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隨便用我的杯子
霍封城沒有離開,就站在門外,一動不動。
他唯一在乎的是姐姐的生命,對孩子就算有愧疚,但是他所有的不捨都被那威脅姐姐生命的東西覆蓋了,顯得微不足道。
他沒有忘記卞菅棱對那病症的描述……
那種非人的折磨,他不希望出現在姐姐身上,永遠不要出現……
霍安舒躺在牀上,除了要幫她引產的主治醫師,還有丁可可和另外一名護士。
就在丁可可準備幫她輸液麻醉的時候,她忽然坐起身子拒絕被碰。
“怎麼了?”丁可可不明白地看她。
當然,這種事如果不是她的職業如此,也根本下不去手。
而且她對霍安舒印象很好,就像朋友一樣的對待,看着她掙扎自己也不忍心。
“我還沒有做好心裡準備。再等一會兒行麼?”霍安舒看向那個主治醫生。
“可以。那你準備好再叫我。”主治醫生去了裡面的辦公室。
霍安舒坐在牀上低着眼睛,看着隆起的肚子。
只要一麻醉,她醒來,那裡就會什麼都沒了。就像從來都沒有過一樣。
可是怎麼可能呢?只要是存在過的東西,就如同刻在記憶的盤裡沒法刪除。
以後她會後悔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現在生病了,必須先治療。”丁可可不由勸說。
“我知道。我只是想讓他們給我兩個月的機會,這也不過分,是麼?”
“但是如果在兩個月之中失去治療的最佳時期,那又該怎麼辦?你該爲你身邊的人想想,他們在乎你,就絕對不會冒這樣的險。因爲一旦做出錯誤的決定,後悔是來不及的。”
霍安舒沉默。她現在是什麼都聽不進去。因爲她覺得兩個月而已,時間並不長,腦袋裡的東西能長成什麼樣?
她堅信自己能挺的過去。
這時,手術室進來一個小護士,手裡拿着一盒藥,問丁可可:“金醫師在麼?她要的安眠藥我拿過來了。”
“在裡面。”丁可可說。
然後那個小護士就去找金醫師了。
霍安舒怔怔地看着裡面辦公室裡說話的兩人,似乎是金醫師的朋友失眠症太嚴重,都吃了很多年了,也一直在這裡買的。
霍安舒知道自己如果那樣做太殘忍,可是她沒有辦法。腦海裡的想法一旦生成,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大膽。
所以在小護士從辦公室出來後,她也下牀了。
“你要拿什麼,我幫你拿?”丁可可說。
“不用,有些情況我問下金醫師。你在這裡等我一下。”霍安舒說。
丁可可不疑有她,便等着了。
也不知道霍安舒和金醫師說了什麼,出來的時候她直接要求退遲兩天動手術。
然後走了出去。
丁可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金醫師。金醫師只說:“她就說晚兩天,可能還沒做好心裡準備,畢竟這對一個母親來說,確實很難割捨。”
丁可可沒有孩子,不懂那份心,但金醫師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懂那種感受。
霍安舒毫無變化地從手術室出來,挺着大肚子。
霍封城看着她,臉色並不會輕鬆,冷硬的線條讓人覺得更難以接近了。
霍安舒有點心虛地上前。
“我想想,要不明天再做吧?”
“姐姐想推到什麼時候?明天是不是還有明天?姐姐要知道,沒有那種機會的。”霍封城看着她弱勢祈求的樣子,說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現在連他都跟着失去理智,還怎麼去救姐姐的生命?
“就今天一晚上,到了明天如果我還抗拒,你就採取強制性地將我綁上手術檯。這總可以了吧?!”霍安舒說。
“爲什麼姐姐非要過今天晚上?給我個理由。”
“我就是不捨得!我已經答應你了,就不能寬限一個晚上麼?”霍安舒皺眉不悅。
霍封城凝視着那偏在一邊,表現倔強的臉:“確定就一個晚上麼?”
“對!明天……我什麼都聽你的。”
“我不希望明天姐姐再找什麼藉口。這件事必須要快點解決,知道麼?”
霍安舒點點頭,鬆了一口氣。
霍封城還是心軟了。這一時的心軟讓他之後追悔莫及。
很快,他們就離開了醫院,回到山莊。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事情沒有得到解決,問題就一直存在。
本來靠在玻璃窗上的腦袋被霍封城拉了過去,抱着她讓她舒適點。
霍安舒順從地沒有動作。
許久她說:“封城……對不起。”
霍封城的黑眸微閃:“不管什麼時候,姐姐都不需要和我道歉。”
“纔不是。我做錯事的時候你還不是逼着我向你認錯。”霍安舒沒有忘記他那恨不得懲罰得自己再也站不起身的可怕樣子。
對於霍安舒還有記仇這一面,霍封城的嘴角不由扯了扯,看着她的眼神溫柔了下來。
霍安舒有些困,可是她不敢睡覺,一直堅持到山莊。
那時中午還不到,霍安舒回到房間客廳,一路都是沉默。
霍封城陪了她一會兒就去看廚房裡準備的午飯好沒,他一回來的時候有交代廚師該做什麼樣的食物。卞菅棱交代過一些蔬菜對病情有好處。
霍安舒一個人坐在客廳。
見霍封城離開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繼續坐下看電視。
半個小時後,霍封城端着午餐進來,放在她面前,並關掉電視。
“幹嘛關掉?”霍安舒說。
“吃飯的時候可不能看電視,對消化不好。”
對他強勢地自作主張的行爲真是很無力。
卻也沒有說什麼,拿起筷子吃飯了。
霍安舒很快吃完飯,然後打開電視看着。也不去管霍封城吃沒吃完。
她根本就看不進去,胡亂地換着臺。
霍封城吃完飯後也沒及時將東西收走,就坐在一邊。
看到茶几上的水,端起來就喝。
霍安舒心口一跳,看着他:“都說了,不要隨便用我的杯子。”
“有什麼關係?”霍封城無所謂地說,接着喝了一半。
站起身,又去摻了些熱水,遞給霍安舒:“剛纔水太冷,現在剛好。”
霍安舒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杯子,又看向霍封城,她的心就像被人緊緊拽住一樣,痛得怎麼都無法通暢地呼吸。
“姐姐怎麼了?”
“我剛吃飽,肚子很撐……晚點再喝。”霍安舒找着藉口。
然後視線落在電視屏幕上。
霍封城坐了沒多一會兒就感覺到一股睏意,他一向都是睡眠少的人,精神也很好,白天根本不會有睡意,除非是和姐姐躺在一張牀陪着的時候會小眯一會兒。
那是一種心安。
那現在又是什麼?
以爲忍一會兒就沒事了。可似乎越來越嚴重,電視裡的畫面都在變模糊。
敏感的霍封城如果還覺得是正常睡意的話那也太遲鈍了。
他看着自己剛纔喝水的杯子。
不可置信地看向旁邊的人——
“姐姐,你對我下藥?”
霍安舒不敢看他的眼睛,嘴裡還在否認:“……我……我沒有……”
霍封城想到什麼立刻要站起身,被霍安舒拉住:“你去哪裡?”
霍封城用力甩開她的手,卻發現渾身的力氣正在抽光。他急切地想走出客廳,甚至想拿桌面上的手機,可是霍安舒卻壓着他。
“放手!”霍封城的視線在暈眩,跌坐在沙發之中。
“封城,就睡一會兒,對不起,我不想失去肚子裡的孩子……”霍安舒看着他無力地掙扎,只能忍着痛。
“姐姐……你怎麼可以……”霍封城在拼命抵抗,想讓自己不要睡過去。
“我只能這麼做,等到兩個月之後我再回來找你,好麼?”
“不要走……姐姐……”這下變成霍封城緊緊拽着她的手臂,用他僅有的力氣,語氣裡幾乎哀求。“求你…不能走,姐姐……”
“就兩個月,封城,到時我就會回來的。”霍安舒在落淚。
“不可以…不可以……別走,求你了……”霍封城的黑眸在渙散,裡面有着極具的恐慌。
兩隻手都牢牢拽着霍安舒的手,衣服,似乎這樣就能阻止姐姐的離開……
親們,今天萬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