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靖榕微微醒來的時候,迷茫間,只見郝連城深以指尖在逗弄着那隻小狐狸,他左肩之上綁着白色繃帶,可右手卻是靈活不已,右手食指左右搖擺,而小狐狸則伸着它那粉嫩的肉爪想要將眼前晃動的事物抓住——可自然,是怎麼抓,也抓不住的。
“阿成……你……”靖榕遲疑問道。郝連城深昨日受了這樣重的傷,幾乎昏厥,可今日,卻居然醒來,非但醒來,甚至臉上並沒有什麼傷重表情,真是讓人驚訝。
“我一向沒什麼優點,就是傷好的特別快……身體比別人好……”他撓了撓有些散亂的頭髮,臉上的笑容,是毫不見陰霾的陽光。
“噫……”那小狐狸瞪大了黑色的眼睛,看着眼前這個笑的及其燦爛的男人,然後露出了白色的牙齒,一口咬住了對方停住的右手食指!
“啊!疼疼疼……”郝連城深抖了抖自己的右手,將自己被咬的發紅的手指從對方嘴裡面抽出來,眼淚汪汪地看着靖榕,“咱們要不不要養這隻小狐狸了……”
卻沒想到那小狐狸聽後,眼睛一亮,後腿一登,一躍而起,一口咬住了郝連城深懸在頭上的右手食指,又一次,狠狠咬住……
“疼疼疼……”郝連城深的痛叫聲又一次響徹石陣之間。
而這一次,靖榕卻笑了。
她伸出雙手,用極輕柔地動作抱住了懸空的小狐狸,輕輕撫摸着對方的毛皮,如此輕柔地說道:“他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將嘴放開吧。”
彷彿聽懂了靖榕的語言一樣,那小狐狸竟然真的把嘴放開了。
郝連城深揉了揉自己被咬的通紅的手指,想去像靖榕一樣,去摸一摸小狐狸的頭,可哪知道那小狐狸,竟然向他齜樂齜牙……
“噫……”不喜歡,很不喜歡,你的身上,有狼的味道。
“它爲什麼這麼不喜歡我?”郝連城深有些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這樣奇怪問道。
“誰知道呢?也許你們胡人身上,每一個人都散發着狼的氣息——而狼,剛好是殺死他們母親的仇人呢……”靖榕這般說道,她撫摸着小狐狸的頭,而小狐狸,則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狼的味道……這樣的話,我豈不是爲它報了殺母之仇?你該感謝我纔是……”郝連城深從靖榕懷裡將小狐狸搶了過來,雖然是用搶這個動作,但手勁不大,態度亦是輕柔,“是不是啊,小狐狸。”
而小白狐狸則是瞪大了雙眼看着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很高,很壯,身上散發着一絲讓它最不喜歡的狼的味道,但這個人臉上的表情卻很柔和,動作輕柔,聲音清明,而且,似乎就是這個人,殺死了將自己母親咬死的那個人呢……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撇開這個人身上那一絲絲狼族的味道,他身上的氣息,其實還是很好聞的……小狐狸這樣想着。
“對了,既然你被靖榕收養了,那你該有個名字!”郝連城深臉上露出了一個靈光一閃的表情,“叫阿鼠怎麼樣,你小的像只老鼠,不如就叫阿鼠吧……啊!”
可這提議尚未說完,郝連城深的臉上就捱了一記狠狠的粉紅肉爪踢。
小狐狸掙扎着從郝連城深的手上下來,頭也不回地一下子鑽進了靖榕懷裡,只用一個白色的小屁屁對着郝連城深,尾巴尖是黑色的一條雪白長尾將自己整個都包裹成一個球,在靖榕懷裡柔柔地叫了一聲:“噫……”
“它不開心了。”靖榕撫摸着小狐狸柔軟的皮毛,這樣說了一句。“阿成你樣樣都好,就是這取名字的功夫實在是……”
郝連城深卻撓了撓頭回答道:“可阿舍的名字就是我取的啊,那時候姆媽還說我取的不錯,有舍纔有得,說我懂得取捨……不過我那時候倒是沒想這麼多。”
靖榕笑笑。想來那時候郝連城深只是覺得這蛇與舍讀音相同,所以才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卻沒想到被阿成的母親解釋成那個樣子。
“我已經替它取了名字了。”靖榕說完,那隻蜷縮成一團的小狐狸將頭探了出來,對着靖榕輕輕叫了一聲,靖榕摸了摸對方的脊背,小狐狸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叫阿雪,白狐瓊雪。”
郝連城深拍手說道:“好,靖榕取的名字,果然文雅。”
其實哪怕靖榕取的是阿狗阿貓的名字,郝連城深也會拍手說是的。
——似乎郝連城深這樣妻奴的性格,源自於郝連赫雷。而這位胡國過去的君主,便是爲了自己妻子的蹤跡,將朝政都丟給了自己的大皇子,毫不猶豫地潛入敵國邊城,化身爲酒館中一個普通人。
可他最後的結局卻是……
“咿……”那小狐狸又叫了一聲。
“阿雪是餓了嗎?來來來……我這裡有吃的。”昨夜靖榕烤肉乾的時候,並未把那些嫩肉烤熟——要養這隻小狐狸,這些肉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這小狐狸牙齒尚未長成,脾胃尚未張好,想來是極難消化肉乾的。於是郝連城深便拿了些嫩肉去拿到小狐狸面前,討好地說着。
可哪知小狐狸並不領情。它眨了眨自己大大的眼睛,將頭撇向一邊,還蹭了蹭靖榕……
靖榕忍住笑,將郝連城深手中的肉接過,放在自己的掌心裡,放在小狐狸面前。只見那隻小狐狸伸出粉紅色的舌頭,將肉,一點一點地吃了進去。
“可惡可惡!爲什麼我給它的肉它不吃,你給我,就吃呢……”郝連城深戳了戳小狐狸的腦門這樣問道。
“我如何知道……”靖榕憋笑回答。
……
就這樣,他們在石陣之中過了三日,郝連城深身上傷口漸漸有些好了,也能行動了,他們便踏上了原本的路途……往北,一步步走去……
可這一次,沙漠上印下的腳印,卻不止只有兩排,而是還有着,彷彿梅花一樣細小的可愛形狀更隨着……
“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