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就這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雷洛熙,沒有等他反應過來,雷洛熙已經猛然抱住了凌霄,緊緊的,死死的!
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可雷洛熙始終一言不發,只是越抱越緊,幾乎要把凌霄融入到自己的血脈之中。
這茫茫人海中的一眼,這真真切切的擁抱,這實實在在的體溫。那一刻,凌霄知道,自己已經徹底的淪陷了。他推開洛熙的勇氣,他決定離開洛熙時的風骨,他的決絕,他的狠心,在這樣的擁抱下全都消失殆盡,全都沒有了!
兩個人就這樣的抱住,緊緊的抱在一起。在外人看來一定可笑異常。一個是滿身污漬,蓬頭垢面的拾荒者,一個是衣着靚麗的美人,他們相遇,他們相擁。
“洛熙……”凌霄的聲音終於發了出來。
“是我!”
“爲什麼?”
“因爲……放不下……”雷洛熙緩緩地鬆開凌霄,仔仔細細地凝視着他的臉龐,摸索着他的臉頰:“別再消失了,好不好?”
“……”
“凌霄哥哥,即使你跑去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雷洛熙一字一頓地說着,瞪大眼睛,直直盯着凌霄的雙眸,眼中全是神情。
凌霄的哽咽地說着:“不,我不會了……”
那一瞬間,凌霄的心門已經徹底地向雷洛熙打開。一年也好,一個月也罷,他真的不想浪費時光了。
不遠處的一輛汽車裡,左煌弦遙遙地望着,其實當雷洛熙撲向凌霄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凌霄一定不會再離開了。
左煌弦微微閉上眼睛,深深的嘆氣,“就這樣吧……也好……”
汽車緩緩地啓動,最終消失在街角。而擁抱住的兩人卻渾然不知。
之後的日子裡,凌霄和雷洛熙住回了他們曾經租下的公寓樓中。缺少了凌霄的抗拒,兩人的日子過得越發的甜蜜。只是凌霄不知道,洛熙每天都會偷偷和醫生聯繫,在他的飯菜中加入適量的藥劑。而凌霄則一直不肯和雷洛熙同一間睡房,以此來掩飾每日的傷痛。
此刻,房間裡寧謐的很,凌霄端坐在梳妝檯之前,身後則是雷洛熙。乾淨柔軟的毛巾輕輕地在凌霄的頭上擦拭着,雷洛熙滿眼的柔情。
“凌霄哥哥,你的頭髮是不是該修一修了。”雷洛熙對着鏡子中的凌霄說道。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哦。”凌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輕聲說。
“要不要我幫你修一修?”雷洛熙主動提議。
“你會修剪頭髮?”凌霄挑眉問道。
“當然,我這就去拿工具!”雷洛熙歡快地拍了拍凌霄的肩膀,興沖沖地去找修剪頭髮的工具箱了。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就拉住在廚房忙活的傭人,“陸嬸嬸,你有沒有看見我那個修剪頭髮的工具箱?”
這個鐘點工思索了一番,一拍腦袋回答到:“前幾天我借給隔壁鄰居了,我現在就幫你取回來。”
“不用,你忙吧,我自己去拿就成。”雷洛熙指了指池子裡還沒有摘完的菜葉說道。
“嗯,不好意思,給小姐添麻煩了。”
“不礙事。”雷洛熙說着走回房間,倚靠在門框上
,招呼道:“凌霄哥哥,我去隔壁鄰居家把工具箱拿回來,你等一會兒。”
“算了,這麼麻煩。”
雷洛熙擺擺手,嬉笑着,“不麻煩,我一定要讓你看看我的手藝!”
凌霄無奈地笑着,目送着雷洛熙歡喜地跑出門。轉頭,對着鏡子中的自己,似乎又瘦了……
“嘟嘟嘟——”雷洛熙的手機適時響起。凌霄轉頭髮現她把手機落在沙發上了。
“嘟嘟嘟——”又是一陣鈴聲。凌霄遲疑着拿起手機,來電的是朱麗葉。就當凌霄準備接通電話的時候,鈴聲斷掉了。
凌霄估摸着朱麗葉也沒有什麼急事,也就沒有回撥電話。一兩分鐘後,雷洛熙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朱麗葉傳來的短信息。
就是那一念之差,凌霄拿着手機順便打開了這條短信息——
“洛熙,醫生剛剛囑咐我,這幾天你給凌霄用的藥量要減半。因爲新藥已經研製成功了,估計兩種藥混合對身體的副作用太大,凌霄受不了。切記!”
望着這樣的一條短消息,凌霄的心彷如從九霄雲上墜入地獄之淵!原來,這纔是真正的真相!原來,雷洛熙一早就知道他的病情!原來,他所擔心的竟然成真!
雷洛熙的哭泣,,雷洛熙的挽留,雷洛熙擁抱,雷洛熙的告白,雷洛熙神情……這一切的一切原來全都是一場夢境。身處夢境裡的人從頭到尾就只有他一個人!
大家都在騙自己!
大家都在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的圓夢!
這是,這樣的夢……他凌霄不要!
“凌霄哥哥,你看,東西我拿來了。”雷洛熙的聲音由遠及近。凌霄把手機擺回原來的位置,竭力保持住神色。
雷洛熙徑自拿出工具,攤開白色的單子,仔仔細細圍住凌霄的脖子。然後拿出了剪刀,對着凌霄笑道:“我要開動了哦,剪出什麼造型就是什麼造型,凌霄哥哥你要後悔哦!”
凌霄點點頭,“你就剪吧,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雷洛熙揚起雙手,乾淨利落地幫凌霄剪着頭髮。細碎的頭髮散落在凌霄的身上,沾染在雷洛熙的身上,落在地上。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寧謐,祥和。
凌霄微微閉上眼睛,他知道,這是他和雷洛熙最後的時光了吧。
終於,雷洛熙完成了她的傑作。說句實話,雷洛熙的手藝不錯,或者說凌霄本身長得就比較英俊,怎麼剪都是好看的。
“嘖嘖!還不賴!”雷洛熙咂舌,“凌霄哥哥,你怎麼看?”
凌霄淡淡的笑着,有一種很不真是的感覺。
“凌霄哥哥?”
“洛熙,我全都知道了。”凌霄終於還是說了出來,這是攤牌的時刻的。
“什麼?”雷洛熙一時間難以反應,“知道什麼?”
“我得了系統性紅斑狼瘡。”凌霄的聲音不大,可是這樣一句話卻讓雷洛熙踉蹌着倒退了幾步,臉色煞白。
“凌霄哥哥,你怎麼會,你……”
“不要說,你不知道。”凌霄平靜的看着雷洛熙,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手機:“抱歉,朱麗葉給你的短信息,我看到了
。”
雷洛熙身子一震,慌忙的拿起手機翻看,看到那條短息後,終於頹然地坐在了沙發上。
“這就是你留在我身邊的理由吧,洛熙?”凌霄的眼神裡全是悲切。
雷洛熙即刻跳起身,三兩步走到凌霄身邊,拉住他的衣袖,“不是這樣的凌霄哥哥,我想留在你的身邊,我想留下來。”
“洛熙,你走吧,我不需要這樣的同情。”凌霄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不是的,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瞞着你的。我只是怕你多想而已。凌霄哥哥,讓我留在你的身邊!我們不是好不容易纔在一起嗎?你不是已經決定要跟我在一起了嗎?!”雷洛熙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變得大了起來。
“對,我的確決定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以爲我們是相愛的。爲了那份愛情,我願意賭一賭。可現在來看,一切都是你的憐憫和愧疚而已。”
“不!不是這樣的!”雷洛熙大叫。
“洛熙,我明白你的心意。你還是回到左煌弦的身邊吧,你愛的應該是他,對吧?”
“不,凌霄哥哥,我不會走,我死也不會走!”雷洛熙哭着抱住了凌霄,“我要照顧你,我就要待在你的身邊,我這輩子就跟定你了。”
“洛熙……你又何必……”
“你聽着,凌霄哥哥,我不走!”
凌霄緩緩地起身,走出房間,“不要可憐我,真的,不需要……”
“你要去哪裡!”雷洛熙慌忙跟上去。
“我只是想找左煌弦談談。放心,我已經不會再玩失蹤了。”凌霄看上去異常的疲倦。雷洛熙淚眼婆娑地看着凌霄,心痛萬分。
站在左煌弦的辦公室門外,凌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推開門。左煌弦正在低頭伏案,看到凌霄突然來訪不免一驚,接着便露出禮貌性的笑容。
“凌霄,真是稀客,你今天怎麼會來我這裡?”左煌弦放下手頭上的文件擡頭說道。
凌霄在左煌弦的面前站定,神色嚴峻。
“凌霄,你……你怎麼了?”左煌弦終於察覺到情況不對勁。
“左煌弦,請你帶走雷洛熙吧。”凌霄鄭重的說道。
“你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左煌弦遲疑地問着。
“我已經知道原因了,洛熙……洛熙早就知道我的病情了,不是嗎?你們都知道了。”凌霄說得平靜,左煌弦竟然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你……”左煌弦低下頭,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晌久才擡頭說道:“洛熙跟你在一起不是憐憫。這是……這是她的選擇……”
“我只是個拖累而已。”凌霄低語。
“不!洛熙不是這麼想的……她……”此時此刻,左煌弦的心中五味摻雜,他一方面希望完成洛熙的心願,一方面又有着自己的私心,如果凌霄自己放手……
“左煌弦,你愛着洛熙。所以,帶她走吧!”凌霄一針見血的指出。
左煌弦雙手按住桌面,指甲深深的陷入到桌子上的稿件中。
就在兩人沉默之際,雷洛熙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不!我只會在你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