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在林中十六載,昨日養父死,交我一封信,催我上帝京,要我尋一人。”那演繹狸貓太子之人一出來,便唱出這樣一句戲文。
原來戲中這太子未死,雖被人換成狸貓,卻得忠心侍人相救,藏在林子中,活到了十六歲,十六歲後,那侍人養父死,卻交給他一封信,要他去找自己的外公。
——這本該是九五之尊的男孩,如今卻製成了一個獵人的孩子,想來也是命運無常。
這戲不看下去,靖榕也是知道結局如何的。
乃是那狸貓太子見到了自己的弟弟,彼時那弟弟已經做了皇帝,那弟弟做皇帝之後,勵精圖治,國家風調雨順,無一處不好,那狸貓太子知道自己哪怕做了皇帝也做不到弟弟那樣,便停止了復仇之路,安心回到了山林裡,做一個自由自在的獵人。
可這部戲的結局,卻不是如此。
這戲演繹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到了結尾處,本該是哥哥歸隱山林,可聽完弟弟敘述後,哥哥卻是拔出了刀……
那刀砍向弟弟時,卻轉換了刀鋒,反而朝皇后砍來。
皇后本坐在最前面,猝不及防,等到尖叫聲傳開時候,這刀已經落在了皇后眼前——卻被架住,而架住那刀的,卻是一雙銀筷子。
只見靖榕將皇后護在身後,亦一雙筷子擋住了那刺客的襲擊……
“來人……護駕!”這一句話一出,那刺客便不宜久留,他立刻轉身離開,只是走時,卻回望了靖榕一眼——那是怎樣的一眼,不甘的、辛酸的、難捨的、和飽含愛意的……
他彷彿有些意外看到了她,卻又彷彿很開心看到了她。
可靖榕卻全然沒有意識到,她自刺客逃走後,便只是將皇后從椅子上扶起,而後護在了身後,雖是知道那刺客已經逃走,卻害怕那戲班子裡還有刺客的同夥。
這一宴席,開的很不愉快。
本欲對柔妃興師問罪,卻不妨引來了血光之災,倒讓皇后受了一番驚嚇。
靖榕雖人前出了風頭,但也讓衆人防備起她來——終究是陸廉貞的女人,哪怕裝的再低調,再沉默,也改變不了她骨子裡的那種東西。
一頭餓狼養出來的女兒,會是一隻羊嗎?
反倒是柔妃的兒子秦蕭,對靖榕卻產生了一種別樣的興趣。
他本是皇子,雖是錦衣玉食,可卻因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而骨子虛弱,所以他的皮膚比一般人更白一些,可骨子卻也比一般人更弱一些。帝君與柔妃愛護於他,不允許他如大皇子、二皇子一般習武,每年春獵,其他兩位皇子騎在馬背上,彎弓射獵,可他卻只能站在帳篷裡等着皇兄們將獵物獵回來。
秦蕭又自小飽讀詩書,最愛這書中刀光劍影、快意恩仇的生活,只是生活在這皇宮裡,卻如籠中鳥一般,雖是吃着最好的美食,穿着最好的錦衣,卻唯獨少了他最嚮往的東西。
所以今日一見靖榕竟是這樣勇敢地護住皇后,竟對這女子產生了一些別樣的興趣。
不過也只是一點小小的興趣而已,他知道該有的分寸在哪裡,如今發生這種情況,他又該怎麼做。
皇后終究是一個大氣的女人,遇到這種事情,竟是一點也不慌張,穩了穩心神後,命令趕來的侍衛去追趕刺客後,又叫了另一撥兒人,將戲班剩下的人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