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還拿着指紋的葉雲兮心頭一驚,心跳都跟着快了幾拍,難不成是被那妖孽給發現了不成?
葉雲兮這邊發着呆,那邊懂事兒的人對着周圍的人使了幾個眼色,頓時營帳里人走的利索,只留下了一片清淨。
諾大營帳裡頓時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你……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在這裡打擾了。”
她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的更是心虛,只能小心的瞅着那坐在一側的男人開了口。
“過來,幫我一下。”
赫連爵聲音還帶着淡淡的嘶啞,臉色微微有些蒼白,薄脣微微翕動,透着一絲病態的白,看樣子倒不像是和她開玩笑的樣子。
剛剛那傷口遠遠看的時候,只覺得血紅一片格外的駭人,他是真的受傷了。
料想這種時候,他也做不了什麼,葉雲兮定了定心神,將那指紋塞進自己袖口裡,這才轉過身,朝着赫連爵走過去。
赫連爵身上還穿着那件迷彩作戰服,臂膀上的衣服已經被撕開做了處理,繃帶上還不適的滲出血來。
她望的有些觸目驚心,竟然是比想象中的重的多。心,也由着原來的緊張化作了擔憂。
“我扶你去躺會兒吧。”
兩方作戰,受點小傷是在所難免的,方逸辰心裡是有分寸的,這傷必然不會致殘致命,但是苦頭卻是有的。
“嗯。”
男人明亮的褐瞳閃着淡淡的微光,此刻的赫連爵倒不像個妖孽,安靜的靠在椅子上,任由着葉雲兮的動作,閉着眼,薄脣抿成一條直線,恬淡又安靜。
葉雲兮心下多少有些不忍,扶着他將他弄到行軍牀上,只是傷口在手臂上,怎麼着都會碰到,他倒是乖,只是擰着眉頭一聲不吭的忍着,一系列動作完畢的時候,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
燈光下,那冷汗涔涔的模樣在那張蒼白的臉上,看起來實在是嚇人,葉雲兮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重了手。
“對不起,我弄疼你了吧,我還是叫醫生進來。”
她的手法並不專業,對於赫連爵爲什麼要留着自己照顧她更是不太明白,說完這話起身就要出去,只是人還沒走兩步,就被身後的人一把拉住。
“別走。”
男人的聲音還帶着微微的低啞,抓着她手腕的手也帶着刻骨的冰涼。
葉雲兮剛要擰眉掙脫,可身後男人的聲音又是低沉了下去,最後竟是重重的咳嗦了起來。
這妖孽,是用苦肉計?
罷了,不論真假,這個時候她還和他計較什麼。
看着赫連爵難受的樣子,她搖搖頭,又是迴轉了身,拿了椅子坐在一旁。
見她不走了,赫連爵這才放心下來,緩緩的閉上眼。
昏黃的光下,葉雲兮是被低咳的聲音所驚醒的。
男人壓抑着的咳嗦聲和翻身的聲音很快讓睡意昏沉中的葉雲兮驚醒過來。
“赫連爵?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她有些擔心,這男人身體並沒有方逸辰好,自然受了傷反應自然也要嚴重的多。
葉雲兮起身去看他的時候,昏暗
的燈光下,他的臉依舊是慘白一片,額頭上早已冷汗密佈,只有那雙頰上浮動的不正常的紅格外的刺目。
葉雲兮一驚,俯身就伸了手去探,他的額頭果然一如她所想的一般,燙的嚇人。
這可怎麼辦!竟是發燒了!
葉雲兮擰着眉起身就要朝着營帳外走去喊人,這人可是太子爺,出不的一點兒的馬虎,可是這腳步剛落地兩步,耳邊卻又傳來男人低低的呼聲。
“不要走、不要走……”
那期期艾艾,又如同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聲音讓急促的腳步微微頓了頓,她又是憤恨的轉過頭瞪他。
這男人,絕對是故意的!
算了,她真是欠他的!
葉雲兮低嘆一口氣,又是走到桌邊,拿了退燒藥和水過去。扶起男人喂藥的時候,他背上早已經被冷汗所打溼。
這野外的條件哪裡會好,身上雖然有被子,但是本來就受了傷,這時候冷風一吹豈不是又要發燒。
她有些惱火,這祖宗,她難道還要親自給他脫衣服換衣服不成。
不成不成!絕對不成!
給赫連爵喂下藥了之後,葉雲兮又是要出去喊人給他換衣服,只是那妖孽竟然直接伸出一隻手死死的拽着她,骨節因爲用力,都微微泛着白。
嘴裡還在不停的唸叨“不要走……”
這人……
她算是徹底的無奈了,她一個大姑娘家家的,他這麼扯着,這是要做什麼啊。
終究是於心不忍,葉雲兮嘆了口氣,一邊誘哄着他鬆開手,拿了一套新的衣服放在一旁,就開始給他脫身上的衣服。
反正燈光昏暗,她也乾脆扭過頭去不看,三下五除二的一通亂摸,搞了好半天終於是將那人身上的衣服給折騰下來。
上衣是下來了,她又不敢馬虎的拿了新的衣服給他小心翼翼的套上,只是,到了這下半身的時候,葉雲兮整個人都尷尬了。
難道要給他脫褲子不成?
葉雲兮抽了抽脣角看了看着狼藉的一地衣服,又是扶住了額頭,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脫!
幾分鐘火熱的掙扎之後,大概是葉雲兮的動作太大,赫連爵此刻又是吃了退燒藥,神思已經清明瞭一些,迷迷糊糊竟然在這種時候該死不死的睜開眼睛。
第一幕就是看到她用力架着自己,又是小心着自己的傷口給他脫褲子的樣子。
這女人……做這種事情的表情倒是一本正經的很啊……
“脫我褲子的女人,你是第二個。”
當葉雲兮費勁兒巴拉的將那褲子扯下來之後累的直喘氣的時候,頭頂上一直看好戲的男人低低的笑了一聲,竟然是突然開口說了話。
這一聲,雖然輕,卻如同平地驚雷驟然炸響在葉雲兮的腦子裡。
這男人……是什麼時候醒的!
那張俏麗的臉上霎時間通紅一片,這事兒鬧得!
當即她身子猛然一顫,也顧不得還架着男人,就是甩手一把將男人給推開然後猛地站了起來。
這妖孽!是什麼時候醒的!
怎麼這
麼會挑時候!
被葉雲兮這麼狠勁兒一推,赫連爵渾身又是無力,軟啪啪的倒在了牀上。
噝的一聲,赫連爵倒抽一口涼氣,不用想,手臂上的傷口被撞了。
葉雲兮聽到這聲兒,這纔想起他還有傷在身,又是連忙回了身。
“你、你沒事吧,不好意思,我剛剛不是故意的,你突然醒了我……”
話到這裡,她又懊惱起來了,好像這件事情和她完全無關吧,這男人還是方逸辰的對頭兒,她幹嘛要照顧他,手賤阿手賤!
“小東西,你其實也挺關心我的,何必要裝成鐵石心腸的樣子。”
赫連爵淡淡一笑,邪氣十足的模樣配上那張臉更是造孽十足,他似乎是察覺出她懊惱又猶豫的樣子,斜靠在牀邊看着她,脣角泛着淡淡的笑。
“我只是不想負責,畢竟你出了事兒,我肯的會有責任的。”
她深呼了一口氣,冷了眉眼,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也不看那妖孽。
妖孽就是妖孽,生病了還能作。
赫連爵卻是淡淡一笑,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剛剛發燒的時候,他意識昏沉間,只記得有雙溫柔的手一直在他的身邊幫着他擦汗換衣。
“你是第二個,你知道第一個人女人是誰嗎?”
月朗星稀,赫連爵靠在牀上,妖孽的褐瞳淡淡望向那抹光明。
葉雲兮無語不言,什麼第一個第二個,這妖孽難道還想說他是身心乾淨的處男不成?
赫連爵卻是笑,自顧自己的說了下去。
“小的時候我記得有次我生病了,那時候我媽媽就是這樣陪在我身邊。”
媽媽……原來,第一個脫他褲子的是他媽媽。
葉雲兮恍然大悟,可又覺得這話哪裡有點兒彆扭,赫連爵說這個做什麼?難道還要告訴他他真的沒有過女人嗎?
“你……”
“我確實沒有過女人。”
不等葉雲兮問出口,赫連爵便是坦然的開了口。
葉雲兮驚訝的瞪大眼睛。
“我母親,是被人抓去凌辱而死,你知道我那時候就看着那些人對她做那種事情,而我卻無能無力的感覺嗎?”
赫連爵淡淡的說着,聲音那麼稀鬆平常,葉雲兮卻聽出了驚心動魄的味道。
“赫連爵,不要說了。”
她有些不忍,回憶起這種事情,無疑對他來說,又是重新經歷過一遍。
赫連爵卻淡淡對她笑了笑,也倒真的沒有再說什麼。
“小東西,你過來。”
赫連爵對着她招了招手,葉雲兮走了過去,站在他的牀邊,不知爲何,這男人一瞬間身上籠罩的氣息實在是太過於悲傷和沉重,讓人心疼。
他笑着望着她,那雙褐瞳泛着淡淡的微光。
他曾以爲這一輩子都會這樣下去了,直到遇見了她。
“你的味道,和她很像,很香。”
修長的指尖抓過她的一縷長髮放在鼻尖低頭輕嗅着。
葉雲兮這樣看着他,猶豫了片刻,卻終究沒有動,就讓他暫且這樣爲所欲爲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