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得漆黑,八璧山村中傳來稀稀落落的犬吠聲,一隊人齊齊朝八璧山石粉廠方向行來。其中有些點着火把,有點兒打着電筒,鬧哄哄的一大隊。
唐濤等人正在開會呢,張大爺進來一說,大家都驚呼了起來。唐濤還沒說話,三娃子就問道:“張大爺,嚴村長帶人過來幹嘛?”
“我也不知道呀,反正不是什麼好事。”張大爺這些天也吃住在廠子中,自覺已經是八璧山廠子中的人了,說話自然就向着廠子。
唐濤說道:“大家隨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帶人過來了呢?”
屋中的工人一擁而出,跟在唐濤的後面,走出了石粉廠的門。衆人剛出了大門,就看見一輛貨車當先開着,後面跟着一大隊的村民,這些村民打着電筒點着火把,大都是男子。
他們還沒有走近,唐濤就喊道:“嚴村長,是你們嗎?”
“是,就是老子。”嚴正的語氣不對,看來是真的要鬧事了。
唐濤心中也有點兒慌張,但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喊道:“嚴村長,那麼晚了過來有什麼事?”
“什麼事,老子是過來拉我的石粉的。”這時候嚴正已經走近,他臉上還帶着傷,說話也滿是猙獰。唐濤連忙勸道:“嚴村長,拉石粉白天來也可以呀,晚上都沒有工上班了。”
“哼哼,不用你們給裝,我們自己來。”
一聽嚴正這話,唐濤語氣就冷了下來:“嚴村長這是爲何,我們廠裡面有規定的,裝車必須我們的工人來幹,如果誰來都自己裝車,那我們廠的工人吃什麼?”
三娃子就是裝車的,聽了唐濤的話連忙幫腔道:“是呀,村長,要裝車得我們來,你自己來的算什麼事,難道是搶人嗎?”
三娃子的話一出口,人羣裡面就傳來一陣大罵:“三娃子你個狗日的,忘了你是什麼人了是吧,怎麼幫着外人說話。”
一看得罪了人,三娃子就有點兒退縮,但被罵了也不舒服,道:“我自然是八璧山的人,這還有假,只是大家也不能硬來呀,萬一派出所來,大家還不得被關籠子。”
“滾你孃的關籠子,看哪個狗日的敢來。開廠那天,這裡的老闆就答應過我要給石粉的,現在翻臉不認賬,我看以後你們的工錢人家給不給。”
唐濤聽了這話,臉色不好看的質問道:“嚴村長是覺得我們沒有按時發工資嗎,那你倒是可以問問在場的工人,看我是否少發了一分錢?再說,嚴村長口口聲聲說當初答應你石粉的事情,我倒是要問問嚴村長,當時是誰不要的,現在怎麼又要了。”
“呃,這是怎麼回事?”人羣中有些不知道原因的人問了起來,嚴正喝道:“老子什麼時候說不要了,你別不承認,說了給石粉的,不能不給,不給的話,你的廠子也不要開了。”
唐濤沒管嚴村長的話,而是對村民說道:“大家好,既然大家問起,我就讓大家給評評理。當初我們覺得在八璧山辦廠子,肯定要麻煩大家,所以就答應找工人一定在你們村中找,這樣也讓大家就近賺點小錢,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小唐老闆這話倒是通情達理,可是爲着我們鄉親呢。”
唐濤又道:“後來一想,除了這些能夠幫到大家之外,我們廠子也只有石粉了,所以答應嚴村長等到村裡面修辦公樓的時候,所需要的石粉我們包了給送到,絕對不然村民們多掏錢。”
“小唐老闆做的事情漂亮,那爲何嚴村長說你不給石粉呢?”
“是呀,我答應了給修村辦公樓的石粉之後,又覺得有很多地方要麻煩嚴村長,說也給村長十多方石粉,反正村長要蓋新房子是不。可,可村長不要石粉呀,當時就拒絕了,結果我還有點兒擔心,纔給了村長一千塊錢呢!”
“啊!”村民們齊齊驚呼了起來,一千塊錢呀,可不是小數目。現在的磚工一天才之後25塊錢呢,一千塊錢可是足足一個多月的工錢了。村民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事情,都好奇的問了起來。
唐濤還想回答,嚴正卻是大聲呼喊了起來:“別聽他的,我什麼時候得到他的錢了,你看他答應好的石粉都不給,怎麼可能捨得給錢。大家別聽他的……”
無奈衆人林肯相信有貪官,也不會相信有奸商。嚴正這話一出口,就被村民發出一片噓聲。
本來按道理說,唐濤這種話是絕對不應該說出口的,不管怎樣,縣官不如現管,人家好歹是一個村長,你進進出出都要碰到,怎麼也不能這樣當面說出來呀,最過分也就是故意放出風聲了,這樣說出來事實上也是打破了規矩,破壞了“江湖”規則。
可唐濤終究是嫩了一些,前世就是因爲太正直的原因,一個不符合國家標準,自己就硬是不簽字,最後莫名其妙的被車撞死,還真不冤呢!
在嚴正的呼喊中,在村民懷疑的吵雜聲中,唐濤臉上掛着冷笑站在場中。他自己也是知道這樣幹是不對的,但既然你都欺負上門來了,而自己是絕對不可能認輸的,更不會允許你這樣的人囂張得瑟,老子等得起,大不了拿個幾萬塊錢不算數,這口氣是千萬不能吞下去的,要狠狠地吐出來。
嚴正見事態因爲唐濤的幾句話而出現了變化,心中也有點後悔,自己當初應該多拿點錢,或者直接叫對方打張欠條,現在這無憑無據,人家也非要耍懶,自己還真的沒有辦法呢。
就在這時候,那邊傳來了村民的聲音:“村支書來了,村支書來了。”
嚴正聽見村支書來了,不但沒有放心,反而更加糾結了起來。他當初得到唐有明的是一千塊錢,可他只分給了村支書三百,自己貪了對方兩百,如果讓對方知道,自己這個村長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村長只能算是鄉里面推薦,大家選舉,事實上就是看誰的人脈好。可村支書就不同了,這可必須要黨員,人家是有組織的人,村長也只能算是半個幹部而已。
唐濤看了過去,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走了過來,村民們都讓開了路。
唐濤連忙快步上去,遞煙說道:“王支書怎麼也來了,來來來抽菸。”
王支書擺擺手,推遲掉,然後對着村民們喝問道:“大晚上的不回家弄飯吃,在這裡杵着幹什麼?家裡面的娃子不餓了呀,回家去都回家去。”
村支書以出聲,村民中有些人就開始動身了,一些卻沒有回去準備看看事態的發展。他們也想知道,這嚴村長到底有沒有貪了人家小唐老闆的好處。
王支書再次吼了幾聲,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的時候,王支書的臉色就難看起來。他先是狠狠瞪了嚴正一眼,然後又有些不高興地對唐濤說道:“小唐老闆,你們廠子開在我們八璧山,雖說也給村民們帶來一些收入,但你們這裡每天都爆炸,讓大傢伙心中擔憂呀!”
文化人說話果然就是不一樣,知道拐彎,唐濤一聽王支書的話,就知道人家對自己的做法不高興了。他連忙臉上帶笑,歉意地解釋道:“對不起王支書,我這廠子好幾天沒車進來了,這生意耽擱了,我也是着急。我人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以後還要請王支書多多指點,關於廠子安全的事情,我馬上就想辦法解決,一定給全體村民一個滿意的答案。”
王支書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他心想,畢竟是小夥子呀,沒經驗幹些欠妥的事情也是正常的,只要不是大人指使的就沒事。
唐濤把王支書和嚴正一起請進了廠房中,叫張大爺端來茶水,有一通沒一通的聊着,根本沒有聊在根本問題上,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東西。
等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王支書起身了。他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明天還有農活,我們就先告辭了。”
“王支書慢走,以後多來這裡坐坐,這可一直是你們的地盤呀,哈哈哈……”唐濤說着笑了起來,王支書也笑笑道:“不是了,現在可是你小唐老闆的了。”
“哪裡哪裡,還要請王支書多多包涵呢,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妥的地方,王支書儘管教訓,您就當是長輩教訓小輩就行。”
“那行,哈哈……”王支書臉上掛上了真正的笑容,和唐濤說下次有空再來之後,和嚴正一起回去了。臨走之時,嚴正看唐濤的眼神卻很是不對勁,帶着一點兒淡淡的仇恨。
唐濤卻沒有理會,而是照往常一樣和嚴正笑着打招呼。
等到他們走後,唐濤坐在椅子上,心中想着,自己還是嫩了呀,今天的事情乾的欠妥,不行得問問老爸,去取取經。
唐濤雖然兩輩子加起來比現在的唐有明大,但畢竟經歷的事情少,遠遠沒有自己父親從一個打雜工幹到包工頭經歷的事情多。經驗是一種財富,特別是爲人處事的經驗,今天的事情,唐濤可說有了直觀的感受。
他雖然把嚴正貪墨的事情說了出來,但畢竟沒有產生什麼實質的效果,反而差點兒把村支書也給得罪了,幸好見機得快,承認錯誤得早,不然這石粉廠要想穩穩當當的經營,還真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