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杖殺惡奴,太子夜宴
帝國曆四七五年十二月十三,燕國工部尚書楊進御前狀告國丈孫瑜之孫孫卓殘殺其子,跪求烈帝主持公道,依法懲治兇手,此事本來已經發生了很多天,楊進此時才向烈帝告狀似乎有些晚,卻還是引起了十分大的朝堂震動。
據尚書府中的下人流傳,楊進本來畏與孫瑜權勢不敢向皇上疾言厲色的上告,然而在楊進替自己兒子辦了身後事之後府中常常有鬼魂出沒,楊威年少殞命心有不甘,常常在半夜哭鬧斥責他的父親不爲他伸冤。
更有甚者,接連幾日晚間都有不明身份之人闖入尚書府,若非楊進早前做好準備,只怕尚書府就不止要替楊威辦喪事了,恐怕他自己,也得一併了斷。
楊進一方面心中本就悲痛,再加上夜夜噩夢的煎熬和刺客入府的威脅,終於決定一命換一命,寫狀書御前告狀!
楊進此行一出,烈帝當即下令召回在外公差的德王公孫墨,在滿殿的朝臣之前將此事交給了公孫墨查辦,一時間有些心思的自然看出了期間門道,國丈是太子一方的頂樑柱,而德王從軍中歸來至今已有壓過太子之勢,烈帝此舉,分明是一點情面也不準備講了。
下朝之後公孫墨隨着烈帝進了御書房,交代了洛蕭一事之後烈帝到未對他此行未果生氣,年過半百的公孫烈沉默半晌,一雙小眼之中精光一閃,“看樣子洛蕭早有此心,既然能從你手中逃脫,除了洛然帶過來的人之外,這京中必有他的同黨,墨兒,你要小心了。”
公孫墨出了御書房直接帶着孫哲、孫魯往雲瀾宮去,剛走進宮門便看到顧映雪身着湖水藍的宮裝陪在湘嬪的身邊,冬日的院子裡此時正擺着十多盆顏色鮮豔的菊花,這二人面前自有一個桌案,竟然是在作畫!
“拜見王爺。”
下人們齊齊一禮,自然是驚了正在作畫的二人,湘嬪已經有幾日不曾見到公孫墨,當即放下畫筆迎了過來,公孫墨傾身一拜,“拜見母妃。”
“快快起來,聽說是有公差在身這幾日都不在京裡?”公孫墨點點頭,湘嬪拉了他走向顧映雪,“幸好有雪兒在這裡陪我,你來看看她畫的畫。”
顧映雪微微一福身,退後讓在了一旁,她畫的是黃菊,一朵高高在上,另一朵依偎在側,此刻兩朵菊花相映成趣,再加上她筆法細緻着色上佳,看上去實在能令人賞心悅目。
公孫墨微微皺眉,“菊花抱成團纔好看,只有兩朵,未免太孤單。”
顧映雪眉眼一垂,無甚表情,而湘嬪看公孫墨一眼,“兩個你都嫌孤單,你現在孤身一人怎麼一點也不着急。”
這般話裡有話讓公孫墨眉頭一皺,他未接這個話頭直直進了大殿,湘嬪回頭拉住顧映雪的手跟了上去,自從上次些微的不愉快之後這母子二人之間便話題甚少,現如今有顧映雪在此更是無話可說。
公孫墨淡淡喝着茶,湘嬪見他的目光落在外面的菊花上,便開口道,“是你父皇賞賜的。”
“這麼多年了,他依舊不知道你從來不喜歡菊花。”
湘嬪也不怕顧映雪在此,涼涼一嘆,“他記不記得有什麼打緊,在這宮裡,自己喜歡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送過來的是什麼,這冬羊菊是從樑國送過來的,我已經幾十年不曾見過了。”
湘嬪是樑國宗室之女,嫁到大燕已經有近三十年,在公孫墨的記憶裡,這樣的賞賜似乎是少有的。
湘嬪看看公孫墨和顧映雪,“墨兒,你的婚期母妃已經給你定下來了。”
話音落下,公孫墨猛的看向了湘嬪,湘嬪着一張素顏,眸子裡是風平浪靜的淡然,他轉頭看顧映雪一眼,後者微微斂着眸子,一切如常。
“三月初九是一個好日子,你父皇也覺得不錯,禮部已經開始籌辦。”
公孫墨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意,他淡淡起身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是個好日子,既然母妃決定了,兒子自然不會反對,兒子有事在身,這就告退了!”
看着公孫墨轉身而走,趙湘瀾只覺得這個兒子的背影不知何時起竟變得那般的高大,她竟有幾分不認識了,看着怔怔出神的湘嬪,顧映雪亦是向她俯身一禮追了上去。
公孫墨走在前,孫魯、孫哲跟在其後,兩人相視一眼,聽着後面漸漸跟上來的腳步聲終於心一橫還是轉過身子行了個禮,“顧大小姐。”
這樣的稱呼十分的彆扭,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還有一個顧姑娘跟他們走的十分親近,要說在這二人之中選一個,應該是後者吧——
顧映雪朝着二人點點頭,“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公孫墨轉身,眸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是京中才女,更是有權有勢的丞相之女,當他大勝歸來 第 065 章 的話從錦心嘴裡蹦出來,顧雲曦冷眼看着錦心,“你說我是野種,你有什麼證據?!”
寒慄的話語出口,錦心忽然眸色一變,正要說出一句什麼顧雲曦卻寒聲再問,“你說我勾引德王殿下還爬上了王爺的牀,你又有何證據?”
錦心一頓,顧雲曦卻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時間,“還說德王殿下驕奢慣了見女人就收,錦心,你有證據嗎?!”
“我……”
錦心徹底癱倒在地,嘴邊喃喃念着一句什麼衆人也聽不清,她的眸色滿是恐懼,絕望的目光一直往外看着,似乎是在等着某個人的到來。
“沒有證據,便是大不敬!”
狠狠的一句話落定,夾雜着雷霆之怒直擊錦心,她害怕的不斷搖頭,“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顧雲曦語氣狠絕,渾身上下都是逼人的凌厲之感,她環視四周一圈,根本沒有人與之對視,她擲地有聲,“你們都看到聽到了,相府之內禮教嚴明,今日卻出了這等大逆不道之人,不僅不知尊卑言語誣陷自家主子,還敢誹謗當今親王!這等言論送官都是可以,只是這一送便敗壞了我相府名聲,今日我們就在此地執行當朝律例!”
周圍衆人都是一顫,顧雲曦看向柳氏,“夫人,依我大燕律例冒犯朝廷命官杖責五十可有此事?”
此話一出衆人眸光大駭,錦心更是低低絕望的嗚咽了起來,柳氏捻弄這佛珠雙眸微閉,點點頭,“是。”
顧雲曦轉頭,“很好,我是皇上親封的羽林軍統領,雖未上任,聖旨卻是在父親的書房裡供着的,德王是當今皇上親子,更是當朝親王,依律污言穢語對皇親大不敬的需杖責一百,來人!”
話音一落便有幾個小廝滿面駭色的走了進來,顧雲曦眸光冷峻的看着他們,“拖下去,杖責一百五,給我打完爲止!”
通常正直壯年的男人都只能承受四十廷杖,今日錦心卻要打一百五十大板,顧雲曦面色冷漠,今日的她就是要殺一儆百,今日的她就是要要了錦心的命,她要讓府中之人知道,不僅她顧雲曦不能碰,連她的人,她的所有物都不允許旁人動一分!
小廝聽從他的命令直接將院子角落裡陳年的繡案拖了過來,將錦心往上面一按,當場開始落棍子!
柳氏閉着眼睛念着佛經,甄姨娘掩面不敢看錦心被打的樣子,顧子軒卻是將深沉的眸光落在了顧雲曦的身上,一聲又一聲悶響落在衆人耳裡,顧雲曦聲音陡然拔高,“每一份力道都不準少!”
漸漸地,除了棍聲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衆人無聲的看着不遠處的繡案上滴滴答答留下血來,再看向顧雲曦的眸光都變了幾分,此時此刻她們才最深切的知道,今日的顧雲曦再也不是此前住在梅園的那個顧雲曦。
她的飛黃騰達地位攀升也絕不是一時,她夠狠夠絕,她擁有絕對的實力,誰如果與她爲敵,她便會讓你落得錦心一般的下場!
“二小姐,她好像死了……”
小廝停下了棍棒,聲音弱弱的問她,顧雲曦擡眼一掃,“還差多少棍?”
小廝回答,“一百零二棍。”
顧雲曦冷冷道,“繼續,到打完爲止!”
衆人只覺得不寒而慄,顧雲曦卻向着柳氏和甄姨娘走了過去,“今日真是不好意思,勞煩二位夫人跑這一趟,現在事情處理完了,相信大家都不會再犯了,不知側夫人以爲如何?”
柳氏起身,朝着顧雲曦點點頭,“二小姐雷厲風行,不愧能統領宮中羽林軍。”
顧雲曦點點頭一福身,“夫人謬讚了。”
顧雲曦這般又看向甄姨娘,甄姨娘卻是面色一變,好似有些怕她似地,朝着她點點頭便由自己的下人扶着走了,看着柳氏也相繼離去,顧雲曦看看四周的下人,“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大家得記着!”
衆人應和着快步散去,顧雲曦叫來兩個下人先將紫蘭扶着回去,轉身看向顧子軒,“你又有何話說?”
顧子軒搖搖頭,不知是無話可說還是啞口無言,他深深看顧雲曦兩眼竟然自己徑自走掉了,顧雲曦看着他的方向一嘆,這廂卻正有一行人姍姍來遲,顧雲曦朝着顧映雪一福身,“姐姐怎麼來晚了,錦心沒有好好聽姐姐的話,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誣陷德王殿下,妹妹身爲朝廷命官,更身爲德王殿下的謀臣,一時氣急便將她處置了。”
微微一頓,顧雲曦笑容明媚,“相信姐姐快要成德王妃的人了,一定很是贊同我的做法的對不對?”
顧映雪眸光森寒的瞪顧雲曦一眼,直直走上前去揮退了幾個還在行刑的小廝,顧雲曦臉上的笑容散去,深吸一口氣徑自往內院西廂房而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恭敬的向顧雲曦行禮,有的眸子裡還有懼色沒有來得及消散,顧雲曦雙拳緊握,步子越發的快了。
走到西廂房門口的時候徐大娘正等在那裡,她微微傾身,“拜見二小姐。”
顧雲曦擡手扶起她,“大娘不必多禮,今日還要多謝大娘,佛則錦心只怕不能就這樣去了。”
徐大娘搖搖頭,“榴葉來稟報側夫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纔去了雪閣門口守着,但凡是想象大小姐回報的我都給安排了差事使喚到別處去了,能助二小姐一臂之力便好。”
顧雲曦掩嘴一笑,“薑還是老的辣,看到大娘沒跟着側夫人來我就知道是你在幫我。”
徐大娘似有感嘆,“兩個月之前是二小姐來找我,不過兩個月,二小姐真是讓老身刮目相看,今後這府中,已然不夠二小姐施展的了。”
顧雲曦搖搖頭,“大娘想到哪裡去了,只要孃親在這裡,雲曦就放不下心,今天來是想讓大娘幫忙,倘若我不在的時候一定要幫我注意着我娘,近日她總說自己心神不定,我怕今日我對錦心這般招來報復。”
徐大娘眉頭一皺,點點頭,“請二小姐放心。”
顧雲曦不知是受了洛青衣的影響還是被剛纔錦心受刑的場面影響到了,只覺得自己心中微微生出一股子不安,她交代完徐大娘便準備回去碎月軒,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竟然是孫魯。
顧雲曦迎上去,孫魯朝着她一拜,“顧姑娘,太子殿下今晚在東宮宴請羣臣,德王殿下讓您與他同去赴宴,現在正在大門口等着呢。”
顧雲曦眉頭微皺,“爲何宴請?”
孫魯面色微沉,“太子妃娘娘懷孕了。”
顧雲曦一愣,心中暗道一聲“糟糕”,天色已經不早,顧雲曦只顧得上回房裡換件衣裳便隨着孫魯出了門,門口德王府的馬車果然等着的,顧雲曦身形利落的掀簾而入。
“王爺。”
公孫墨上下打量她一瞬,“如何,傷寒都好了?”
顧雲曦一滯,知道他問的是上次在觀音廟那晚上的事,她點點頭,“一回家就好了,請王爺放心。”
公孫墨點點頭,“洛蕭這邊的事情父皇已經交給了神蹤府去做,他們情報網龐大,最善於追蹤,之後結果如何便不由得我們擔心了。”
顧雲曦點點頭,公孫墨又問道,“那晚上挾持你的刺客是誰?”
顧雲曦一怔,“王爺怎麼這樣問,不是南越的人嗎?我那天晚上本想進客棧打探洛蕭是不是和洛然一起的,誰知道中了洛然的圈套,最後只能挾持着洛蕭出門,半路毒發之後就不知道情況了,醒來便看到一個黑衣人,還未怎麼說話他就將我拉了出去。”
公孫墨看着顧雲曦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點點頭,“我以爲你看到她的樣子,洛蕭想要回國的心只怕早就有,這一次只怕在京中有同夥,最後挾持你的那一個,極有可能便是。”
顧雲曦眉頭一皺,“當晚他從那懸崖之上跳了下去,沒有找到——屍體嗎?”
公孫墨搖搖頭,“沒有,那人的武功應該十分高強,懸崖之下是一塊傾斜的山壁,對他而言不是問題。”
“奧。”
顧雲曦點點頭,“這兩日楊威的案子如何?”
“刑部已經定論是孫卓殺的,他在牢裡一直含冤,我已經疏通了刑部那邊,現在基本上都是我們的人,孫瑜沒機會見到孫卓。”
“嗯,只要孫瑜見不到孫卓,就沒有辦法知道當晚當地是什麼情況,敬慈公主還好嗎?”
公孫墨點點頭,“她幾乎不知道當夜的事與她有關,而孫卓當日不敢在殿上說出阿慈,這將永遠的成爲一個秘密了!”
顧雲曦瞭然,這纔想起今夜的目的,“太子妃懷孕了?”
公孫墨點點頭,“是。”
顧雲曦眉頭一皺,“如果是這樣,那即便是太子和王爺站在同一位置,皇上也會選擇太子而不會選擇王爺的!”
公孫墨點點頭,皇脈想來是皇室最爲重要的內容,兩個同樣的儲君選擇,有後代比沒後代的總要多一層競爭力,而公孫長卿本來就已將是太子了,顧雲曦擡眸看公孫墨一眼,“王爺打算怎麼辦?”
公孫墨眸光微寒,片刻淡漠道,“這個孩子不能生下來。”
顧雲曦只覺得一陣發冷,正在此時馬車已經停在了東宮門口,她掀簾而出,目之所及是一大片燈火琉璃的色彩,太子公孫長卿剛剛迎娶太子妃兩月太子妃便懷了孕,這對於大燕皇室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看着來來往往的京中權貴們燦然的笑臉,顧雲曦卻笑不出來,因爲她目之所及之處,正有一人身着黑色狐裘向着她們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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