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升,靖榕猛地醒來,昨日一夜狼狽,睡的雖晚,卻是一夜好眠,只見外面啓明星還亮着,月將落,日緩升。
——此時韓星柯睡在地上,靖榕睡在椅子上。
韓星柯雖邀請文音與她一同上牀,可卻被靖榕拒絕。
隨着靖榕一醒,韓星柯亦是迷迷糊糊地醒了,她頂着一頭亂髮,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的天色,嘀咕了一句:“天還早呢,再睡會兒,便又睡着了。”
可這瞌睡蟲還沒回來,就聽到了外面錦繡的聲音。
“主子,主子!”那聲音急切,彷彿發生了重要的什麼事情。
靖榕心中暗叫不好——某非是昨夜之事被人發現了,莫不是這韓星柯嘴上要助自己,可背地裡,卻把這消息散播出去,可轉念又一想,若是韓星柯真藏着這樣的心,恐怕自己端無這一夜好眠了。
韓星柯揉着眼睛打開了門,她倒是一副清湯寡水的模樣,眼睛裡面有淚水,頭髮又亂糟糟的,嘴角還有可疑的水漬。韓星柯又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問道:“怎麼今日這麼早?我還沒起呢,你們就來了……”
經昨夜一事,她自然睡的極少,此時眼睛下還有一圈圈黑色的痕跡,顯然是沒有睡好。
錦繡回答到:“皇后娘娘今早傳了個口諭,說是今日要去陪伴皇上一日,若是各位貴人妃子想要請安,便是要早一些了。奴婢怕主子睡過頭,所以才叨擾了主子,請主子別見怪。”
——原來如此。
韓星柯微微往後看了一眼,發現廳堂不明雖暗,可是,卻一個人都沒有,便是放下了心,將人放進來。
進來之時,加上錦繡一共有五個,而走進臥房之中,卻突然變成了六個。那些侍女多是老實本分之人,知道眼睛不該亂看,加之此時皇后急召,個個心中又急又亂,便沒注意到這多出來的一個人。
韓星柯洗漱穿衣後,錦繡急急幫她梳頭,那時,韓星柯隨口對旁邊一侍女說:“我現在渴的很,你去御膳房幫我拿一杯蜂蜜水來,越快越好……”
那侍女亦不含糊,急急出門,很快便消失在清晨中。
——那侍女,自然是靖榕。
靖榕雖算是個及其冷靜的人,可此時亦是忍不住心慌。這韓星柯侍女接到了消息,急急來報,那臨夏閣,也必然是收到了消息。
若是千縷發現了自己不在閣中,恐怕……
這樣想來,卻是越走越快,恨不得自己此時飛起來。
好在臨夏閣離煥春閣極近,不多時便到了,靖榕從平時運輸所用小門進入,老到自己臥房邊,發現果然有一羣侍女等在門外——可千縷卻不在其中。
靖榕從臥房後小窗越窗而入,落地後,卻聽到屋內有人急急喊了一聲:“是誰?”
原來千縷竟是在這屋子裡。
此時千縷臉上滿是焦急神色,看到靖榕從窗子中躍入,卻是一陣安心。她也不多做解釋,就急急替靖榕寬衣解帶,又鬆散了頭髮。
靖榕亦隨她這樣做着,任由千縷將自己的一副褪去,將頭上髮髻弄散——期間兩人無言。
等靖榕脫的只剩一件裡衣裡褲之時,千縷這才向外面喊道:“陸貴人醒了,你們進來吧。”
而隨着千縷的話,門被打開,四個侍女端着洗漱器具、衣物首飾走了進來。
“主子睡的真熟,讓奴婢鬧騰了這麼久才醒。皇后娘娘有諭,今日娘娘要去伴帝君榻前,各位貴人妃子請安時辰往前推了半個時辰。主子此時雖困,還是先行請安,下午再做歇息吧。”千縷將自己想要說的話編排了一遍,說給靖榕,聽個明白。旁人眼裡似是千縷在與靖榕請罪,可暗裡,卻是告訴靖榕切勿擔心,自己不會將靖榕之事告訴別人。
靖榕亦不慌亂,只是懶懶地生了個懶腰後,就如木偶一般,憑着這些人打扮,今日千縷選了一件素白色收腰長衫,上繡青竹曼曼,極是素雅。搭配上一根碧玉做成的青竹簪子,倒是顯得靖榕玉樹蘭芝,亭亭玉立,又是一種別樣的美。
這幾人手法利落,打扮的很快,不一會兒,靖榕就梳妝完畢,坐上了軟轎,其間千縷一直跟在靖榕身後。
因是今日突然通知請安時間,故諸位妃子貴人請安時間都打亂了。往日裡入皇后宮中,該是一人不遇到,今日請安,竟是與韓星柯打了個照面,兩人心照不宣,互點了點頭,就算是禮數週全了。
與皇后請安後,說了一些不疼不癢的話,臨出宮門時,卻又與宸妃打了個照面,那宸妃許是早起,面色有些不善,脾氣亦大:“看你那眼下黑痕,連這胭脂水粉都遮不住,倒是和韓星柯一個模樣,莫不是你們兩人昨晚一同做了什麼不能告人的勾當。”
這自然是一句酸話。
靖榕並不理會這句話,只是默默對宸妃請安之後,便轉身上了軟轎。
那宸妃在靖榕轉身離開後,嘴邊露出一抹陰狠的笑容,可那笑容卻如蜻蜓點水般轉瞬即逝,彷彿讓人覺得那只是一種錯覺而已……
回到臨夏閣,靖榕將周圍侍女都遣出去,靖榕本也是喜靜之人,故將他們全部遣走也無人疑惑,可靖榕卻唯獨將千縷留下。
“你將門關上。”入了臥房裡,靖榕淡淡說出這樣一句話,她緩緩走到梳妝檯前,看着鏡子裡自己的臉。
千縷將門關好之後,站回靖榕身邊,亦不說話。
說時遲那時快,靖榕將梳妝檯前梳子投向千縷,那梳子本不是銳物,即使被砸到也無甚大礙,且靖榕用力道不重,只是奇快又準。可哪知,千縷竟是躲開了……
“我便一直對你的身份有些奇怪。”雖是說着這樣的話,可靖榕的聲音裡,卻無多大波瀾,彷彿只是說的極平常的事情一般。
“貴人爲何說出這話?”那梳子落在地上,發出輕響,千縷亦不害怕,只是走到那梳子旁邊,將梳子撿起來後,吹了吹上面的灰,復又放回了梳妝檯上。
“千縷一開始就告訴了我,你與衆不同,不是嗎?”靖榕反問,“雖是從宸妃那裡過來,雖是身上有些瘀傷,可那些傷卻非致命傷,我聽說過宸妃的手段,在她手下只受輕傷的,顯然不是那種會笨手笨腳的人,也不是那種兀自會自責又膽小的人。你不是這兩種人,可你又偏偏表現出那樣的樣子。”
靖榕冷靜分析。
千縷聽後卻是一愣,急切說道:“貴人只是因爲這個就懷疑我嗎?我曾受過很多傷,只是時間久了,那傷就淡了,看不到了。貴人不能因爲我受傷不重就這樣懷疑我……”
她說的真切亦自然,半分聽不出假來。
“還有一點,你告訴我你原來叫小柔。宸妃一向與柔妃不和,她宮中所有侍女,若是有柔字,必須一律改掉,否則……”靖榕回頭看她,眼神淡漠,亦無任何嗔怪,但就是這樣的眼神,偏偏讓千縷覺得毛骨悚然。
——這絕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那眼神,竟像極了一頭狼在看掉入陷阱裡,絕對逃不掉的獵物;也……像極了陸廉貞。
“可你告訴我,你叫小柔……”靖榕繼續說下去,語言中亦是無什麼波瀾,似是隻是再講一個最單純不過的事實而已,“你是誰?”
聽了這話之後,千縷竟兀自笑了出來,她笑的張狂而肆意,全然沒有了初見時那戰戰兢兢的模樣,可在那笑中,亦聽出了一絲欽佩。
“主子猜的這樣準,不如再猜一猜,我是誰派來的。”千縷被戳穿身份亦是不惱,只是玩味問着這樣的問題。
“若是宸妃派來,想來爲了博取我的同情,你受傷還會更重一些,可你沒有;若是柔妃派來,那你便不會用小柔的名字來暗示我了,換一個名字豈不是更不引人懷疑;若是皇后、麗妃,今日早晨我不在臥房之時早該被人知曉,可你不但替我隱瞞,還仿若無事……而我此時無權無勢,僅是一個弱小貴人,誰人想要護我?”靖榕將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說出,引得千縷心中一陣大讚。
——她本以爲對方不過是個孩子,卻沒想到,這孩子真的如陸廉貞所說,是個可怕的人,是個可怕的聰明人。
她心中微微戰慄着,亦是難言的開懷。
“我這樣猜下來,答案,就只有一個了。”靖榕看着她,而那表情,依舊是淡漠如水的,與千縷心中的波濤洶涌,剛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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