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吸血鬼的家庭裡,出現十字架這種裝飾物,不得不說,確實有種違和感。不管怎麼看,十字架所代表的形象,都是和吸血鬼的存在相對立的。
這是一個巨大的木質十字架,上面深沉的色澤和護牆板的顏色形成鮮明對比,就好像是和這個家庭本身的格格不入。
看樣子這個十字架已經有很久的歷史,只是一直被珍惜的很好。
見到葉千狐注意到十字架,愛麗絲帶葉千狐走到近前,“你可以儘管笑了,我知道這東西確實很可笑。”
葉千狐沒有笑,只是覺得奇怪,“爲什麼這裡會擺放十字架,它看樣子有些年頭了。”
愛麗絲不假思索地說道:“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十六世紀三十年代製作的,卡萊爾把它掛在這裡,是他父親傳來下的遺產。”
葉千狐視線從十字架上移開,放在愛麗絲臉上,“他的父親,是傳教士嗎?”
點點下巴,愛麗絲介紹到:“卡萊爾出生在十六世紀的倫敦,他認爲是四十年代,那個時候對年代的計算不是太精準。”
“這麼說,卡萊爾已經有三百多歲了。”儘管知道吸血鬼的壽命總是會令人驚訝,還是忍不住咋舌,畢竟自己的年輕只是對方的一個零頭。
愛麗絲說道:“不久前,他剛剛度過了自己三百六十二歲生日。”
停頓了一下,愛麗絲繼續介紹着一些過去的故事。
“卡萊爾是英格蘭教會牧師的獨生子,他的母親因爲難產死去。當時新教徒掌握大權,卡萊爾的父親並不是一個習慣低調的人,他狂熱地參與了迫害羅馬天主教和其他宗教的活動,並且他還堅信邪惡的存在,帶頭去搜捕女巫、狼人還有吸血鬼。”
“可笑的是,他們殺死了很多無辜的人,偏偏那些真正的要找的人卻不是那麼容易抓住的。”
“後來他把這個工作交給了自己聽話的兒子,審判女巫還有其他邪惡存在之類的工作,一開始卡萊爾做的並不好,讓父親感到失望。但他比自己的父親更加執着,也更加聰明。”
“卡萊爾真的發現了一羣真正的吸血鬼,他們聚集在一起,躲藏在城市的下水道里,只有在晚上纔出來覓食。在那個混亂的時期,人們口中的鬼怪並不只是傳說,他們就生活在那樣的一個特別的年代裡。那時候的人們用鐵叉還有火把對付怪物,就像是好多電影裡演繹的那樣,當然,你肯定能猜到結果。”
“卡萊爾等候在怪物溜進街道的地方,他的等待並沒有白費功夫,終於,一個怪物真的出現了。”
愛麗絲聲音變得很輕,故意壓着嗓子說道:“卡萊爾聽到那個怪物聞到人的氣味後,就用拉丁語招呼其他怪物。”
“他們追趕怪物,卡萊爾那時候才二十三歲,腳步非常快,一個人衝在人羣的最前面。”
“那個怪物當時肯定餓壞了,卡萊爾認爲是這樣,當時那個怪物其實是可以擺脫人羣追趕的,卻掉頭髮動反擊。他攻擊了衝在最前面的卡萊爾,然後開始對其他人反擊。殺死了兩個人,又擄走了一個人,卡萊爾受傷嚴重,躺在地上流血不止。”
“卡萊爾清楚自己的父親會怎麼做,連屍體都要付之一炬,因爲一旦被怪物傷到一律焚燬,即便這是自己的兒子,這可能是他們在那個時候唯一做對的事情。”
“卡萊爾處於本能採取了行動,他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他趁着人們忙於追趕那隻怪物還有被擄走的人,爬着離開小巷,躲進了地窖,把自己埋在爛土豆堆裡。整整埋了三天,他能夠一聲不吭,不讓別人發現,真是個奇蹟。”
“實際上,真正困難的部分是,那之後我差點以爲自己也是一顆爛土豆,這種特別的味道伴隨了我好長時間。”卡萊爾的書房門打開,卡萊爾接着愛麗絲的話頭,對葉千狐笑道:“希望我的故事不會讓你覺得無聊。”
搖搖頭,葉千狐由衷說道:“並不會,我很欽佩你的意志。”
“我對你同樣如此,你的表現讓他感到驚訝,我第一次知道有剛剛轉化之後,品嚐了鮮血的味道卻能夠讓自己停下來的。如果最初的階段我就品嚐了人血的味道,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停下來。”
“介意我借用一下你的辦公室嗎,那裡更適合講述你的故事,那差不多就是我們家族的歷史。”雖然是在詢問,但愛麗絲已經擠開卡萊爾,順帶把葉千狐也扯進辦公室裡面。
“你們隨意吧,我應該去醫院了,去處理一下福克斯先生的問題,平白無故離開醫院,給我留下了一點麻煩。”卡萊爾說着幫他們關上門。
愛麗絲拍拍葉千狐的手臂,“放心,卡萊爾可以解決的,他很擅長處理類似的事情。”
卡萊爾的辦公室房頂很高,三面牆都被高大的書架擋住,只剩下朝向西面有着窗戶的那面牆是個例外,上面掛着許多大小不一的相框,裡面從黑白照片到色彩豔麗的照片,似乎在演示着歷史的變遷一般。
愛麗絲帶他來到最左面一面小小的油畫前,和周圍對比很不起眼,上面勾勒着一座城市的縮影。
“這是十七世紀五十年代的倫敦,也是卡萊爾的家鄉。”
繼續之前中斷的故事,愛麗絲輕聲說道:“當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什麼之後,卡萊爾曾想過毀掉自己,那並不容易。”
“當時他纔剛剛轉變,非常強壯,他跳了幾次崖,也嘗試用海水淹死自己,還有其他的方法,都沒有成功。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能夠控制住自己想要進食的慾望。你知道的,在剛轉變的時候,本能是多麼強烈,但是他非常厭惡自己,這種強烈的厭惡讓他有足夠的勇氣絕食自盡。”
“但他沒有成功。”葉千狐說道。
“否則就沒有卡倫家族了,”愛麗絲說道:“他極度飢餓,最後還是餓垮了,於是他極力遠離有人的地方,因爲他知道本能在逐漸控制自己,意志隨着飢餓在一天天削弱。”
“他一個人在黑暗中游蕩了幾個月,躲藏在最偏僻的地方,每一天都更加厭惡自己。一天晚上,一羣鹿從他棲身的地方經過,飢渴難耐的他毫不猶豫撲了上去。”
“他的體力恢復了,也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一定要像他原來擔心的那樣,變成一個令人憎惡的怪物。就像是,難道人類就不吃鹿肉嗎?”
“於是他新的生存哲學誕生了,不成爲魔鬼也能生存,他又重新找到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