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快看,就是那艘船……那輛黑色的火輪,船艙裡有個人正拿着望遠鏡在看我們……”
山下大聲喊道。
小隊長順着山下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個反着光的東西。
他飛速的調了一下焦距,不但看到了谷振龍手裡的望遠鏡,還看到了他身上的棉大衣……
山下沒有撒謊。
但只是一艘小火輪,最多也就能坐三四十個人,不像運兵船。
而且船是往上游走的,與南京背道而馳。
嗯,應該是從南京撤出來的高官。
上海淪陷後,南京更是風聲鶴唳,只要有能力離開南京的,全都逃出了城,其中不乏一些國民政府的重要人物。
小隊長懷疑,這個拿着望遠鏡的,說不定就是這種人物。
反正也是順便,打掉就可以了。
“掉頭,機槍手準備,目標就是那艘黑色的火輪……”
小隊長下達着命令。
江面上的火輪本就沒有幾艘,就只有這一艘,雖然原地停着,但依然冒着煙,說明坐的是有錢人。
目標很是醒目,飛行員瞄了一眼,就計算出了大概座標。
……
看着方不爲蒼白的臉色,谷振龍也看出不對勁了。
“衝我們來的?”谷振龍驚道。
方不爲用力的點了點頭,喊着張之昌:“扶司令去尾艙,那裡備有充好氣的輪胎,旦有萬一,馬上跳江……”
谷振龍還是第一次看到,方不爲露出這般鄭重的神色和語氣。
不大可能吧?
“司令,以防萬一啊……”方不爲急道。
谷振龍張了張嘴,想要留下的話到了嘴邊,又被他給嚥了下去。
方不爲的戰場嗅覺向來靈敏,萬一被他猜中了呢?
自己留下來,只會當累贅。
“自己小心!”谷振龍鄭重的交待道,“自己”兩個字咬的很重。
方不爲心裡流過一絲暖流。
谷振龍的意思是,若有萬一,讓他自己逃命。
一架飛敵而已,只要不是炸彈恰恰好砸到他臉上,方不爲有一百種逃命的辦法。
但谷振龍呢?
肯定活不下來。
方不爲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對谷振龍說道,“你也要小心!”
谷振龍剛去後艙,方不爲一個滑步,衝到一個鐵製的荼幾下,拉出了一口箱子。
特麼的,出來的時候,板甲倒是帶了,爲什麼就不帶一門小型的機關炮?
重機槍也行啊……
誰能想到會在長江上游碰到鬼子的飛機。
方不爲帶甲,其實是怕在半路遇到水匪,遇到萬一的時候,他可以穿着甲打個反衝鋒,更或是套在谷振龍的身上,讓他防子彈。
“你穿這個,萬一掉水裡怎麼辦?”連志齊驚恐的問道。
這副甲可是足有八十斤,方不爲要是落了水,絕對連個水花都激不起來,就會沉到江底。
“少操老子的心!”方不爲邊罵邊搶過了連志齊手機的機槍,丟給了機槍手,又急聲說道,“張之昌根本不頂用,司令一吼就沒魂了……你也去後艙,把司令看緊了,只要看到敵機再次返航,馬上讓着司令跳水,踹也得踹下去……”
“你……你打算……”連志齊的臉色都變了。
方不爲這是要主動吸引敵機火力,給谷振龍創造逃命的機會。
“哪來那麼多屁話?”方不爲大吼道,“趕快滾……,給老子記往了,飛機一出現,馬上拉着司令跳水……”
“機槍手跟我走……”方不爲一手提槍,一手提甲,跑出了船艙。
連志齊咬了咬牙,扭頭往後艙跑去。
“你怎麼來了,方不爲呢?”看到連志齊,谷振龍下意識的問道。
“他說那邊有他和機槍手就夠了,讓我來保護你……”連志齊澀聲回道。
雖然他想不通,日本飛機只是來回轉了三圈而已,再沒有什麼其他的舉動,爲什麼方不爲就一口斷定,是衝着自己來的?
但連志齊卻不敢置疑方不爲的判斷。
“民國英雄”的稱號可不是誰都能叫的,更何況,他和方不爲合作也不止一回兩回了,方不爲有多厲害,連志齊非常清楚。
尾艙在甲板底下,後艙門正對着船尾,但這會還沒開,後艙裡的光線有些暗,谷振龍並沒有看到連志齊難看的臉色。
他想把連志齊攆回去給方不爲幫忙,但想了想,攆回去,可能又得被方不爲攆回來,索性做罷了。
“司令,把這個套上吧,以防萬一!”連志齊拿起了一個輪胎。
“嗯,那就套上吧!”谷振龍點了點頭,在張之昌和連志齊的幫助下,套上了輪胎。
怕滑掉,連志齊還用繩子在他身上綁了兩圈。
“打開後艙門,看看鬼子的飛機是不是真的會來!”連志齊又對張之昌說道。
谷振龍也正有此意。
艙門一開,一股溼氣撲面而來。
艙門下沿離水面,最多隻有半米。
……
方不爲邊往艙頂上跳着,邊給兩側的機槍手交待道:“你們躲在艙檐下,給我裝彈就行……所有人背好輪胎,我說跳,就馬上跳……”
說完後,他又仰躺了下來,快速的往身上蓋着甲片。
是蓋不是穿。
在船上穿鐵甲?
掉水裡,百分百是被淹死的命,有系統都沒用。
方不爲沒那麼傻。
日軍的飛機只要一出現,只要谷振龍一下船,方不爲就會開槍,吸引日機的注意力。
等飛機進入有效射程,或是適合丟炸彈的時候,船怎麼也往前開了幾十米了,谷振龍至多也就是被水冰一下,凍一下,至少性命無憂。
至於自己和剩下的警衛,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但願如谷振龍所說,這架飛機上沒炸彈。
至於打飛機?
不存在的!
想打,以後上了戰場有的是機會,沒必要非要在這個時候送命。
方不爲豎起槍,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槍口向天。
馬當磯北側,正好是一座險峻的山峰,飛機飛過山峰之後才能看的到。
火輪的馬達聲音很大,方不爲耳朵再厲害,也沒辦法在這麼大的噪音下,聽到飛機的聲音。
他只能緊緊的盯着山峰。
這個時候,舵手纔剛剛調好了船頭,正瞅着迎面而來的船隻的空隙,想着從哪裡衝出去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