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到豐澤樓金店時,哭那叫一個慘!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差點沒把陳躍齊嚇死。
陳躍齊臉色煞白,急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老四哭道:“二少爺,家……家讓土匪給洗了!”說完,又開始大哭。
陳躍齊一栽歪,站穩之後,厲聲喝道:“別哭了!”
老四的哭聲戛然而止。
又穩了穩神,陳躍齊開始細問事情的經過。
陳躍齊與弟弟陳躍功大不相同,大哥不在,陳躍齊相當於陳家頂門立戶的角色,爲人極爲幹練,而陳躍功,因爲是老小,寵溺太過,自然就成了一個敗家子兼白眼狼。
聽老四說完,陳躍齊閉上雙眼,久久無語。
★ тTk án★ c○ 足足有一刻鐘,陳躍齊這才睜開了眼睛。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他的眼睛已經佈滿了血絲。
被陳躍齊盯着,老四的心就是一哆嗦。
“家裡最近和人結過怨嗎?”
“結怨?”想了想,老四搖頭道:“要說結怨,也就是收租子和徵稅的事兒,這種事哪年不得鬧騰那麼一回。”
老四說的不錯,就是老爹真把村子裡的人逼急了,那些窮棒子急眼了,最多是自己動手,而絕不可能把土匪招來。
清苑是附郭縣,又不比周圍的縣,有山,到處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原,沒有大股土匪存身的條件,所以一直都沒有成規模的土匪,最多也就是綁個票什麼的。
而且,把家裡那麼多的糧食和牲畜都弄走,這得出動多少人?
這事兒透着古怪。
忽然,老四道:“對了,二少爺,秋收的時候,三少爺把老韓家的老二差點打死。”
陳躍齊一驚,立刻問道:“怎麼回事?”
老四把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陳躍齊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件事雖然家裡做的不地道,但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仇口。何況,韓家孤兒寡母的,那小子才十六歲,還在上學,不應該有這個能力。
想了想,陳躍齊問道:“那事兒發生後,韓家老大回來過嗎?”
老四搖頭,道:“沒有。”
陳躍齊追問道:“你肯定?”
老四道:“肯定。”
又想了想,陳躍齊點手叫過來一個夥計,吩咐道:“有個人叫韓立洪,在第六中學唸書,你去打聽一下。”
夥計一躬身,領命走了。
夥計走後,陳躍齊問道:“老三知道了嗎?”
老四道:“三少爺不拿事,我一進城就來找二少爺了。”
對這個弟弟,陳躍齊掐半拉眼角也看不上,平曰裡,兄弟倆幾乎沒什麼往來,他問過一句就不再提了。
看着陳躍齊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老四心裡開始打鼓,他沒想到這位二少爺如此冷靜,如此沉得住氣。
事情得提前了,等了一會兒,老四問道:“二少爺,我是不是去三少爺那兒看看?”
陳躍齊眼睛也沒睜開,只是擺了擺手。
老四悄悄地退了出去。
從鋪子裡出來,老四便急匆匆向陳躍功的家裡趕去。轉過西大街,沒走幾步,老四眼睛驀地一亮,他看見了一個人。
真是太巧了,這人正是黑三兒。
黑三兒的職業是花舌頭,也就是中間人,但黑三兒和一般的花舌頭不一樣。他人面廣,只要是和**有關的,他的業務範圍無所不包。
黑三兒四十多歲,是個矬胖子,軸實,臉蛋子黑的都放光。
黑三兒原本也是土匪,但一條腿被打折了,落下了殘疾,幹不了土匪了,就做了花舌頭討生活。
老四和黑三兒是老熟人,兩人還是拐了七八個彎的姑表兄弟,也曾有過幾次業務接觸。
一看見老四,黑三兒笑了,道:“老四,你怎麼進城來了?”
真是想誰來誰,老四道:“黑三兒,走。”
黑三兒道:“去哪兒?我還有事呢。”
壓低聲音,老四道:“你的事兒有沒有幾百塊大銀兒大?”
黑三兒的眼睛立刻眯縫了起來,道:“走。”
七拐八拐,老四帶着黑三兒進了一家僻靜的小酒館。
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早過了飯口,小酒館裡一個客人也沒有,就一個掌櫃的和一個小夥計。
兩人在一張靠着犄角的桌子旁坐了下來。
這幾天就沒吃過一頓好飯,加之早就餓了,老四點了盆紅燜肉,一個粉蒸肉,一個魚,還有一個海鮮湯。
看着老四點的這幾個菜,黑三兒心裡一邊罵,一邊又高興。這老小子點的菜越貴,說明這活兒的賺頭就越大。
現在才一點過點,黑三兒剛吃過午飯,一點都不餓,他就在一旁偶爾喝杯酒,也不吃菜。
猛摟了一會兒,由於吃的太急,老四打起了飽嗝,滿嘴往外噴臭氣,弄得黑三兒這個膩味就甭提了。
好不容易,老四吃的差不離了,黑三兒問道:“老四,啥活兒?”
老四沒吱聲,他拿起一根筷子,在酒杯裡沾了一點酒,然後在桌面上化了一個“×”。
×,意味着死活,而死活就意味着酬勞高;酬勞高,也就意味着他的抽頭大。
黑三兒眼睛一亮,問道:“哪邊的?”
老四還是不吱聲,他又在桌面上畫了個“二”,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黑三兒一驚,把聲音壓到最低最低,道:“二少?”
老四點了點頭。
黑三兒擡起頭來,道:“我說老四,你是不是玩我?”
笑了笑,老四低聲道:“被洗了,都去了。”
黑三兒驚得眼睛瞪得老大,好一會兒,才道:“真的?”
老四點了點頭,道:“當然是真的,我還能開這玩笑?”
一瞬間,黑三兒就明白了老四的圖謀,他伸出右手的十指,在桌面上畫了三道線,然後看着老四。
老四又點了點頭。
黑三兒拿起酒壺,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然後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了下去。
喝完了,放下酒杯,黑三兒瞟了一眼老四,輕聲道:“聽說有點混。”
老四笑了,把右臂的袖子抖了抖,讓袖口把手擋住,然後把胳膊在桌旁遞了過去。
黑三兒也一樣。
這本是做生意講價錢時常用的,現在他們也用這種方式講價錢。
這個過程,老四的神色始終不變,而黑三兒,一開始臉緊繃着,但不一會兒,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一會兒,價錢談妥了,把手收了回來,黑三兒罵道:“我說老四,你小子是不是太黑了點?”
老四道:“我不像你,這是我的棺材本。”
兩人從小酒館出來,走遠之後,一個人從旁邊出來,看了看他們的背影,然後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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