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啊,你何時溫柔至此?”陸廉貞走到靖榕面前,低頭看他,他雖是不算俊美,卻是極其高挑的一個人,幾年未見,靖榕雖是長高了一些,可在陸廉貞那逼人氣勢下,依舊是不敢直面對方的眼神,他這般帶着疑惑語氣反問道,“你該知道,我最是討厭這些修飾之詞,我的兒啊,你是要問,我那日爲何要拿箭射你……爲何要直指眉心……爲何要將你置於死地嗎?”
是了,沒錯,半點也沒錯,靖榕想問的,便是這個,可這個問題,終究是太血淋淋了一些,若是得到的回答又是酸楚,可是如何面對對方呢?對方,乃是陸廉貞,將自己養大,曾經朝夕相對的陸廉貞啊。
可她卻忘記了,對方是陸廉貞,看着她長大,教會她一切的陸廉貞,她瞭解對方,對方又何嘗不瞭解她呢……
她眼帶期盼地看着對方。若是平常,陸廉貞必然起了玩味的心思,可今日,他卻如此坦率,如此快速地回答着:“那時你身邊,豈非有一個武藝驚人的小子——我便是知道那小子必然會保護你,所以才這樣做的。”
此話無論是真是假,靖榕都是信了。
陸廉貞射那一箭,便是警告多過於殺意而已,不過是爲了告訴靖榕,不要與那小子太過接近,可最後,兩人卻終究還是親密了起來。
郝連城深多少次捨命相救,靖榕尚未還上……便只能將對方放進心裡,途日後報答。事情,終究還是朝着陸廉貞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了。
“那射箭人,也是你?”靖榕又問。
“我兒心中已有答案,爲何不說?”陸廉貞反問。
“是你,也不是你……”靖榕模模糊糊說出這樣一個答案,便不說下去了。是的,那射箭人,是陸廉貞,也不是陸廉貞——那幾年之前,皇家獵場之中的射箭人,一共有兩個,一個是他,可另一個,卻不是。
另一個射箭人雖是殘暴一些,可箭術卻半分比不上陸廉貞,這才讓靖榕與文音兩人逃掉……
“原來爹爹這幾年,一直都在我身邊……”靖榕這樣喃喃自語道。
陸廉貞卻並未說話,只是脣邊露出一個笑容來,可下一秒,那笑,卻變成了凌厲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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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這樣美好而朦朧的夜……
他們相約在這個地方,就像往常一樣……
沒有誰再打擾他們,沒有誰能再將他們阻隔開來,他們彷彿兩條失水的魚一樣,相互慰藉,相互擁抱,又彷彿兩條纏繞在一起的蛇一樣,環肆對方,與對方密不可分……
竹影橫斜之間,他們相擁在一起,衣服、首飾、似乎連對方身上的皮膚,都已經變成了一種討厭的阻礙……
那動人而美妙的律動之後,是一聲亙長而尖銳的低鳴,看似痛苦的聲音裡,卻埋藏着歡愉的氣息。
將人狠狠壓在身下之後,她的脣角上,露出了一絲微妙的笑意,彷彿想起來了什麼似得,她將嘴巴微微張開,露出了裡面潔白的牙齒……以那丁香小舌舔了舔自己粉紅色的嘴脣後,她將自己那美麗的脣齒埋在了對方的手腕間,輕輕一咬……
當那微鹹的,溼潤的,溫熱的體液流進自己的脣舌間的時候,她的嘴角,突然揚起了一絲滿意的笑……那笑容漸漸擴大,漸漸擴大……讓她那原來乾涸而空洞的心,有一瞬間是添滿的。
她溫順地躺在男人懷中,彷彿一隻剛剛出生的小羊,她以自己臉頰輕輕摩挲着對方胸脯,頭上的頭髮弄的對方癢癢的。
他用最溫柔,最曖昧的語氣,在對方耳邊說着這世上最動人的情話。
她時不時的笑着,那笑聲輕柔,彷彿銀鈴一般動人悅耳……她擡頭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是那麼年輕,那麼俊美,那麼迷人……
那彷彿年少之時從胸中涌動的愛情的萌芽,似乎已經在心中漸漸長成了,是在什麼時候就這樣出現的呢……她已經無從考證了……只是這個人,這個如此俊美而溫柔的青年出現的剛剛好,在她內心最乾涸,最無奈的時候,他便恰好出現了。
彷彿命中註定就是他一樣。
她在心中開始認定了……是他了,便是他了……她相信他說的每一句情話,每一個承諾。
起風了……
周圍的竹子開始搖搖晃晃起來,發出“沙沙沙”的響聲——不好聽,也不難聽。
可是……
“冷……”她彷彿一隻小羊一樣,往對方的懷裡鑽着。
而對方未說一句,便把她攬在了懷裡。
——他的擁抱,永遠是這樣的寬大,這樣的溫暖,這樣的讓人難以抗拒……
明明是這樣的天氣了,可爲什麼,她的心中,卻還是會飄散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呢……
其實這個答案,她早就已經在心裡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帝君他,想來也是日子不遠了吧。”男人說話的聲音好聽極了,雖然說的聲音不大,卻是每一句都被她聽的清清楚楚。
“越是早走,才越是好。”她分明是如此柔弱,如此美貌的女子,可說出的話,卻是這般惡毒。
“終究是你的……”可話未說完,男人的聲音,卻戛然而止了。
他笑……
女子也笑……
這笑聲很輕很輕,混合在風聲之中,就這樣細碎在空氣之中了。
“吾郎,若是我做了那件事情……你會與我到老的吧……”女子癡迷地看着對方,眼裡,已經容不下一絲別的東西了。
而男人,則是坐了起來,將對方擁入懷中,以那隻自己染血的手,輕輕撫摸着對方的臉龐,如此信誓旦旦說道:“那是自然,你乃我一生摯愛,乃是與我比肩之人,他日站在我身側的人,也必是你……”
如此說完,女子臉上,展開了一朵如煙花一般燦爛的笑容……
是了,爲了他,便是捨棄一切,也是值得的——女子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