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斌穩定心神,拿起刻刀對壽山石進行加工。在這樣的環境中,謝斌想要完將自己的心思都沉浸在雕刻中,顯然是不太可能的,因此謝斌也沒計劃做什麼太過複雜的東西。
當然,相對一般人而言,微雕本來就是一件相當複雜的事情。從謝斌動刀開始,田玉琮和女主持人還興致勃勃的圍在謝斌的身邊,不過等到謝斌的作品現出一個雛形之後,他們的耐心已經磨的差不多了。
這些人只看到謝斌雕刻的是山水,卻不知道謝斌這是將黃賓虹的《山雨晴嵐》給搬到石頭上來了。這倒不是說謝斌仿製的不像原作,而是在座的人中真沒幾個人能認得出這幅畫來,或者說在場的人幾乎都不懂國畫,對國畫的瞭解幾乎爲零。
一直到謝斌把黃賓虹的黃賓虹印和黃山予向印都刻出來之後,王老爺子才低呼一聲:“黃賓虹?”
謝斌微微一笑點點頭,同時朝一旁好奇的女主持人解釋道:“這是黃賓虹在一九四三年做的一幅畫,畫名是《山雨晴嵐》,他的作品風格黑、厚、密、重,是國畫史上一位開山巨匠,這一幅《山雨晴嵐》雖然不是他的代表作,但是依然擁有着極高的欣賞價值。”
女主持人趕緊打開隨身電腦,查找黃賓虹的資料,然後纔對着鏡頭解釋了一下黃賓虹的主要成就。
謝斌卻不管她,朝身邊的人微微示意,“我要進行微雕了,請大家保持安靜。”
圍觀的這些人光看着謝斌做的好,看到謝斌的手藝精妙,卻不知道他這件作品的難點並不在這裡。而在於能夠將一幅山水畫給移到石頭上來。
山水畫是平面產物,而是雕刻作品卻都是立體的,或者說半立體的,想要原封不動的臨摹是不可能的,不管是材料的尺寸還是材料的造型都不可能像是宣紙一樣吧?
謝斌手裡的這塊壽山石不是平板一塊,而是不規則的帶着好幾個面。而謝斌卻是將黃賓虹的這幅畫給還原到最初的構圖階段,然後直接將構圖挪到石頭上,然後纔將平面畫轉化成立體雕刻,算是把這幅畫解構以後重新畫了一遍,當然是畫在石頭上的。
將畫中的景物移到石頭上之後。比如說山、山石、流水、小橋、山路、亭子、草木松樹等等全都做出一個大概輪廓。等大概輪廓弄好,看上去跟原畫有些不太一樣,但是細細看去,卻更加真實和生動,畢竟是立體的雕刻。尤其是那條小橋的設置,讓立體感更強。
不過這還沒有完工。細節方面還需要謝斌用微雕技術來處理。這纔是重點。比如說山上的石頭,山上的樹木,小橋上的木柵欄,甚至松樹上的紋路和針形葉等等,都需要用微雕技術來處理。
做微雕的時候,謝斌微眯着眼睛握着幾乎看不清刀尖的刻刀在壽山石上雕刻。但是衆人幾乎看不見他的動作,只是每過一段時間,壽山石上的風景就能多出一片,更清晰更真實。
趁着謝斌歇手的功夫。女主持人用放大鏡看了看,驚喜的捂嘴道:“好神奇啊,他完全沒有用其他工具,這,這是傳說中的意雕嗎?”。看樣子女主持人也是經過緊急充電了,最起碼還知道有個意雕。
謝斌擺擺手,“我這還處於新手階段,也還要靠眼睛來觀察的。”
“那你可以看清楚你雕刻的東西嗎?”。女主持人趕緊問道。
謝斌搖搖頭,“我又不是火眼金睛,跟你們一樣只能看到一個大概輪廓而已,但是這就完全足夠了。”
女主持人一臉的驚歎,“那怎麼可能,你不怕雕壞或者帶上誤筆嗎?”。
謝斌高深莫測的微微一笑:“唯能及於大,方能及於小,這字畫再細微,它也在我的腦海裡,只要我的功夫到家,跟平常人寫字沒什麼區別。”
女主持人迷迷糊糊的不明白什麼意思,反倒是王老爺子幾人有些似懂非懂。這個東西要是用言語來說,還真說不明白,沒有親身體驗的人很難感覺到那種情景。
謝斌學微雕的時候,也是從實踐開始的,老爺子要謝斌先寫大字,然後再寫小字,這就是唯能及於大,方能及於小。
話說有一位老書法家,號稱“中華第一筆”,這不是說他寫的字最好,而是他寫的字最大。
那年全國運動會開幕的時候,老人家手持掃帚大的大毛筆,飽蘸濃墨,像是在掃地一樣在鋪着宣紙的運動場上寫下了三個直徑好幾米的大字,“中國夢”。三個字豐潤飽滿,沒有絲毫的扭曲,看上去跟在桌面上寫成的一樣和諧,三個字排列的也是整整齊齊,不見絲毫錯位。
每一個字的筆畫都要比一個成年人還要粗壯,更別說這三個字還是繁體的,能寫到這樣的程度,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老爺子的功力也可以想象得到。謝斌雖然不知道這老爺子到會不會微雕,但是他要是想學,肯定要比一般人入門更簡單。
老爺子在寫字的時候,自然也看不到他自己寫的字到底是什麼樣子,但是那字就在他的心裡,他自己就是毛筆尖,這字該怎麼寫,他心裡清清楚楚的。這就跟謝斌做微雕一樣。
謝斌雖然也看不清自己的筆跡,但是心裡清楚,手上就有了分寸。手上有分寸,只要謹慎一些,想出問題都難。
到傍晚的時候,已經有好些人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只有謝斌等寥寥三兩人還在繼續。大家早就明白,今年的頭名已經歸謝斌了,此時的心裡都沒有了爭強的心思,只是單純的欣賞,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
好在大廳裡有投影儀,謝斌的一舉一動都能讓大家看到。即便是謝斌身邊的王老爺子幾人已經看了一下午,可依舊捨不得離開,對他們這個級別的手藝人來說,謝斌的層次已經高出了很多。
謝斌的微雕,今天是不可能完成了,只好暫時停下,明天繼續,反正時間還有的是。
剛洗洗手,田玉琮就興奮的找到了謝斌:“謝老弟真厲害,全場人愣是沒有一個敢說什麼。”
謝斌淡淡一笑,“田老闆過獎了,有什麼事情嗎?”。
“嗯,一起吃個飯?我幾個朋友聽說謝老弟你在這裡,非要過來見見,這個……”田玉琮不好意思搓搓手。
謝斌暗暗嘆了一口氣,心知這樣的事情以後絕對不會少,反正只要他自己不要胡亂答應什麼,應該沒什麼問題。想到這裡,謝斌點點頭,“那就麻煩田老闆了。”
謝斌要是再拒絕,就太說不過去了,畢竟田玉琮對他一直客客氣氣的,知道他的身份後,更是熱情。無緣無故的,謝斌總不能開口攆人吧?再說他的性格也不是一個可以隨時翻臉無情的人。
跟王老爺子說了一聲,然後跟着田玉琮到了一個山莊裡,已經有不少人在門口等着,看到田玉琮後,紛紛迎了上來。
田玉琮也是一臉得色,朝謝斌說道:“謝老弟,這些都是日照的地頭蛇,以後要是在這裡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儘管吩咐,”說着又一個個介紹起來。
不過要是光聽名頭,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物,有某國際品牌服裝的代理人,有本地鋼鐵集團的一個總經理,還有一個是娛樂集團的老總,反正聽上去都是正兒八經的大人物。
但是知道了田玉琮的背景後,謝斌也明白,這些人除了明面上的職業之外,恐怕也都沾着一些不爲人所知的東西。這點謝斌在島城就有感觸,只是他不願意也用不着沾這些東西,所以一直不以爲意。
而這些人,可是真真正正的地頭蛇,在這裡還真的很少有事情是他們做不到的。不過他們能對他謝斌這麼熱情,謝斌自然不會真的認爲他們都是喜歡雕刻喜歡藝術的人。
要是謝斌沒有李國輝這麼個老丈人,在他們的眼裡,也就是一個玩雕刻的普通小青年而已,哪裡會對他這麼熱情?
挨個介紹一遍,衆人進入山莊,謝斌一路上連連客氣,“諸位都是哥哥,千萬別這麼客氣,我可真當不起。”
日鋼集團的總經理行孫,叫孫新民,個頭不高胖乎乎的帶着一黑框眼鏡,看上去像是央視那位王姓主持人,聞言笑道:“謝老弟太客氣了,我們也就是癡長几歲而已,我們年輕的時候,可沒有你這麼能幹,年紀輕輕的就是名揚全國的青年藝術家,還打下一品鑑那樣一份基業,比我們可強多了。”
雖然知道這些人是在奉承,但謝斌的心裡還是很舒服,微微笑道:“孫總太謙虛啦,我可是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
“嗯?”孫新民一板臉,“老弟看不起我們嗎?”。
謝斌一愣,愕然問道:“孫總這話這麼說?”
“我們都叫你謝老弟,你怎麼還一口一個老闆,一口一個老總的,”孫新民不悅的說道。
謝斌聞言呵呵一笑,連忙四面拱手,“孫大哥,田大哥,幾位哥哥們,小弟我錯了,今天晚上的消費小弟我包了,給幾位哥哥賠罪。”
孫新民這才哈哈一笑,一摟謝斌的肩膀,“請客就不用了,要是傳出去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爲我們日照人不夠朋友呢,嗯,等等多喝幾杯就可以啦,”說着扭頭問道,“你們說呢?”
田玉琮等人一起起鬨,“那是自然,今晚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