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號晚上的數據出來，基本就是大局已定了，張揚滿懷着自己馬上就要賺很多很多的錢、續很久很久的命的興奮、歡喜，在牀上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纔睡着。
因爲睡得晚，所以第二天一直到鬧鐘響起，張揚才醒過來，關掉鬧鐘，還想要再睡五分鐘，結果手機又響了起來。
鈴聲是一段鋼琴曲，林依然自己錄的，她自己拿張揚手機設置的專屬鈴聲——她給張揚設置的鈴聲則是張揚唱的歌，但選的歌有點怪，是《聽媽媽的話》。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早給自己打電話，張揚多少有些意外，把睏倦咽回肚中，清清嗓子，接通電話，“依依。”
“喂，張先生，早上好呀！”
林依然的嗓音格外溫柔甜美，張揚最近在夢裡常常聽到，卻還是第一次在現實裡聽到。
夢裡聽到的時候，他熱血上涌，現實聽到的時候，他毛骨悚然。
先感受了一下身體存在，確認不是做夢，再把手機拿遠一點，確認這是林依然的電話，同時在腦海中迅速地回想，是不是什麼時候惹她生氣了……
沒有！
張揚迅速地確認了這個事實，昨天把專輯送給她，那句「衆裡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她還喜歡的不行，要不是有洛神這個隱形電燈泡、監視器，就這兩句詩，晚上就能把她騙回家看哈哈……
難道是昨晚泡腳的時候哈哈蹦來蹦去太煩人，自己隨手把它拎起來丟一邊的事情被發現了？
沒道理啊，除非林依然偷偷裝了監控偷窺自己……
“喂？”
大概由於張揚沒回應，林依然有些疑惑地問了聲，“你還在睡嗎？”
“沒，剛醒，就是不想起來。”
“那你幹嘛不說話呀？”
還是格外溫柔甜美的語調，張揚又是享受，又是發慌，乾咳一聲，如實道：“你忽然這麼溫柔，我有點不適應。”
林依然嘻地一笑，嗓音柔柔的、甜甜的：“那我以後跟你說話，都這樣溫柔，好不好？”
“真的？”
“真的！”
脆脆的、嫩嫩的嗓音如春風，如嫩柳，如細雨，如眼波，如雪膚……像是她說話的時候，呵出氣息拂在張揚的心底，撓的他享受而有難耐，覺得自己都要化掉了。
只恨洛神還在礙事，不然這個時候，應該把她抱在懷裡……好好聊聊天！！
張揚心裡的柔情盪漾，正要溢出來，化作溫柔的情話，林依然又甜甜地道：“你喜歡我這樣嗎？”
張揚一句“喜歡”下意識地要脫口而出，靈機一動，及時改口：“你喜歡的話，我就喜歡，我不希望你爲了討我喜歡，故意做什麼，因爲你覺得開心，覺得舒服，我纔會跟着開心，跟着舒服。”
他自覺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林依然應該會很感動，結果沒想到，說完之後，林依然半點反應都沒有，嗓音倒還是依舊溫柔甜美：“那你把「衆裡嫣然通一顧」全詞告訴我，好不好呀？”
如同一通冷水當頭澆下，張揚心裡哇涼哇涼的：“你一大早給我打電話，撒嬌賣乖，就是爲了這首詞？”
“不是啊，就是剛想起來，順便問一下嘛，你告訴我好不好？”
“不是跟你說了嘛，就兩句。”
“那你把它寫完。”
“這也不是說寫出來就能寫出來的啊。”
“那你《臨江仙》怎麼寫出來的……”
“那不是寫出來的，是夢到的。”
“那你就再夢到一回嘛。”
“我一夢到「衆裡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就會想起你，一想起你，夢裡就沒字了……”
“爲什麼呀？”
“咳……因爲你勝過世間所有的文字！”
“嘁！”
“好了好了，抓緊起牀，不然等下該遲到了。”
“我不想起。”
林依然輕輕哼了哼，有點撒嬌的味道，“你把詞念給我聽，我就起。”
張揚心裡一跳，小心翼翼地問：“你也沒起呢啊？”
“對呀，我醒來之後，就一直再想那首詞到底是什麼呢。”
張揚乾咳一聲，“要不……開個視頻？”
“不要！”林依然有些羞，立即拒絕。
“你把視頻打開，我念給你聽，好不好？”
林依然似乎有些意動，遲疑一下，才道：“你不是說沒寫完嘛？”
“沒事，我現寫都行！我先掛掉，給你開視頻。”
張揚既不犯困，也不怕遲到了，立即掛掉電話，給她播了視頻過去，響了兩聲，視頻請求終於被接通，手機屏幕上晃動兩下，畫面逐漸穩定起來。
大概沒拉開窗簾，光線有些昏暗，不過畫面還算清楚。
烏黑柔順的秀髮鋪散，銀色提花錦被緊緊裹到下巴，只露出一張雪白精緻的臉蛋，漆黑明亮的大眼望着鏡頭，眼神靈動，微顯害羞，輕輕咬着脣道：“好啦，開啦，你念吧。”
張揚有點鬱悶，“你裹這麼嚴實幹嘛？”
林依然羞嗔道：“關你什麼事？快點念啦，等下我媽媽該來催我起牀了。”
“那我不管。”
反正自己女朋友，張揚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乾脆挑明瞭說，“你先把被子掀開。”
林依然羞得臉通紅，嗔道：“哪有你這樣的？快念！”
“快掀！”
“我不！”
“我也不！”
“那我掛啦！”
林依然雖然裹得嚴實，卻總要有一隻手拿手機，原本由於鏡頭角度，張揚只能看到臉，她說話的說話，手機晃動，一截雪白晶瑩的手臂出現在鏡頭裡，饞的張揚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她以前穿過短袖、無袖的衣服，也沒發現這麼誘人啊？
“別別。”
張揚怕她真的害羞，把視頻給掛斷了，趕緊柔聲哄道，“我念給你，其實這首詞早就開始寫了，只是一直都沒寫好，不過只有那兩句是寫給你的。”
林依然輕輕“嗯”一聲，似乎又往被子裡面縮了縮，嗔道：“那你幹嘛騙我？”
“我不是怕你生氣嘛。”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林依然撅了撅嘴，氣鼓鼓地道，“你幹嘛總把我想的那麼小氣？”
“好吧，我錯了。”
肩膀沒掩嚴實，在鏡頭裡露了出來，張揚眼睛亂瞄，口中說道：“其實這首詞原本是打算用在小說裡面的，但當時一直寫不出來，就沒用。那天軍訓結束，看到你在操場外面等我，才忽然想到這句「衆裡嫣然通一顧」，不過已經用不到了，所以就沒打算跟你說其他部分，不過你非逼我說，反正說說也沒什麼，你別在意就好了。”
林依然輕輕哼一聲，沒有說話，顯然還是保留了生氣的權利。
“窈窕燕姬年十五，慣曳長裾……”
張揚只念了個開頭，就見林依然睜大眼睛，像是有兩簇火苗要燒起來，立即住口不說，無奈道：“看吧，我就說你聽了要生氣，都說了別當真，就那兩句是寫你的。”
“誰生氣啦？”
林依然翻個白眼，“你繼續念好了。”
張揚把全詞唸了一遍，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轉移話題道：“時間不早了，該起來了。”
“好吧，那我掛了。”
“別啊，你起來就好了，我看着你，我也起。”
張揚抱着手機坐起來，由於洛神的存在，他哪怕睡覺也是穿着衣服的，而且就算不穿，也並不在乎被林依然看到點什麼。
“不要。”
“你不會沒穿衣服吧？”
“你纔沒穿衣服呢！”
林依然依舊縮在被窩裡，眸子晶晶閃亮，臉紅紅的瞪他。
“我不信，除非你讓我看看！”
林依然正要說話，忽然聽到方面一聲輕響，同時傳來蘇徽的聲音：“依依，怎麼還沒起來嗎？”
目光一瞥，已見房門被推開，林依然心裡一跳，下意識地要掛掉視頻，卻又醒悟過來掛斷會有“噔”一聲，趕緊把手機拿回來，往被窩裡一塞，同時保持着鎮靜，擡了擡頭，應道：“醒啦，不想起來。”
一邊說話，一邊又偷偷地把手機從被窩裡拿出來，背面朝上，放到枕邊。
蘇徽盯着女兒看了兩眼，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怎麼，今天就來了嗎？”
話剛說完，就見林依然一張臉火燒般通紅，有些好笑地嗔道：“你臉紅什麼呀？不是還得兩天嘛，到時候軍訓也該結束了。”
一邊說着，一邊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
“沒有，就是犯困。”
林依然趁着老媽轉身，把手機拿過來，塞到枕下，用力蓋住。
張揚同樣聽到了蘇徽的聲音，也立時噤聲，隨後在手機屏幕上看到有雪白一閃，而後盡是黑暗，心裡不由暗暗琢磨着小妮子是不是把手機塞到被窩裡了，暗暗後悔剛剛太不專心，居然什麼都沒看清。
正想着呢，就聽到母女倆的對話，怔了一下，回過味來，趕緊把自己靜音，這才嘿嘿嘿地笑起來，猛地醒悟腦海裡還有個燈泡，又趕緊把笑容一收，凝神細聽。
聲音有些弱，不知道林依然是不是又把手機給塞到哪裡了，好在還能聽得清楚。
岳母問：“昨晚讓你試的內衣試了嗎？怎麼樣？”
媳婦回：“……試了……你走吧，我自己穿好了。”
“趕緊起來，穿上我看看……”
“哎呀我都說了可以……您別管了行不行……我自己穿……”
“你躲被窩裡幹嘛？跟你說了睡覺不許穿……”
“我沒穿……就是不想起……”
“再不起來遲到了，還不起來？抓緊穿上我看看……等下瑜伽還是做一會，你現在正是發育最快的時候……你是不是發燒了，好好的臉紅什麼？”
好容易把蘇徽送出房間，林依然看到房門關上，嗖的一聲跑到牀前，拿起手機，二話不說，直接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