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可能有人曾爲帝君緩過毒,帝君這才得以活命?”韓星柯又問道,那語氣裡帶着一點希翼,又帶着一點說不出的意味。
可靖榕的眼睛,卻是暗了一暗,黑暗中,韓星柯看不到靖榕的臉,可那莫名的氣氛,還是蔓延開來了。
“我猜錯了?”韓星柯試探地問。
靖榕脣間,溢出一絲淡漠的,不明所以的笑:“非但猜錯了,還正好相反。”
“怎麼?”
“那雪蟲進入人體後,雖是會讓人人體僵硬,無法動彈,可這蟲子本來就是至陰至寒之物,進入人體後,會會讓人血液鬱結,可人體燥熱,雪蟲無法適應人體的熱度,便會很快死亡,所以理所應當,帝君一年之後該是大病痊癒。可……”
“可如今,帝君依舊纏綿牀榻,不見任何好轉!”韓星柯將話接了下去,“不可能……這不可能……”
“那便只有一種解釋了,一年之後,待雪蟲尚未死盡,還未代謝出人體,帝君身體還未回覆之時,那人又將新一批的雪蟲放進了帝君身體裡!一連兩次,分明是要置帝君於死地,不留一絲生機!”靖榕將話說出,話語雖不重,卻字字句句打入韓星柯心中。
“那下毒之人,可能是帝君的妻,可能是帝君的子——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帝君的親人,卻偏偏要致帝君於死地……”韓星柯後退一步,似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一個踉蹌做到了椅子上,半餉說不出一句話。
“這便是皇家。”如韓星柯所言的皇家——父不父、子不子。血液延續的,只有血統,而非愛。這個地方,可以硬生生地將血液親情沖刷地乾乾淨淨,只留下用白骨堆成的權勢。
這樣利益薰心的地方啊……
過了許久,韓星柯似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又轉而問道:“可帝君中毒一年,分明該是雪蟲入腦,不治而亡,可他……可他分明還活着……雖是如花甲老人般蒼老,可是……他終究還是活着!”
韓星柯終究接受不了那母子謀害夫父的事實,轉而提出一些事情來反駁靖榕——依靖榕所說,帝君早該雪蟲入腦,一年之前,在第二批雪蟲進入身體後,就該死亡。可是,他如今還活着,那便是一個鐵證。
接下去的話,靖榕不想講出,可又不能不講出。她微微嘆了一口氣後,說道:“你還記得我曾說過,那雪蟲是宿在雪山石洞裡面的嗎?那山洞,便是黑曜石製成的山洞,打石人採石之前,以九葉草薰遍全身,再將九葉草在洞口點燃,散出煙來,將石洞中雪蟲薰跑。這黑曜石本就是雪蟲寄宿之地,帝君躺在雪山黑曜石上,如雪蟲入了黑曜石洞窟之中,雪蟲會進入一種類似於冬眠的狀態,這樣便可以減緩雪蟲入腦的時間。”
“竟是如此……帝君臥房竟是因爲這樣,才如此構建的……”
“人體無法承受黑曜石之寒,所以要在房間裡點上火盆,可人躺在黑曜石上,寒氣滲入五臟六腑,終究會對人體產生一些可怕的傷害——所以帝君才如斯蒼老……”靖榕將自己心中所知道關於帝君中毒之事說出。
——她本不願意和盤托出這件事情,只是此時情況緊急,且韓星柯不似明凌般尖銳,又不似歐陽素問般看重權勢。只希望韓星柯確如自己曾經所言,只是因爲一時仗義勇爲而進宮,並非如歐陽素問與明凌般,只是嚮往權勢。
若是如此,那韓星柯藏的太深,也太可怕了一些。
黑暗中,似乎有水滴落下的聲音。
空氣裡傳來了淡淡的喘息聲,許久之後,韓星柯才輕聲說道:“你說了如此多帝君的事情,卻還沒有說你自己一句。你剛剛,爲何在哪裡?”
兜兜轉轉,靖榕說了這樣多的事情,也不過是爲了讓韓星柯問出這一句,引出這一句而已……
“那雪蟲被二次下到帝君身上,想來,這宮中必有雪蟲之種,雪蟲在冬天可以存活,可一到炎夏,便會迅速死去。想來能讓那雪蟲活下來的地方,也只有一處了。”靖榕緩緩說道,卻又不把話點明,任由韓星柯想下去。
她說的話這樣明白,簡直就像是把問題所有的線索都說了出來,只是少說了一個答案而已。
“冰窖!那雪蟲在冰窖裡?”韓星柯急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