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立公子到達的時候,休整了一下,纔來姜家。
姜沫兒聽着的時候,忍不住冷笑--看來姜魚兒也沒有想象中的受寵,若真是被公子寵愛,只怕不會等到休整到晚上,早在晌午到了淮縣的時候,就匆匆趕來了吧?思及此,她不由得更有信心了。
她選了近日求着爹孃新制的立領闊袖擺裙,特地選了她平日很少穿着的白色和鮮亮的綠色。
她細細地敷了一層鉛華粉,從頭臉到脖子,那層細細的粉一敷上去,就好像長出了一層光潔如同嬰兒般的粉嫩皮膚。
敷完,她看着銅鏡裡面的自己,那個眼如春水、脈脈含情,帶着少女的嬌俏和貞靜的女孩,看上去有一絲熟悉,更多的是陌生
她檢查了一下,發現自己再無缺陷,於是昂着頭出了房門
姜魚兒早就去了前院,一貫是這樣的,大多時候,都是姜沫兒等着姜魚兒,但若是姜沫兒遲了一兩次姜魚兒多半就自己去了前院。
想到這裡,蘇茉兒卻是一笑。這樣也好,起碼等會兒,她更容易給毫無準備的姜魚兒致命一擊。
從現在起,她姜沫兒,再也不會忍耐,再也不會被任何人忽視!這樣想着,她高高地昂起頭,款款前行,往庭院走去。
晉立公子才進了庭院,剛跟姜父寒暄,一旁的姜魚兒還在假意嬌羞,沒有插話。猛地就聽到一聲嬌柔甜美的聲音,輕聲喚着:“爹爹,我來遲啦。”
這聲帶着懊惱的女孩聲音,一下子拉走了晉立公子的注意。他回頭一看,那穿花拂柳而來,穿着青色外裙、白色拖地擺裙的少女,如同鮮嫩的一株小苗,俏生生地款款而來。
看慣牡丹國色的公子,這時候突然覺得,比之這個少女,芍藥太俗、牡丹太豔。尤其是這少女從身邊經過,一股暗香飄過。
那晶瑩的皮膚,細嫩得沒有任何缺陷,大約女孩匆匆趕來的緣故。上面竟然還有幾顆小小的汗珠
她翩躚而過,俏生生地停在曲水環繞的亭子裡側,姜父也被姜沫兒這靚麗的出場給震了一下,看到晉立公子那癡迷的眼神,再看看因爲孕事有些發福,就算敷了再多脂粉,也臉色憔悴的姜魚兒,他眼神一黯,心裡有了計較。
“此乃明之長女,性情魯鈍,望公子包涵。”蘇明施了一禮。
晉立公子哪裡會真的生氣,他盛情誇讚姜大夫有福氣,養得一雙麗質天生的女兒。話語間,還看着姜沫兒的方向,竟是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姜魚兒。
姜父瞭解,站起來又鞠了一躬,說:“小女魚兒已經婚配,作爲補償,獻上明之珍寶,長女沫兒,侍奉公子左右。”
姜魚兒大驚,原本含羞帶怯的臉上,明晃晃只剩下詫異,然後是羞怒。
她待要說話,以腹中孩兒爭寵,卻接到了父親狠狠的一個警告眼神。姜魚兒聰慧至極,明白事已至此,已經是無法改變,她面色劇變,到底還是忍下來,勉強笑了一笑。
若是今日,她還能一如既往得到公子喜歡,那這孩兒,自然是成爲夫人的利器。但若是公子厭了她,這孩兒只怕就威了長姐得寵的絆腳石了。
爲今之計,只有忍耐。這也是姜魚兒十幾載春秋,第一次不得不忍耐。
姜沫兒如同當初的姜魚兒一樣,大放光彩、巧笑倩兮,不若姜魚兒那般大膽熱情,但貞靜嫺雅,卻又脈脈含情,把晉立公子哄得開開心心,當夜,再次留宿蘇家。
姜魚兒自始至終,沒有機會說一句話。
姜沫兒沒有如同蘇魚兒那般,急急就與公子有夫妻之實,反而整夜秉燭夜談,房間不斷傳來二人談笑之聲。
幾日之後,晉立公子返程,要帶走姜沫兒。
那一天,姜沫兒身後跟着十幾房奴僕,從家裡出來,身後是幾輛牛車,上面全是漆木箱子,裡面放着新近趕製的衣裙、首飾和一些錢財,竟是把半個家都搬空了的樣子。
姜沫兒被公子小心翼翼地牽上馬車,站在車上,她帶着淚說:“經此一別,不知何年再見爹爹阿孃,只盼望阿妹替我好好照顧家中,都是茉兒不孝……”
看着姜魚兒因爲孕事有些憔悴的臉,還有掩飾不住的羨慕妒忌的時候,姜沫兒表面垂淚,心裡一陣扭曲的快感。
她贏了,前面十幾年從來都是輸家的姜沫兒,到底還是贏了一次!這樣想着,她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倒在公子的懷裡,遮住了嘴邊愉快的笑容。
馬車踏踏前行,拋卻了失敗者,前方,則是她姜沫兒的通天大道。同年,姜魚兒誕下兒子,名喚田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