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夜初,似乎十分奇怪,她陪着夜初去上朝的時候,便立刻感覺到,她渾身上下那股氣息,比往日裡更加清冷了。
朝上朝下的事情,無非就是那些,只不過小花站在夜初身後,很明顯的感覺到,她渾身鋒芒畢露,比之往日,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的脫胎換骨。
利用君傾城提供給她們的消息,夜初挑了一件小事當堂參了姬玖雅一本,姬姒本來只是當着文武大臣的面,簡單訓斥了姬玖雅幾句。
下朝之後,夜初將連夜整理好的證據,有關姬玖雅收受賄賂,與官員私底下結黨營私的證據,悉數呈到了姬姒面前。
太極殿中,隔着一層珠簾,姬姒的表情晦暗不明,只能從聲音中判斷,姬姒現在的心情,不甚愉快,甚至壓抑着一絲淡淡的怒意。
“夜初,辛苦你了。”
夜初雙手交疊在胸前緩緩推了出去,聲音平淡的道:“爲母皇分憂,是兒臣分內之事,母皇對於貪官污吏,向來嚴懲,不論親疏,不論官位,公主犯法也應當與庶民同罪,母皇刑罰分明,兒臣自當效仿。”
姬姒單手撐在軟枕上,眉毛微微挑了挑,上揚的嘴角帶着絲絲不可置信。
夜初積攢了半輩子在她面前說的話,好像也沒有今日在朝上和現在這麼多。
而且這官腔十足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還真讓人覺得,有些……莫名的違和感呢!
她平日裡爲人雖然十足的清冷,深深瞭解她的人卻知道,她有多善良的一顆心。
什麼時候,這點善良和仁慈,都被她給埋了?
鋒芒畢露,眼神犀利,帶着洞穿一切世俗的銳利。
這樣的夜初,還真是頭一次見呢!
作爲一個‘老奸巨猾’的女皇,姬姒揮了揮手,淡淡道:“朕知道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夜初頷首行禮,“是,兒臣告退。”
夜初剛一出去,姬姒立刻變換了一副神色,將姬玖雅叫進去罵了一頓,一沓沓的摺子丟在姬玖雅身上,她冷笑道:“往日朕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你調度皇宮,如今你是越發放肆了!以爲職權之便,是這麼好利用的嗎?”
姬玖雅被硬邦邦的奏摺砸的渾身痛,頂着一腔的怒火,還要在姬姒面前裝的謙卑,她跪下磕了兩個頭,“母皇恕罪,兒臣知錯了。”
這個時候認錯,絕對比死鴨子嘴硬,要來的輕鬆。
姬姒是什麼人,姬玖雅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她那一顆七竅玲瓏心,能把任何人都看的透透的!
在她面前玩花樣?想都別想!
所以姬玖雅現在倒也不擔心,夜初會故意針對她,因爲姬姒不會看不出來。
可她擔心的是,以前對皇位沒這麼用心的夜初,一旦用心起來……
姬玖雅頂着姬姒的怒意,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太極殿。
她行走匆忙,沒看到有人就在太極殿旁候着,看着她出去之後,嘴角微微上揚。
小花和夜初現身太極殿外,慢慢的走回夜月宮。
路上小花忍不住讚揚夜初,“公主,這招釜底抽薪真高!”
當堂讓姬玖雅放鬆,以爲自己被夜初抓到的只是小把柄,回頭又將最大的事情全都上呈姬姒,既不會太明顯惹得姬姒懷疑,也狠狠的給了姬玖雅一擊。
一舉兩得!
回到淵國之後,小花還是第一次見夜初出手對付姬玖雅,並且出手的這麼幹淨利落!
她上前抓住夜初的胳膊搖晃了兩下,笑着問道:“公主是何時想的主意?讓三公主措手不及呢!”
夜初被小花握住的胳膊僵硬了一下,隨即立刻掙脫了出來,始終跟小花保持着一肩的距離。
小花奇怪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聽夜初清清冷冷的道:“該出手時,就不必疑惑。”
該剷除的,也不必心軟。
不能信任的,就絕對不能相信!
這些,是君傾城昨天晚上教會她的,最深刻,最實用的,歪理!
但她卻將這些,用在了自己正確的問鼎之路上。
或許只有幾個時辰的時間,可她整個人神經緊繃起來,明白的東西,太多。
顧若煙進入太極殿的時候,看到了夜初離去的身影,她跟小花走的很快,可她依舊注意到了。
朝會過後,她都會照例去姬姒面前,替她解決一些雜事。
今日事情處理到一半,姬姒便開口笑問,“昨日夜初在你那裡受了刺激?”
昨日?受刺激?
顧若煙知道今日姬姒必定提起這事,可沒想到,夜初會受什麼刺激!
難道是因爲昨日楚沐……
顧若煙神色一緊張,姬姒便輕嗤,“跟你那個楚家小子沒關係!”
顧若煙猛地鬆了一口氣,方纔正視姬姒,“昨日在微臣府中,君傾城和二公主並無異樣。”
也就是說,君傾城壓根就沒發現夜初的身份,夜初跟君傾城,也沒什麼糾葛。
若非要說異樣,顧若煙皺了皺眉頭,只道:“二公主爲了君傾城追到微臣府中一事,陛下是否覺得……”
“不,不是這個。”
姬姒一邊翻着夜初剛剛呈上來的證據,這會兒纔看仔細了。
其實方纔,她拿這些東西砸姬玖雅的時候,根本就沒看!
只是夜初的態度讓她覺得好奇,才故意在她面前做一齣戲罷了。
她現在翻着這些奏章,才更覺得驚奇,夜初整理出來的,完全就是姬玖雅的罪狀,從大到小,從民間到朝堂,有條有理,甚至有些附上了證據,想要查證,一點都不難。
姬姒將這些東西丟給顧若煙,命令她,“好好查查,該敲打的人,替朕好好敲打一番。”
顧若煙匆匆掃過一眼,便明白了姬姒話中的意思,“是,微臣領旨。”
可夜初她……
“微臣察覺,二公主似乎與往常有些異樣,不知陛下是否有所察覺?”
顧若煙擡頭看向姬姒,她篤定,姬姒知道什麼。
否則她不會專程在她面前問,夜初跟君傾城之事。
姬姒一伸手,便有宮人爲她在鳳座下的蓮池裡,摘了一朵蓮花,她手裡捧着嫩黃色的蓮花,指尖輕輕撫過,嬌嫩的黃色更襯得姬姒一雙手的肌膚保養的似少女般嫩滑。
“昨日君傾城侵犯了夜初,只是不知道,這小子跟夜初說了些什麼,這人,今早上朝便不正常了。”
姬姒輕輕開口,彷彿在講一個笑話一樣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