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是一個對穿着很挑剔的人,就算是身爲吸血鬼擁有超乎尋常的速度,但也不能指望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能力,所以說,各種挑挑揀揀之下,終於再度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既然要融入人羣,卡倫家族的成員自然都非常擅長如何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出於這一點,愛麗絲帶葉千狐去購物之前,還特意先給他準備了一副隱形眼鏡,用來遮擋他血紅色的眼睛。就算是在晚上,血紅色的眼睛還是非常顯眼的。愛麗絲金色的眸色雖說比較少見但還算是正常,但是血紅色的眼睛,難免他人不會聯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原本愛麗絲還以爲自己需要對葉千狐指導一番,教他怎麼看起來像是人類,但隨後就發現,除了瞳色有點麻煩之外,其他的葉千狐自己就能夠做的很好。
成爲吸血鬼之後,不只是身體發生了變化,很多比較微妙的習慣也在不覺間改變。
例如會下意識地讓自己的身體顯得筆直,無論是行走還是坐下都是這樣,給人一種過於刻板的感覺。因爲適應不了突然暴漲的速度,明明自以爲正常的速度,但是在常人眼中確實快的不可思議。其他的還有很多,說到底,雖然看起來很像,但是吸血鬼和人類完全是兩個物種。
但這對葉千狐來說並不構成問題,不過是對自身的控制罷了,讓自身看起來輕鬆一些,即便屏住呼吸,也要胸口有節奏的起伏做出正在呼吸的樣子,並且肩膀應該隨着“呼吸”的動作輕微聳動,等等等等。
從效果而言,這些做法都非常有效,整個過程都沒有人注意到葉千狐已經是吸血鬼的事實。
也不是白費心力,一個小時的收穫,就是葉千狐換上了一整套其實根本不適合叢林活動的衣服,但卻讓葉千狐對自己身上的着裝感覺很舒服,要說衣着品味,他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看着舒服,基本就算是最高評價了。
和他截然相反的,愛麗絲對時尚和穿着的品味能輕鬆把葉千狐秒成渣渣,愛麗絲更是享受其中的樂趣。
不止是身上這一套,離開的時候還往車裡塞了一大堆購物袋,裡面全都是給葉千狐準備的衣服。用愛麗絲的話來說,那就是根本不允許他出現一件衣服穿兩次這種事。
反正都是給自己準備的,葉千狐也就任由愛麗絲去折騰。
“不會很辛苦吧,我們耽擱的時間好像稍微長了那麼一點。”帶着大堆收穫回到車上之後,彷彿這時候才終於想起來身邊這位還是處於飢餓狀態的新生吸血鬼呢。
左手拇指和食指撐起葉千狐的眼瞼,愛麗絲小心翼翼地從他的眼球上取下隱形眼鏡。
“還在承受的範圍,屏住呼吸很有效,而且我已經品嚐過更美味的血液,這些人血液對我的誘惑並不是想象中那麼強烈。”葉千狐在副駕駛上側做着身子,身子一動不動,強忍着眨眼的衝動說道。
鬆開葉千狐的眼瞼,愛麗絲右手食指上託着一片小小的隱形眼鏡,在葉千狐眼前擡了擡,道:“你看,都已經被你的毒液腐蝕了一小半,就算是不拿出來,很快之後也會消失不見的。”
搖搖頭,葉千狐說道:“但還是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他從來都不喜歡隱形眼鏡,好久之前的時候戴過一次,只是爲了好玩,也可能是沒有習慣的原因吧,能夠非常清楚地感覺到眼球上多了一個東西,戴上的時候廢了好一番力氣,取下來的時候更是麻煩,差點以爲隱形眼鏡滑落到眼球的下方找不着了。
從那次之後,他就再也不喜歡戴隱形眼鏡了。
而這一次,太過敏銳的感覺系統,讓眼球上多了異物的感覺尤爲強烈。
“還真是麻煩,吶,到另一個了。”愛麗絲拉開葉千狐右眼的上下眼瞼,取下來另一片被腐蝕得非常嚴重的隱形眼鏡取下來,和之前的一起丟出車窗外。
葉千狐眨眨眼睛,這就舒服多了。
愛麗絲髮動汽車,眼神卻在葉千狐臉上掃動,道:“有時候真是看不懂你,明明連在飢餓狀態在人羣到處走都沒有問題,卻對這種小事這麼在意。”
“沒必要的情況下,我可不喜歡讓自己感到不舒服。”葉千狐同樣在看着愛麗絲,“你對我很熟悉?”
愛麗絲點點頭,然後又搖頭。
葉千狐沒有深究,側頭看着外面飛速後頭的叢林,問道:“還不開始狩獵嗎?”
“還要再等一等,過了河之後纔可以,這裡不是屬於我們的領地,屬於一羣特別討厭的狼人。性格暴躁,而且非常臭。”
提起那些狼人,愛麗絲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對葉千狐解釋道:“在上個世紀,我們家族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們發現這裡的奎特魯人擁有一種奇怪的能力,在憤怒的時候就會成爲特別醜的狼人,而且吸血鬼的存在就是最讓他們憤怒的一種,好像是生物的本能一樣。”
“當然,這些狼人和歐洲記載的狼人並不同,卡萊爾說他們應該被稱爲變形狼,他在歐洲的時候見到過真正的狼人,只是現在那些都已經滅絕了。雖然我們沒有和這些狼人交戰過,但我們都看得出來,那些狼人很強大。”
“我們也不弱,所以卡萊爾和他們的首領簽訂了協議,在河的另一邊是屬於我們的領地,但是一旦進入這一邊狩獵就會被認爲是入侵,那些狼人的嗅覺比我們要靈敏很多,誰讓它們是大狗呢。”
梅賽德斯傳說橫貫河上的木橋好長一段之後才停下,葉千狐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好像只是隨意停在了路邊。外面還在下着雨,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葉千狐笑道:“你其實應該給我選一套雨衣的。”
愛麗絲撇了撇嘴,嘟囔道:“如果不是爲了你,我纔不會在下雨天出來捕獵呢,這種天氣可是會毀了我的衣服。還有,一定好記得,等下狩獵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身上的衣服。”
“難道你不應該是叮囑我小心自己嗎,而且你挑選的衣服不都是秉持着隨意性使用和一次性使用的原則麼?”葉千狐轉頭看向愛麗絲。
“能有什麼傷害到你纔怪呢,還有衣服是不應該這樣被毀掉的,我以後一定好好好教教你怎麼提高一點對時尚的品味。”
愛麗絲伸手推了推葉千狐的手臂,催促道:“快點下車,我們儘快結束。”
站在路邊,雨水很快開始打溼身上的衣服,身邊的愛麗絲叮囑道:“大雨會掩蓋獵物的氣味增加狩獵的難度,我會幫助你找到它們,記住,不準到處亂跑,尤其不準越過河。”
“你這是把我當做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了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夾雜着潮溼的氣味,泥土的味道比平時的時候更加明顯,這些味道並不好聞,而那些屬於動物的味道,卻在雨天變得模糊不清。
“因爲你現在就是一個新生兒啊,相信我,狩獵其實很簡單。”愛麗絲伸手想要拍拍葉千狐的頭,只是被葉千狐瞥了一眼之後趕緊把手放下,衝葉千狐調皮的眨眨眼,隨後快速衝進樹叢,瞬息之間就消失在葉千狐的視線之中。
這算是什麼遊戲嗎?葉千狐想了想,循着愛麗絲離開的方向追去。
剛剛完成轉化的時候,深受痛苦的折磨,而且執着於殺死德米特里,其實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情好好體會一下身體轉變之後帶來的樂趣。
力量充斥在身體內部,他能夠清楚地捕捉到這種力量,原始而又強大。和這種力量相比,周圍的樹木、岩石全都顯得弱不禁風。
夾雜在雨聲中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短短的片刻就已經在幾公里之外,然後腳步聲又停在了那裡,葉千狐似乎能夠想到愛麗絲停下腳步等待他的樣子。
笑了笑,葉千狐邁步重新樹叢,用遠比愛麗絲更快的速度,沿途的樹木飛速靠近,彷彿下一刻就會撞在自己的身上,但是這一切並沒有發生,與速度和力量一同增長的是反應能力和平衡能力,讓葉千狐能夠輕鬆地避開沿途的障礙物。速度太快,讓身邊的樹木和灌木叢都變得模糊不清,但是他卻能清除地看到樹幹上的每一道紋理,細小的枝杈,還有最邊緣的嫩葉。
雖然說,在他的感覺中,就算是他一條直線地向前衝刺其實也不成問題,因爲自己會直接硬生生地撞開沿途的障礙,只是想想愛麗絲,就不要做這種嘗試了。
不過他還是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從一顆大樹的邊緣擦過的時候,將中指擡起放在身側,中指與樹幹擦過,連皮膚都沒有絲毫的磨損,那顆大樹粗糙的樹皮卻被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手指的木屑馬上就被雨水沖刷乾淨,氣流吹打在他的頭髮和身上已經快要溼透的衣服,沒有覺得冰冷,甚至產生了一種名爲溫暖的感觸。差點忘了,自己的身體同樣只能用冰冷來形容。
不平的地面踩上去只是覺得柔軟,像是踩在天鵝絨上,就連擦過的灌木叢也像是羽毛一樣柔軟。
第一次,葉千狐體會到奔跑的樂趣。
雨夜中的樹立遠比表面看上去更加富有生機,樹叢中到處都是在躲避風雨的小動物,當他經過的時候,這些小小的生命變得更加躁動。似乎,這些小東西相對於人類更能夠捕捉到屬於吸血鬼的味道,這種味道能夠讓他們感到天生的恐懼,即便他們根本不是葉千狐眼中的獵物。
雨天讓樹林變得更加黑暗,但這並不能給葉千狐造成障礙,只是極其微弱的光亮,也足以被葉千狐利用然後看清身邊的一切。
疾速的奔跑絲毫沒有讓他感覺的疲憊,力量彷彿永遠也不會窮盡,而且似乎正在隨着奔跑不斷增強。
很快就看到了愛麗絲的身影,站在一塊石頭上,看到他之後衝他招招手,等葉千狐站在他的身邊,笑道:“很有趣不是嗎,不過這些以後再感受,我們是在捕獵的。”
手指指向黑暗中的一個方向,“那裡是動物最豐富的地方,你可以隨意挑選獵物。”
“那我就先走了。”葉千狐笑着丟下一句,跳下石頭,衝破雨幕消失不見。
聽得到愛麗絲在後面追趕,可是距離卻被越拉越遠,奔跑一段之後稍稍放緩腳步,讓愛麗絲能夠追上自己,在自己身邊奔跑。
“你跑得太快了!”愛麗絲不滿地說道,“難道你準備就這樣一路奔跑着離開這個國家嗎?”
“是啊,而且還計劃着遊過太平洋呢。”說話並沒有影響奔跑的頻率,葉千狐抽了抽鼻子,“那是麋鹿嗎?”
被葉千狐提醒,愛麗絲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葉千狐所說的那個味道,不禁有些鬱悶地嘀咕道:“真不知道誰纔是新生吸血鬼,完全不需要學習的樣子。”
不過眨眼間就變得很高興的樣子,“這一次愛德華再也不能炫耀他的速度了,我的福克斯就算不再是新生兒的狀態,也會是最強大的吸血鬼,任何方面!”
“找到它們了,六隻,聚在一起,就在前面的樹林裡躲雨。”葉千狐說着腳下驟然加速,在愛麗絲歡快的笑聲中把她甩在身後。
當嗅到那個味道,喉嚨裡的灼熱感頓時變得更加強烈,儘管還遠遠不到自己忍耐的極限,但是他確實必須要捕獵了,他需要大量的血液在補充身體缺失的養分!
在灌木叢中停下腳步,動作之輕,近乎沒有發出聲音,就像是飄忽的幽靈一般。
獵物並沒有發現狩獵者的出現,葉千狐的視線中,六隻麋鹿聚集在一起,上方稠密的枝葉勉強爲它們遮擋些許雨水。大雨同樣擾亂了它們的視聽,葉千狐身體微微前傾,盯上了鹿羣中那隻格外顯眼的雄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