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長官也看一看,看能不能從這裡找出什麼線索來!”方不爲又把名單和口供推給了高思中和蘇民生。
看方不爲起身就往外走,高思中喊道:“你去哪?”
“我去找一下處長……”說話的時候,方不爲已經走到了門外。
開這樣的會,肯定要說一些涉及到機密的東西。比如說內奸案,就不是劉成高以及邢明生等人有資格知道的。
這事必須要徵得馬春風的同意。
還有步少綱自殺的事情,也必須要讓馬春風知道。
谷振龍要求保密不假,但這件事情是方不爲自個猜出來的,他現在也完全可以用猜測的口吻,報給馬春風。
萬一到時候谷振龍要求特務處協助,馬春風也能早做準備。
方不爲去了的時候,發現馬春風的辦公室還有客人。
馬春風的副官正好就在樓下,方不爲照例問了一句。
“是鐵路部的曾次長!”呂副官低聲對方不爲說道。
方不爲心裡一驚。
剛剛聊完沒多久,正主就出現了!
曾中明肯定是來要找馬春風要人的。
步少綱已被押往憲兵司令部的事情,馬春風肯定不會告訴曾中明。但曾中明卻又要讓他放人,也不知道馬春風會如何應對。
曾是明是副部級高官不假,但鐵路部只是行政單位。
現在是戰時,整個國家都處於軍事管理化之下,軍政單位自然要比行政單位高一級。
再加上特務處性質本就特殊,就算馬春風明說不能放人,曾中明也暫時拿馬春風沒辦法。
但方不爲估計,馬春風肯定不會這麼直接。
等了差不多快半個小時,才聽到樓上傳來動靜。方不爲擡頭一看,馬春風陪着一位個子不高,一身書卷氣的中年男子下了樓。
方不爲往後退了一步,裝做是警衛的樣子。
馬春風掃了他一眼,便挪開了目光。
“有勞馬處長了!”臨上車的時候,曾中明握着馬春風的手說道,“我回去之後,就馬上派人把文件送過來,定然不會讓馬處長難做!”
馬春風也帶着一臉的笑:“曾次長能理解我等的難處,馬某人銘感五內……曾次長放心,等我上報結案,委員長那裡做了批示之後,立刻放人……”
方不爲一聽就明白了,馬春風這是在往後拖。
就算曾中明不知道內情,但封城令這麼大的事情他總知道吧,也清楚這事肯定是驚動員了委員長的。委員長不做批示,案子沒結,有涉案嫌疑的步少綱還不能放,這樣的藉口合情合理。
曾中明竟然還想着再給步少綱補一份調令,來減輕他衝卡的罪名?
目送着曾中明的小車離開,馬春風才轉過頭來,問着方不爲:“谷司令那裡怎麼說?”
方不爲跟着馬春風,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回道:“名單要到了……”
剛剛進了馬春風的辦公室,方不爲關好了門,轉過身就來了一句:“步少綱死了!”
馬春風猛的一頓,雙目圓睜,一臉驚容的看着方不爲。
剛纔曾中明向他要人的時候,馬春風還在暗自感嘆,想着步少綱要是還關在特務處,纔是真真的讓他爲難。
但現在人被谷振龍要走,他只需拖上幾天,請示過谷振龍之後,再告訴曾中明,人剛剛纔被憲兵司令部押走,他馬春風也沒辦法了。
責任推了不說,還能落個人情。
但人現在死了,讓他怎麼圓這個謊?
更讓他震驚的是:步少綱到底牽扯到了什麼大人物,讓谷振龍不惜動用了重刑?
“受刑死的?”馬春風驚訝的問道。
“自殺!”方不爲回道,“趁獄卒不備,在窗臺上磨斷了脖子……”
“什麼?”馬春風直接喊了出來。
這種死法,別說方不爲沒聽過,他馬春風更沒聽過。
步少綱剛知道自己被押到了憲兵司令部就自殺,只有一個可能,他要保什麼人。
比步少綱還要厲害的人物?
馬春風往下一想,心裡就是一顫。
“谷司令是怎麼打算的?”馬春風定了定神,皺着眉頭問道。
“暫時還不清楚!”方不爲回道,“就算憲兵司令部,知道這事的人也不多。從谷司令下了封口令,嚴禁外泄來看,卑職猜測,他是準備要下大力氣往下挖一挖的……”
看馬春風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方不爲恍然大悟:“步少綱的死是卑職猜出來的……”
馬春風點了點頭。
他剛剛還想着,谷振龍對方不爲再器重,也不可能不講原則,連這麼重要的事情也告訴他?
原來全是方不爲猜出來的?
馬春風心裡暗歎一聲。
幸好方不爲是自己的心腹,不是敵人。
有些事你縱然不說,他也會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推出真相。
“這件事你不要冒然插手,一切看谷司令的態度!”馬春風交待道。
連谷振龍都要謹慎對待,馬春風更會小心翼翼。他怕方不爲冒然插手,會打亂谷振龍的部署。
“卑職明白!”方不爲應道。
方不爲又說了從谷振龍那裡要來的名單和口供的事情。
聽到這裡,馬春風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剛剛還想着谷振龍不可能不講原則,但眨眼間就把自己抽了個嘴巴。
谷振龍竟然把特工總部的審查記錄都給了方不爲?
雖然特工總部沒有人承認,等於審查結果中沒有實質性的東西,但谷振龍的這種做法,已經完全把保密原則當廢紙了。
馬春風心中一動,隱隱約約的猜到了谷振龍的用意。
看來方不爲還被蒙在了鼓裡。
自己也沒必要說破。
馬春風又把方不爲剛剛彙報的這些情況過了一遍,發現案情好像進入了死衚衕。
這種局面,方不爲會怎麼查?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馬春風問道。
方不這回道:“步少綱這邊,自然有谷司令操心,輪不到卑職插手,卑職還是想着從江右良這邊入手!”
“說一說!”馬春風往後一靠。
多次證明,方不爲總能從一些看似不經意的地方,找到關鍵的線索,馬春風也想聽一聽。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江右良在南京折騰了快一個月,接觸了這麼多的人,不可能不會有痕跡。卑職想着,還是要從細微處入手,按跡索蹤,再往下挖一挖……”
“這幾個暗探明顯是不知情,你還能找什麼人?”馬春風問道。
“不一定就在這些暗探當中!”方不爲回道,“比如這個趙金山就很可疑,他肯定和卑職遇刺,何世榮被殺的事有關……”
“太慢了!”馬春風搖了搖頭,“背後的人物可不會給你慢慢查下去的時間。等他知道步少綱死在了憲兵司令部之後,很有可能就會斬斷以往留下的線索,到時你還怎麼查?”
步少綱雖然死了,但也提醒了方不爲,步少綱是肯定知道幕後人物的真正身份的。
這也讓方不爲猛然反應了過來。
江右良不知道步少綱這個人,知道江右良具體下落的暗探也不知道步少綱,那他們是怎麼竄起來的?
上到步上綱,下到江右良,中間還有暗探,特工總部的內奸,以及趙金山這樣的人物,但大部分的人卻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那這中間就絕對有一根線連着,就是這個幕後人物。
接觸的人越多,留下的痕跡和破綻就越多。
憑藉以往的經驗和直覺,方不爲堅信,只要他能找到關鍵點,把這線看似雜亂無序的線頭串到一塊,就能立馬推斷出幕後人物的真實身份。
這個時間肯定不會太長。
說不定就是靈光一現。
在馬春風面前,方不爲自然不敢把話說的太滿。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卑職準備召集內部所有的知情人員,羣策羣力,看能不能找出好的辦法!”
馬春風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方不爲。
方不爲也有沒招的時候?
這一段時間以來,方不爲什麼時候都給人一種智珠在握,信心百倍的模樣。這種一籌莫展的樣子還是頭一次。
馬春風啞然失笑,方不爲也是人,不是神仙。不可能什麼事到他手裡都能完美解決。
“你自己掂量!”馬春風說道,“但要注意保密,涉及絕密,絕對不能外泄!”
馬春風說的是上海和步少綱自殺的事情。
“卑職明白!”方不爲應道。這也是他來請示馬春風的原因。
特工總部就是前車之鑑,所有骨幹還全在憲兵司令部關着呢,方不爲怎麼可能不知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