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新婚之夜死掉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有的說是駙馬尚平不喜歡公主年紀太大,喝醉酒之後,藉着酒勁兒行兇,所以陛下知道以後,立刻將他收押起來。也有人說是大公主沒有嫁給雲逸風,看尚平太平庸,一時尋了短見。更有不着邊的,說大公主其實沒有死,真正的公主已經金蟬脫殼了。
沐小狸化妝成一個翩翩少年的模樣,束起青絲,一根抹額纏繞,人羣中,並不顯眼,也坐在怡紅院的大堂裡喝花酒。她自然也聽到了這些沒有根據的風言風語。不得不說,羣衆的想象力是無限的。只要是新婚出了命案,就一定會往情殺上靠攏。
“這位公子,一個人在這裡喝酒,不覺得悶嗎?”一位看上去不過二三十歲,眼神卻似乎活了一百年的男子,不請自來,坐在她身邊。
沐小狸看了一眼,他隻身一人,並無隨從。衣着簡單,卻不失格調。特別是那雙眼睛,似乎能看穿人的心思,縱然是沐小狸,也不由自主地轉移視線。
這裡是她的怡紅院,所以沒有一個姑娘坐過來;來這裡的都是找姑娘的,所以也沒有一個男子坐過來。這個男的,該不會是將她當做這裡的小倌了吧?
看這個男的,坐下來之後,頭髮都快要垂到地上了。手裡拿着白色摺扇,一聽聲音就知道很重,不是普通的竹骨。他剛纔來的時候,她甚至沒有聽到腳步聲。
“不說話,看來心情不好。”他很不見外,卻又很風雅地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酒之前聞香的姿態,倒像是在品嚐一杯香茗。
他說:“年輕真好,一醉解千愁。”
說的跟他有多老似的。
沐小狸覺得他來的太奇怪了。若說是將她誤以爲是這裡的小倌,也沒有見他言語間的曖昧。心裡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輕舉妄動,只看着他一杯酒入喉,還是一副輕鬆自若的樣子。
“小兄弟,你是不想說話,還是不會說話?”他玩笑地說,饒有興致地伸手來勾她肩膀。這樣的動作,在這樣的
場合,太過尋常。
而做出來的風流,與曖昧見的親近,多了幾分生疏與尷尬。沐小狸怎麼會讓他一個陌生人,在自己的場地隨意拿捏,起身避開,頭也不回地去了後院,就沒了身影。
“好快的身手。沒想到,多年不出門,這東辰的小孩子都這麼厲害了啊……”
一個啊字沒有說完,沐小狸的匕首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冰冰涼涼的,跟着秋天的晚風一樣。
“呵呵呵。小兄弟,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動腳的呢?你要是不喜歡我調戲你,了不起,我讓你調戲回來啊。”說着,他一轉身,正面對上沐小狸冷冽的殺意。手裡扇子一打開,快的來不及眨眼,就是一道凌厲的勁風掃向沐小狸的腰間。
沐小狸眼疾手快,嗖的一聲,運起天絕七步,上了二樓的露天走廊。而剛纔那個位置,後方的桂花樹已經被攔腰削成了平頂。
“你是誰?”她問道。
如此好的身手,如此浩然氣質,絕對不會是誰大打手。找上自己,恐怕也絕非偶然。
她盯着他,面對這樣的高手,最好的防備就是先一步取得先機,所以她隨時準備再次出手。
他卻站在下面,泰然自若,雲淡風輕地半仰望着:“原來是個女孩子啊。不過,女孩子來怡紅院,姑娘你很特別啊?”
沐小狸纔不跟他鬥嘴皮子,這個人臨危不亂,出手又快又恨,是個高手,不好對付。如果這個時候叫楓楊他們上,只會是落敗的下場,徒增傷亡。且看看他是什麼來路,來找自己做什麼再說。
既然他到現在都沒有主動上手,也可能不是來殺自己的。
沐小狸說道:“你放着那麼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找,來找男人,你也不一般啊?”
“既然大家都不一般,不如坐下來喝杯酒?”他指了指門那邊,貌似很喜歡那兒。
“大堂太吵,不如來樓上。”沐小狸雖然看向樓上房間,卻也不敢不留神樓下。
那人沒有如預料中那般直接
竄上來,而是一打開摺扇,擡腿從大堂慢悠悠走上來的。倒是個講究人兒,走路的姿勢就看得出來。
華兒清理出一間空房間,給這位特別的客人。並沒有留下一個歌姬舞姬,連她自己也退了出去。
“兩位客人,要是有什麼其他需要,請隨時招呼。”她很年輕,說話輕柔,步子輕盈,與樓裡的姑娘別無二致。只要她不站出來說她是這裡的老闆,誰也無法第一眼就看穿。
然而這裡的常客們都知道,這裡有兩個男的單獨進了一個房間,並且還是老闆親自招呼的,紛紛投上好奇的目光。
沐小狸對華兒點頭,算是默認。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有人在外頭接應,總是好的。
華兒這才關上門,守在外面。
他仔細打量這屋子裡的陳設,桌子,椅子,屏風,素雅淡靜,像極了女孩子的閨房。難怪怡紅院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紅遍京都,乃至東辰各地。除了姑娘跟美酒,連這些擺設都是花了心思的,無不叫人感覺到舒適。
他說:“如果,在下沒有料錯。你就是金凰郡主。”
沐小狸沒有覺得意外,知道她是誰的,太多了。她站在原地,沒有挪動一分,依舊保持着高度警惕。“那麼,閣下是哪位?能否報上姓名?”
“玉玲瓏算是我妹妹。”
沐小狸不知道,玉玲瓏還有這麼好的哥哥。只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人,居然是她玉玲瓏的哥哥。她糾正道:“算是?那就是說,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了?”
他笑而不語,這丫頭可真是個人精,難怪玉玲瓏提到她的時候,會甩臉色。
“你來找我,所爲何事?總不能是來特地告訴我,你要認親吧?”她半開玩笑地試探,眼神卻是一刻也不敢鬆懈。玉玲瓏,巴不得她早點死吧,她的哥哥還能站在她這邊不成。
他笑着說:“這樣說吧。她一個人來京都,我不放心就跟過來了。只知道她有你這麼個朋友,找不到她,就來找你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