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緯度和北京差不多,屬於溫帶大陸氣候,所以北京是夏天的時候,這裡也是夏天。
方不爲穿着一件對襟汗衫,半敞着懷,露着半截細白的胸膛,惹的路邊的煙花女頻頻給他拋媚眼。
也就是方不爲還戴着禮帽和墨鏡,要是露出臉,怕是倒貼的都有。
但方不爲哪裡有閒心應付這個?
他也沒想到,這次跑到美國來,竟然又碰上了日本間諜?
當然,肯定不是衝着他來的,國內的日諜機構,都還以爲他在武漢養傷呢。
方不爲估計,日本人還是衝着司徒美堂或是美洲僑盟來的。
既然遇到了,肯定要順手料理掉。
但這一次,方不爲改變了策略。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美國。
所以方不爲決定引蛇出洞,放長線,吊大魚……
他這會正站在一條昏暗的巷子口,背靠着一棵大樹抽着煙。
站在路邊的每一位娼妓帶客人進去,他都要登記一下……
有些埋汰,但誰讓目標人物就是幹這個營生的,而且就住在這裡。
也只有這個位置,最適合觀察和監視,也只有這樣的身份,纔不會引起懷疑。
站了快有半個小時,小本本上都已記了七八條信息了,方不爲纔看到兩人華人男子從一幢木樓裡跑了出來。
兩人神色比較匆忙,也不說話,一個觀察前方,一個觀察身後,標準的掩護突擊陣形。
兩個人路過方不爲的時候,還警惕的看了一眼,看方不爲並沒有注意到他們,才錯身而過。
方不爲念頭一閃,打開了系統。
幾天以前,他就在這兩人的身上用了竊聽器。
但兩人一直沒有說話,出了巷子後,飛快的上了出租車。
等開出去了足有上百米,方不爲才招了招手。
一輛別克小轎車停在了他的身邊。
方不爲飛速的上了小車。
“往前開,下個路口左轉……不要開太快!”
他不確定這兩個日諜是不是會回老巢,所以只能遠遠的跟上去。
小車不緊不慢的開了出去。
既便是在美國,兩個日本間諜也是異常的謹慎,換乘了四輛出租車,繞了足有兩個小時,才停到了皇后區的一條街道邊。
兩個日諜下了車,暗暗的觀察了一陣,才鑽進了一條街道。
方不爲讓司機把小車停到了路邊,靜靜的等待着。
他想知道,日本人是不是會如自己的預期的一般,更改行動計劃。
再往前走五六百米,就是日僑聚集區。
準確的說,是黃種人聚集區。
也是除曼哈頓區中國城之外,紐約每二大的華人聚集區。
此時的兩個日諜進了房間,方不爲早已查到,他們還有另外兩個同夥。
這是一個行動小組。
“進展如何?”有人問道。
“太糟糕了……”一個回道,“青木宣戶就是個懦夫,是叛徒……他根本不敢承認自己是日本人的身份!”
小組長嘆了一聲。
他其實早就料到了。
爲了兒子的前途,青木宣戶既便再對帝國有認同感,現在也絕不敢公開承認了。
誰讓他兒子非要和帝國仇恨者的孫女談戀愛,而這個帝國仇恨者還那麼有錢?
但反過來再想,如果青木宣戶的兒子沒有和於二君的孫女談戀愛,自己又何必在他身上耗費這麼多的精力和財力?
早被他一刀殺了。
像這樣的爲了錢財,竟然連自己是帝國子民的身份都不敢承認的懦夫,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人道毀滅。
組長皺起了眉頭,沉吟了好久和說道:“只能想辦法接觸青木希聲了……”
三個手下面面相覷,但誰都不敢反駁。
觀父知其子。
青木希聲從小在美國長大,就算受過父親和祖父的灌輸後薰陶,但對帝國的認同感和忠程度,難道就真的能超過他夢寐以求的財富?
組長自然知道三個手下的想什麼。
但利誘不成,難道不能威脅麼?
難道青木希聲還敢讓於秋水,更或是於二君,知道他其實是本人的身份?
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最好的結果,自然是能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青木希聲心甘情願的爲帝國服務。
“全部撤往加州!”組長沉聲說道,“既便考慮青木宣戶會不會一不做二不休,這裡也不能待了……”
畢竟知道青木宣戶父子是日本人這一重身份的,這個世上委實不多了。
換成自己是青木宣戶,也肯定會猶豫要不要滅口。
“嗨!”其他三個手下應道。
方不爲暗暗的冷笑了一聲。
日本人上鉤了。
也該到了自己出場的時候了……
這是一個很勵志的故事。
三十多年前,日俄還未開戰時,一個名叫青木真也的日本人,帶着他十歲的兒子青木宣戶,來到美國波士頓淘金。
可惜事於願違!
金沒淘到,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無奈之下,青木真也只能帶着兒子,在舊金山乞討。
但當時正是美國人排華最嚴重的時候,而美國人眼中的華人,其實指的是所有黃皮膚的人……
所以除了黃種人聚集區,青木真也再哪裡都不敢去。
而就算是在街上要飯,華人幫派也是要收份子錢的……
一來二去,兩個日本人爲了活下來,陰差陽錯的加入了波士頓的一個華人小幫會,屬致公堂旗下。
吃盡了苦頭,受盡了磨難,青木宣戶發誓要出人頭地。
再加上腦子活,還受過一定程度的教育,青木宣戶越來越受幫派大佬看重。
他十八歲那年,被大佬收入門下,拜了義父,自然也跟着義父改了姓,姓齊,全名齊宣戶。
兩年後,齊宣戶成功的搞大了義姐的肚子……
十個月後,兒子出生,幫派大佬親自取名爲齊希聲。
在這期間,還發生了這個小幫派併入安良堂的事件。
爲了千金賣馬骨,司徒老先生請這位齊姓大佬任了行三的插花大爺,坐第十八把交椅,管理、督護錢糧等事務。
千萬別小看插花這個位子。
放現代公司,就是財務總監,還是有不少的股份的那一種。
安良堂的雙花紅棍高振聲想坐這個位置,想得頭都快禿了而不可得。
在波士頓的時候,齊姓大佬管的就是堂中最掙錢的三門生意之一:黃!
後來安良總堂從波士頓搬到紐約,盤子越來越大。
齊姓大佬有自知之明,知道司徒龍頭再大度,也不可能把這麼大的生意全交給他一個人掌管,所以主動退讓,讓出了這一門生意,只保留了曼哈頓下城區的一條街的生意。
就是方不爲剛剛站過的那條街。
又過了幾年,齊姓大佬和青木真也相繼過世,齊宣戶順利接任插花一職,經營着這條街上的生意。
在安良總堂內,他的身份地位也不低,能接觸到很多核心信息,很能隨時見到司徒美堂……
但沒想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齊宣戶的兒子齊希聲更厲害,竟然追上了南洋僑盟副會長於二君的孫女?
這一夥日諜欣喜若狂,試圖收買齊宣戶父子,但沒想到,還沒有表明真正的身份和來意,只是稍稍透露了一下他們是日本人的身份,就被齊宣戶給趕了出來。
現在的齊宣戶,最怕別人知道他是日本人。
不然別說兒子能不能追到於秋水,他齊宣戶能不能在安良堂待下去,還是個問題。
這兩年來,安良堂時不時就會內肅,查的就是日本特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