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的綿軟幾乎讓她栽了個踉蹌。
方逸辰冷冷的看着她,薄脣死死的抿住,骨節因爲過分的用力被握的泛白。
他多想此刻衝過去抱住她,問她爲什麼當時要一走了之!爲什麼寧願不要大寶也要離開自己!
可此刻,全都化作無聲的呼吸聲,她再痛也不會對他說。
就算他如此的對她。
他又該拿她怎麼辦。
最後,葉雲兮索性蹲在了地上,抱着地上散亂的衣物,緩慢吃力的穿着。
她的身子一直在發顫,垂着的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什麼時候可以……”
努力的整理好了衣服,竭力讓自己站穩,然後擡起頭,又是斟酌了語氣,嘴脣翕動,小心的問道。
方逸辰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笑了起來。
“怎麼,你覺得我會是一個像葉小姐一樣不講信用的人?你怕我跑了不成?”
葉雲兮倒退一步,驚慌的搖頭,咬脣低聲道。
“我沒有……我……我只是……”
方逸辰冷冷的笑道。
“你放心,今天你的表現不錯,我不會虧待你,到時候我會讓白楓帶你去見大寶。”
方逸辰淡淡的嘲諷,眸光冷冷的掃在了她慘白的臉上,繼續道。
“不過你見大寶的時候,最好保守這個秘密,這一年來,我一直告訴大寶你是去外國留學,我不希望他知道自己有一個這樣的母親。”
“如果你想通過白楓來偷偷見大寶,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他冰冷的語氣比冷氣更讓人難熬,然後,似是再多看她一眼都是罪惡,飛快的轉身,走進了浴室,很快,裡面傳來花灑莎莎的流水聲。
葉雲兮呆怔的站在原地,他說的對。
不應該讓大寶知道,他擁有這樣一個媽媽。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好痛,就像是割裂扯開一般。
葉雲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房間的,她晃着神,已經到了街角。
凌晨2點的街,空曠的格外安靜,24小時便利店裡,街道上傳來沙啞低沉的男聲輕聲哼唱着。
明明愛很清晰,卻又接受分離,我只剩失戀的權利,難過還來不及,愛早已融入呼吸,不存在的存在心底,雖然很努力,練習着忘記,我的心,卻還沒答應可以放棄了你,真的對不起,答應了你不再愛你,我卻還沒答應我自己……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去,抱住自己的肩膀,狠狠的發抖。
走進晨光幼兒園的時候,大寶剛剛得知她回來的消息,一放學就直奔外面,在看到葉雲兮之後,整個人都是粘着撲了上去。
“圓子!這一年你去哪裡了!怎麼都不給大寶打電話!大寶很想你,你知道嗎!”葉俊澤苦着一張小臉,圓圓可愛的小臉上瞬間被淚水給浸溼一片。
葉雲兮抱着葉俊澤,整個人也差點失控泣不成聲。
好在白楓在旁邊提醒了一句,兩個人這才上了車離開人羣。
“大寶長這麼高了,真厲害。”葉雲兮抱着兒子之後就不願撒手,
一個勁兒的盯着他看。
“圓子,你爲什麼不告訴大寶就出國,你知道大寶有多想你嗎,老爸也很想你,我幾次都看到他一個人在你的房間發呆,圓子,你真是狠心。”
擦乾了眼淚,大寶埋怨的看着她,又像是捨不得埋怨一樣,握住她的手,繼續說道。
“圓子,以後再也不要出去上學了好不好,大寶努力學習,以後養你和老爸。”
葉雲兮啞然失笑,心中卻如同吃了黃連一般的苦澀。
她伸出手,摸了摸大寶的頭,狠狠地點了點頭。
“恩,媽媽以後再也不出去了,就陪在大寶身邊。”
“圓子不要哭,大寶給你擦擦。”雖然還在生氣,但是還是伸出了小手,抹了抹葉雲兮的眼睛。
所有之前在方逸辰那裡受的委屈似乎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只要能夠陪着大寶就好。
葉雲兮心中暗暗發誓,一旁的白楓卻是嘆息着搖搖頭。
“葉小姐,一會兒方首長安排了吃飯,您和小少爺一起過去吧。”
“好啊,白叔叔,我們是去哪裡吃飯啊?”小孩子哭的快開心的更快,一聽到吃飯,小肚子就是一個勁兒的咕咕叫了起來。
葉雲兮的臉色卻在聽到白楓的話之後,驀然一變。
方逸辰要和她們一起吃飯?
“小少爺,就是您以前說過喜歡的那個酒店,首長聽說今天葉小姐回來,特地接風洗塵準備的。”
白楓笑了笑說道。
“好哦!一家團聚嘍!”大寶整個人振臂歡呼起來。
接風洗塵?葉雲兮自嘲的低下頭,兀自的笑了笑,方逸辰這個父親做的實在無可挑剔,爲了大寶,就連這一絲絲的細節都沒有出過紕漏。
汽車一路飛馳,大寶見到葉雲兮自然有着數不清的話要聊,到酒店的時候,似乎一個小時的時光僅僅是幾分鐘而已。
“頭兒,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上完了菜,白楓恭敬着退出了房間,整個包廂裡,頓時只剩下了自己和大寶還有方逸辰三個人。
昨天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被弄得青紫的身子,在見到方逸辰的瞬間,彷彿有了記憶,微微一顫,隨即,她飛快的收回了眼神,挨着大寶,坐在了男人的對面。
今天的她特意穿了高領的襯衫,用來遮擋身上曖昧的痕跡。
從進屋以來,她一直低頭不語,亦是不敢看他,只是不斷的給大寶夾菜。
整個房間,除了大寶香噴噴的咀嚼聲和碗筷來回穿插的輕響,安靜的詭異的十足。
“我、我想出去一下。”十分鐘過後,葉雲兮只覺得自己的喉頭髮緊,被這樣的氣壓壓得令人難受,還偏生又要裝作毫無忌憚一般的模樣,她驀然的起身,輕聲說道。
方逸辰拿着筷子的手,來回的在兩盤菜之間盤旋,聽到葉雲兮的聲音,眼皮擡也沒擡,輕聲“恩”了一聲。
葉雲兮頓時如大赦一般,拉緊了領子,匆匆的逃了出去。
大寶放下了碗筷,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有些埋怨的看了看方逸辰。
人小鬼大的緩緩開口。
“
老爸,你就不能熱情一點嗎,你看圓子被你嚇得,都跑了。”
他肉嘟嘟的小胳膊拿着筷子,不滿的嘟着嘴,口齒不清的說道,順便嘆了口氣。
方逸辰放下筷子,黑曜石般的明眸閃了閃,淡淡的說。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他從她進來以後就一直什麼都沒說,這個女人竟然還敢躲着他!
“老爸,你是不是一直在等圓子回來,和他結婚的,不然,怎麼一直沒有和那個姐姐結婚呢。”大寶眨了眨眼睛,小手託着下巴,將自己近日以來的疑問吐了出來。
“沒有。”男人高冷的擡眼看了看大寶,堅定的否決了。
大寶咧嘴一笑,眼珠子也跟着轉了轉。
他纔不信咧!
“好吧,那你就不要沒事找我家圓子的麻煩了,圓子都快老了,再不嫁出去,可就沒人要了,我還想讓圓子開心一點,嫁個好男人呢。”
大寶將自己的打算全盤脫出。
方逸辰眉頭微蹙,整個人瞬間凌厲了三分。
她敢!
她要想嫁人,也的看他同不同意再說!
“大寶,最近你是不是太閒了,管到你家圓子嫁人的事情來了,我看你的槍械課暫時可以不用上了。”方逸辰淡淡的出口威脅。
大寶剛剛塞進嘴裡一大塊肉,聽到這話,差點噎住。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胖胖的小手抱着可樂大口的喝了幾口,整個小臉卻皺成了一個小苦瓜。
“老爸,你這不公平,你都和那個姐姐在一起了,就不能讓圓子和別人戀愛啊。”
他不滿,據理力爭。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方逸辰連眼皮都不擡一下。
“今天的課程……”
大寶驚恐的擺擺手,不不不!槍械課程真的是他的最愛,他求了好久才讓老爸帶他玩的,他都沒有玩過癮就要被沒收了!
大寶立刻繳械投降的舉起了手,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
“老爸,我突然覺得你說的好有道理!圓子還是單身的好!”
對不起了,圓子!大寶不是故意出賣你的!大寶以後一定幫你找男人!
圓子眨了眨眼,一臉的真誠的小騙子模樣。
方逸辰擡了擡眼皮,心情好了不少,脣角不由的洋溢出一絲的笑意。
“很好,一會兒她回來了,記得也這樣說。”
洗手間裡。
葉雲兮站在鏡臺面前,怔怔的看着自己。
水流的聲音滴答滴答的響個不停,一滴滴的落在玉石臺上。
她閉上眼睛,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又從包裡拿出了藥,胡亂的塞到自己的嘴裡,吃下,這氣悶的感覺才稍微鬆緩。
不過就是十幾分鐘的相處時間,她竟覺得像是隔了一個世紀一般的漫長。
葉雲兮咬了咬嘴脣,鏡子中那張年輕卻顯得有些憔悴的臉,沒有一絲青春的活力,就像是一隻脫了線的木偶,神情麻木的配合這一場場的演出。
葉雲兮低下頭,此刻,逃跑,是她唯一的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