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掌院”
回到紫陽書院,正在打掃庭院的書童,趕緊放下掃帚行禮。
王旭不在意的擺擺手,一邊往裡面走去一邊問道:“我出去的時候,可有個和尚來找我?”
“沒有”書童輕輕搖頭。
“沒有?”
王旭止住腳步,怎麼會沒有呢,白素貞都到杭州府了,法海能跑哪去。
“看來,有時間得鑽研下週易了,沒有推測手段真是不方便。”王旭擡腳進了書院,準備給薛牧山寫信,詢問下有沒有老師相熟的,精通周易的大儒。
周易雖然被奉爲儒家十三經之一,但是因爲它的特性,註定易學難精,進士之前很少有讀書人會去學,敢說自己精通周易的,各個都是當代大儒。
王旭手上有這本書,卻不敢自己瞎琢磨。
推演之術不比其他,沒有名師指點很容易把自己帶溝裡去,學點皮毛就上手,將大凶算成大吉,害死自己的不在少數。
“去吧,將信送往京城,交到我老師手上。”
寫好信,王旭放出元寶,讓它振翅而去。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眼即將黑下來的天色,低語道:“希望沒出事纔好。”
杭州城外
夕陽西下,一名白衣僧人正盤坐在江岸上,超度漂浮在水上的死屍。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爲母說法。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訴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
白衣僧人法相莊重,眉心一點紅痣,淡金色的佛光與夕陽餘暉相映。
“是時如來含笑,放百千萬億大光明雲,所謂大圓滿光明雲,大慈悲光明雲,大智慧光明雲,大般若光明雲,大三昧光明雲,大吉祥光明雲”
正念着,白衣僧人臉上閃過痛苦之色,豆大的汗水從臉頰滑落,彷彿要從入定中醒來。
噗!!
一口血噴出,誦經聲亞然而止。
白衣僧人用手撐在地上,目光中滿是駭然,低語道:“魔即是佛,佛即是魔,心魔又來了”
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白衣僧人從地上站起來,看着漂浮在河面上的浮屍,嘀咕道:“怎麼會這樣,我上一世明明證了羅漢道果,這一世重新突破到羅漢境,沒理由會動搖佛心啊?難道說,我的劫已經開始了,所以纔會孽障叢生?”
白衣僧人轉動着念珠,往杭州城方向走去。
“救命啊,救命啊!”
“吼破喉嚨也沒用的,小美人,今天你是我的了。”
向前走了幾裡,還未上官道,白衣僧人便聽到不遠處的蘆葦中,傳來了救命的呼喊。
三步並兩步,白衣僧人快步趕過去,到了之後扒開蘆葦蕩一看,只見一個赤着上身的壯漢,正將一名妙齡女子壓在身下。
“好孽障,光天化日還敢行兇!”
白衣僧人反手一拋,將手上的金鉢拋了出去,重重的打在了行兇者的頭上。
行兇的壯漢都沒來得及反應,瞬間就被金鉢打了個正着,腦袋跟西瓜一樣爆開了。
“姑娘,你沒事吧?”
白衣僧人召回金鉢,看向倒在蘆葦蕩中的少女。
入眼,少女上本身的衣服已經被撕開了,身上只穿着一件鏤空的絲綢肚兜。
下半身的裙子也被撕成了一條條,雪白的美腿大半暴露在外,那副半遮半掩的樣子比全裸的誘惑力還大。
“阿彌陀佛”
只看了一眼,白衣僧人趕緊低下頭。
下一秒,被驚嚇過度的少女,猛地撲在了僧人懷中,哭道:“大師,我好怕呀。”
“女施主,你已經安全了。”
聞着少女身上的幽香,感受着懷中的柔軟,白衣僧人情不自禁的嚥了口吐沫。
少女樹袋熊一樣,掛在僧人身上,好似沒有骨頭蛇一樣,在僧人身上扭來扭去,嬌聲道:“大師,我被嚇死了,不信你摸摸我的胸口,看我心跳的多快呀!”
“嗯?”
白衣僧人猛地清醒過來,一把將少女推開,喝問道:“你是誰?”
“大師,我是被你救下性命的小女子呀,奴家無以爲報,您要對奴家做什麼都行。”少女被推開之後,趴在地上舔着舌頭,一點點的向僧人爬去。
“大膽!”
僧人怒目而視,身上佛光陣陣,暴喝道:“你究竟是什麼妖魔鬼怪,居然敢亂我心神?”
嗖!!
僧人的眼眸瞬間化爲金色,擡眼向地上的少女看去。
少女還是那個少女,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吐氣如蘭的靠在僧人懷中,吐氣如蘭的說道:“來呀,你不想嗎,你知道這是什麼滋味嗎,你敢試試嗎?”
“妖孽,你放肆!”
僧人伸手一抓,拂塵瞬間入手:“魑魅魍魎,殺!”
嗖!!
一道金光閃過,少女頓時被烈焰吞噬。
“來呀,來呀”
僧人還沒等開懷,耳邊又傳來了呼喚聲。
扭頭看去,少女不知何時趴在了自己的後背上,正要用嘴脣去親自己的耳朵。
“找死!”
僧人揮舞着拂塵,反手抽向自己的後背,將背後的少女也抽死了。
“嘻嘻,你捨得殺我嗎,我可以你陪你呀。”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少女越來越多,圍在僧人四面八方,居然開始寬衣解帶跳起了豔舞。
僧人目眥欲裂,手中的拂塵舞的跟車輪一樣,怒道:“大威天龍”
一拂塵抽出,站在東邊的少女化爲飛灰。
“世尊地藏”
第二聲法咒,站在西邊的少女也死無葬身之地。
“波若諸佛”
第三聲法咒,北方的少女被金光焚盡。
“般若巴嘛空”
第四聲法咒,僧人身上金光大放,彷彿要淨化世間一切。
許久之後,金光散去,一切歸於平靜。
白衣僧人睜開雙眼看去,只見自己還坐在岸邊上,不遠處是漂浮在河裡的浮屍,哪有什麼蘆葦蕩,攔路劫色的強盜,想要色誘自己的少女。
“雙重魔障!”
回想一下發生的事,白衣僧人面色冷冽。
伸手摸向脖間的項鍊,當拽出一枚地藏金佛時,白衣僧人的面色纔好了幾分。
夜夜
咚咚咚!!
喝了二兩小酒,正要入睡的門房,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
“誰呀?”
門房不情不願的起來,吹了吹火鐮,點燃放在桌子上的油燈,慢悠悠的往門口走:“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嘎吱
拉開小門,門房向外看去,只見月色下站着一位白衣僧人。
“你是?”看到來的是和尚,門房一臉的迷茫。
“小僧金山寺法海,乃是你們院主的朋友,他應該提過我吧。”法海一身白衣,對着門房稽首道。
門房一聽,趕忙說道:“提到過,提到過,今天院主還在問大師,大師來了院主一定會很高興的。”
門房打開門,將法海請進來,帶着他往書院內部走去。
王旭此時還沒睡,正在房間內整理朱程理學,聽到外面的動靜後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法海。
“法海!”看到法海來了,王旭露出幾分笑容,又對門房說道:“你下去吧,這裡不用你了。”
“是,院主。”
門房恭敬的退下,腳步聲漸漸遠去。
四下無人了,王旭招呼着法海進屋,問道:“不是說五月底來嗎,這都六月多了怎麼纔到?”
“實不相瞞,我在路上見各地洪水滔天,便沒有急着趕過來,這才耽擱了一些。等到洪水平息之後瘟疫又起,無數百姓暴屍荒野,我佛慈悲,大慈大悲,小僧又怎麼能棄他們而去,當然要爲他們超度一二。”
法海跟着王旭進了屋,一邊說一邊打量着王旭的書房,又道:“你這裡倒是挺雅緻的,住起來一定很心安。”
“心安!”
王旭眉頭一動,上下打量法海兩眼,只見法海寶相莊嚴,隱隱有神聖不可侵犯之意。
再看,身後更是帶着淡淡耗光,光芒聚而不散,形成一尊寶輪,這是隻有徵得羅漢道果的佛教高人才有的。
“你修爲突破了?”王旭試探着問道。
“突破了,不過情況有點不好。”
法海與王旭雙雙坐下,這纔開口道:“本以爲,我有前世宿慧,得證羅漢道果應該是水到渠成。沒想到,終究是差了一線,我強行突破修爲,引動了心魔劫難,目前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我有什麼能幫你的?”王旭沒有多問,很直接的說道。
法海也不推辭,他們兩是從小到大的玩伴,沒必要藏着掖着,直言道:“我的心魔,一是佛祖對我的考驗,二是我強行突破修爲,心性不能圓滿所致。
你是文人,你的文氣天生剋制一切力量,心魔也是力量的一種,恰巧在被剋制之內。我來此地修養,也想借你的文氣,降低我的劫難。
也不需要你做什麼,每天你給我寫一張靜字的字帖,讓我參禪的時候掛在牆上就行了。”
王旭一聽,這要求很簡單,大包大攬的說道:“沒問題,別說一張字帖,就是十張百張也算不得什麼。只不過,你在家參禪悟道,能渡過這次的劫難,讓自己心性圓滿嗎?”
“這”
法海一時語塞,心魔的力量比他想的還要強,因爲他是高僧轉世之身,心魔不但有這一世的,還有上一世的加強。
兩世心魔積累起來,纔會讓他陷入雙重魔障。
光憑打坐練氣,能不能平息心魔很難說,法海的把握也不大。
“人有七情,喜、怒、憂、思、悲、恐、驚。
人有六慾,眼、耳、鼻、舌、身、意,你遭遇的是什麼劫難?”
王旭看出了法海的遲疑,於是又向後面問道。
法海苦笑連連,開口道:“六慾劫,心意難,色難。”
“色難!”王旭暗道果然如此,這一世的法海長得像趙文卓,劇情也有點偏向於電影《青蛇》。
青蛇中,法海天生慧根,卻不知**二字爲何物,以至於陷入色難。
這裡的法海,果然也是一樣,真可謂是色戒色戒,有色不戒,紅塵紅塵,顛倒鬼神。
王旭對此一點也不意外,出家人講四大皆空,佛修更看中悟性而不是根骨,一朝得悟即身成佛的大有人在。
法海兩世下來都沒近過女色,將女人視爲洪水猛獸,修行業障,如今一報還一報果然不爽。
“你打算怎麼辦?”王旭心有威威,因爲電影中的法海,可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法海不知道王旭的想法,此時信心滿滿的說道:“我打算深入紅塵,打磨心境,看看我的機緣與業障應在誰的身上。你不用爲我擔心,我天生慧根,道行高深,魑魅魍魎能奈我何。”
王旭:“”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待得久了,法海也染上了說大話的毛病。
也不對,王旭口出狂言可不是說大話,而是他有這個本事,根本玩不脫。
法海有什麼,他連一根毛都沒有,這話聽得王旭直捂臉。
“你不信我?”法海看到王旭的樣子,哪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信,你說什麼我都信。”
王旭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說道。
法海沉默片刻,開口道:“不對,你不信,你好似知道些什麼。”
說到這裡,法海冥思苦想,突然恍然大悟道:“儒家有周易,能算古今未來,堪比我佛教的宿命通,道家的梅花術數,你是不是學會了周易,算到了我的劫難?”
王旭想學周易,可他的信剛送出去,什麼時候能學還不知道呢。
不過,面對一臉喜色的法海,王旭想了一下,還是指點了兩句:“學沒學周易,暫且放在一邊,你的事我確實知道一二。目前,杭州府內住着兩隻蛇妖,一白一青,白的叫白素貞,青的叫小青,要是我所料不差,你的劫難就應在她們兩個身上。”
“蛇妖?”法海楞了一下,好似沒聽清一樣。
王旭輕輕點頭,沉聲道:“對,是兩隻蛇妖,它們不是普通的蛇妖,受過觀音菩薩的點化。說來也奇怪,你的劫難,居然會應在觀音菩薩點化的蛇妖身上,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啊。”
“觀音菩薩!”
法海臉色嚴肅了下來,一陣青,一陣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旭見了,問道:“怎麼了?”
“觀音菩薩,乃是佛聖不知所蹤之後,教內推演之術的第一人。”
法海沉默片刻,又道:“我是地藏一脈,不瞞你說,在六道輪迴計劃之前,觀音一脈纔是佛教最強。現在,地藏一脈強勢崛起,有些事,不像外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你是說,內鬥?”
聽到王旭的低語,法海閉上眼睛,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