒錯的。
方不爲低着頭,露出一副謙恭的樣子:“卑職錯了,請司令責罰!”
“放你孃的狗屁……”谷振龍氣極反笑,“你要能認錯,老子把這地上的土全吃了……”
我靠,至於麼?
方不爲擡起頭來,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着谷振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