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這裡!哪怕瓊雪只是一隻小狐狸而已,可它作爲野獸的直覺已經是足夠靈敏了。狐類,在所有動物之中,總是被冠以狡猾,靈活的名頭。他們沒有虎狼的爪牙,可以很好的狩獵動物,亦無馬牛之類的耐力與適應環境的能力,他們食肉,卻是虎狼的獵物,在大型捕食者面前,他們想要活下去,便只有依靠爪牙之外的東西。
——所以他們的感覺,總是異常靈敏的。而於危險之前,他們總是能夠很好的逃避危險,所以才被人冠以狡猾之名。
可這一次,小狐狸卻沒有躲。
狼羣之中,靖榕與郝連城深兩人捨命相救,自己卻躲在靖榕懷裡瑟瑟發抖……而躲藏與害怕,是狐類的本能,若是它遵循本能,它便自然不會有歉疚感,只是瓊雪與一般狐狸是不同的。想來這天下千千萬萬只狐狸裡面,纔會有這麼一隻白狐出現。
瓊雪乃是靈狐,一隻通曉人性的狐狸,是會聽得懂人的話的,它會慢慢地開始學習人類的語言,感情,甚至會去模仿人類的動作。好在瓊雪遇到的主人,乃是靖榕與郝連城深,所以它才學會去應對困難,而非一味躲避,也因爲靖榕救了自己,才它知道什麼是感恩。
這一次,它想要在危難之前保護靖榕。
林子中的森林是這樣的黑暗,彷彿一隻野獸一樣,緊緊蟄伏着,黑暗中的,瓊雪用自己溼潤的鼻尖嗅了嗅空氣中散發的味道——“咿……”有很可怕,很可怕的野獸在這個林子裡呢。瓊雪心中這樣想着。
“咿……”不行,一定要保護好主人!
雖然瓊雪心中很害怕,可它的心裡,依舊只有這樣一個念頭。人,之所以爲人,最重要的一向,便是心能控制恐懼,而瓊雪此時的心,便是戰勝了獸的恐懼,已然已經是一隻合格的通曉人性的靈獸了。
而後面,則是有靖榕在追趕着。
因爲瓊雪是白狐,這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之間是這樣明顯。
靖榕跟在瓊雪後面,雖然她跑的很快,可這綠洲之中滿是樹木……而林子,本來就是野獸所擅長的所在,人,永遠不過只是借住者而已。靖榕雖跟在瓊雪之後可這裡的野草、灌木、樹木還有黑暗,都是一種阻礙。人在森林裡面,終究追趕不上野獸。
眼看瓊雪這一點白色就要消失在森林之中,突然,那一點白色停了下來!
彷彿眼前有一堵透明的牆一樣,瓊雪的身體驟然之間停止,且它的白色毛髮開始樹立,那本來有着柔軟皮毛的瓊雪彷彿一隻刺蝟球一樣,開始炸毛了……
而它的眼前,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咿……”好討厭,好討厭的味道,主人快逃吧,這一次,瓊雪來保護主人!如果靖榕能聽懂瓊雪的話的話,她便會知道,此時瓊雪說的意思,只是靖榕聽不懂。
而在瓊雪停下來之後,靖榕也停下了追趕的腳步,而她一停下,郝連城深自然就追上她了。
——他全身上下被綁的彷彿一個糉子一樣,只是雙腳沒有綁住,也不知道他怎麼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跑的這麼快的……
“靖榕,怎麼了?”郝連城深關切問道。
“瓊雪的樣子,似乎很不對勁。”靖榕這般回答道。
平時總是喜歡縮在靖榕懷裡,彷彿一隻可愛的白色肉球一樣的瓊雪,此時竟是這幅模樣,全身白毛豎起,露出的了雖然小,卻異常尖銳的白色牙齒,黑色的瞳孔放大,那本來毛茸茸的臉上露出了獸類應有的模樣——雖然可怕,卻只是爲了保護身後的人。
而森林中的敵人,當看着這個白色糰子的時候,黑色的眼睛裡,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情,可當它定睛看到那白色糰子身後自己主人五花大綁的模樣的時候,它那黑色的,獸類的瞳孔徒然之間收縮了,渾身上下散發出的,乃是渾然天成的殺氣……
“咿!”瓊雪本來炸毛的模樣一下子凝固住了。
好可怕,好可怕……比狼羣還可怕……
瓊雪眼睛裡面的眼淚都開始打起了轉兒……
可是……
自己的主人還在自己後面呢!瓊雪打起了精神,一定要保護好主人!
那森林裡有着黑色僞裝的獸類看着眼前那丁點大小的白色糰子,分明怕的要死,可是還是顫顫巍巍,顫抖着四條腿站在自己面前,保護着自己身後的那個人。
——它眼中流出出一種人類纔會有的欽佩的神情。
可……
它還是毫不猶豫張開了自己巨大的,散發着血腥的口,想要將眼前的白色糰子一口吞下去!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郝連城深突然開口說道:“阿舍,你幹什麼!”
此言一出,這渾身漆黑,有着巨大身體的蛇類彷彿被下了某個咒語一樣,徒然之間停下了身體上所有的動作,只是長大着嘴巴,看着郝連城深。
而已經落入阿舍口中的那隻白色糰子,已經全身僵硬,身上那本來炸毛的毛皮都軟化了下來——怕的……
阿舍這纔看清楚自己主人旁邊站着的那個女子是誰。
比之六年之前,這個女子,似乎更高了一些,原本彷彿一塊冰一樣的氣質還在,卻軟化了不少,至少在獸類眼中,靖榕此時眼睛裡面會散發出擔憂的神情,比之初初見到時那彷彿如小獸一樣堅韌的,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神情,已經消失不見了。
靖榕看着阿舍模樣,六年不見,阿舍長得更長,也更大了,原本油亮的黑色鱗片越發的堅硬,而身體也比原來長了許多。靖榕走到阿舍面前,摸了摸對方的額頭,再將嚇得瑟瑟發抖的瓊雪從對方嘴裡抱了出來。
阿舍有些燦燦地閉上了嘴巴——原本以爲是可以吃的食物,卻沒想到是不能吃的寵物,沒意思,沒意思……阿舍搖着尾巴這樣想着。
而在靖榕懷裡的小狐狸則終於回過了神,看着眼前搖着尾巴的大蛇,一下子從靖榕懷裡跳了出來,狠狠地,咬住了對方的尾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