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
牛車走在青石路上,一車車的運着糧食,源源不斷充斥進鎮上的米倉。
“停!”
一聲令下,王旭攔住了一輛馬車,帶着劉全走上去,從車上抓了一把,問道:“送了多少車粟米了?”
儒界的糧食,指的不是大米,而是粟米,就是我們常說的小米。
“已經一千車了。”
劉全手上拿着賬單,又道:“我們用的牛車,牛都是經過雜交的,多少帶點妖獸血脈,拉個五千斤不成問題。一千車就是五百萬斤粟米,足夠十萬人吃上一個月。”
“不夠啊!”
王旭微微搖頭,回到九泉鎮已經三天了,災民也從一開始的稀稀落落,變的成羣結隊。
只是眼下,九泉鎮方圓百里內,就聚集起十幾萬的災民,還有更多災民源源不斷的趕來。
這些災民,把周圍能吃的東西全吃了,就差吃人了。
不信你出去看看,地裡的草根,樹上的樹葉,河裡的魚蝦還剩下什麼。
再不賑災,易子相食的慘劇就要上演,那就真是人間煉獄了。
“我們還有多少糧食?”
“大概有兩千五萬斤,其中一千五百萬斤是今年的秋糧,五百萬斤是從下面收上來的陳糧,還有五百萬斤是往年剩下的。”
王家有三萬畝地,每年都會請秀才公寫秋收祭文,受文氣加持,畝產能達到七百斤左右。
不過,王旭沒有任何高興,兩千五百萬斤糧食,最多夠十萬人吃上五個月,一百五十天。
眼下的災民,就足有十幾萬了,後面的災民一到,九泉鎮方圓百里內,起碼能擠進來上百萬人。
這麼多人,一天一斤糧食也是百萬斤,兩千五百萬斤糧食,最多隻能支撐一個月,要是讓人往飽吃,半個月就得斷糧。
“九泉鎮畢竟就這麼大,跟現代的一個縣城差不多,擠進百萬災民便是極限,再多也不可能了。現在是十二月,距離春分還有三個月,以百萬災民計算,最少還差五千萬斤的糧食缺口。”
王旭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薛牧山會問他,是不是真的要賑濟災民。
災害顯現之前,一斤粟米七文錢,一個酒樓的夥計工錢是八百文,能換一百二十斤粟米,足夠一家三口用度了。
到現在,一斤粟米漲到了24文,足足是之前的三倍多。
兩千五百萬斤粟米,就是六十萬兩銀子,王家有這麼多糧食,本可以大發一筆,可因爲他要賑災,別說發財了,還得將王家老本賠個乾淨。
不過,賑災還是要賑的,銀子再好,放在手裡也是廢物。
只有換成名望,才能爲他搭建雲梯,送他青雲直上。
本體離開之前,給他留下了各種丹藥,書籍,還有一百萬兩黃金應急。
要是實在不行,就拿這一百萬兩黃金買糧,相信那些良田萬頃的大地主們,拿個百萬噸糧食還是輕鬆的。
當然了,這只是下策,王家就是個鄉下小地主,有三五十萬兩銀子就撐死了。
拿出這麼一大筆錢,難以瞞過有心人的察覺,是福是禍還很難說。
“旭兒,可是有爲難的地方?”
王旭這邊正想着,王夫人在丫鬟的陪同下,從府上的馬車中走了下來。
看到王夫人來了,王旭趕忙迎上去,開口道:“母親,你怎麼來了?”
“我能不來嗎,你父親跟我說,你要趁着這次災荒,花錢買名望,你...”
不等王夫人說完,王旭趕緊拉住她的手臂,小聲道:“母親,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能往外說。咱們啊,就是賑災,不圖名,也不圖利,說實話就俗了。”
“娘都懂,你以後是要讀書做學問的,花再多的錢,哪怕將王家砸進去,也沒有你的功名重要。不用多了,只要你這招真管用,以後掙個舉人老爺的功名回來,就算今天的王家傾家蕩產,也不算個什麼。”
王夫人是徹頭徹尾的官迷,王老爺對花錢買名望這事還有顧慮,心疼這份家業,王夫人則是百分百的支持。
要不然,就算王旭將薛牧山請回來,王老爺也不見得有這個魄力,讓他以祖宗家業就此一搏。
畢竟,一個不好要是輸了,王家可就傾家蕩產了。
“旭兒,你跟爲娘說,你要是散盡家財,全力賑災,真的能當上那個什麼,什麼士紳的表率嗎?”王夫人不在乎金錢,她看中的是地位,兩眼放光的看着王旭。
王旭哭笑不得:“娘你放心,眼下北方大旱牽動了南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我師傅又是當代大儒,沒有人能貪墨我的功勞,只要將我的事蹟,當成典型送上去,不管朝堂上的那羣大佬如何小氣,該有的獎賞都不會少,不然無法對天下人交代。”
王旭雖然要賑災,可他的出發點不是舍小家爲大家,而是捨得捨得,有舍有得,沒有回報的事是不會做的。
回報可以分爲兩方面,一面是看不見,摸不着,卻實實在在的名望,相當於給自己渡了金身。
另一方面則是做出表率之後,朝堂乃至於南方州府的反應,這都是實實在在的回報。
按照薛牧山的估算,州府的獎勵應該是十年免稅,還有一些字面上的嘉獎。
朝堂之上,會怎麼獎勵不好說,如果運作得當的話,龍顏大悅,直接給王老爺封個八品官身都有可能。
不要小看八品官,要知道有些有些貧瘠的縣城,縣老爺也不過是八品。
哪怕王老爺沒有功名,不可能真的執掌一縣,有八品官身在,也足夠王家走出鄉鎮,一躍而成縣裡的新貴了。
當然了,這是做得好。
要是做的不好,賑災不成,反而激起民變,投資便會打了水漂。
古往今來,很多賑災的地方豪族,災情過後沒幾年就敗了下去,便是沒有掌握好賑災與回報之間的度量,最終羊肉沒有吃到不說,反而惹了一身腥。
“有你這句話娘就放心了,你從小就是個聰慧的孩子,娘也不指望你能跟甘羅一樣,十二歲拜相,只求你能將王家發揚光大,讓我對得起列祖列宗。”
王夫人說到這裡,又將管家劉全喚來,叮囑道:“劉全,少爺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要多幫襯着點。你也是我王家的老人了,應該明白什麼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日後旭兒飛黃騰達了,你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夫人說的是,少爺從小就不同凡響,如今更是拜了當世大儒爲師,日後少不了加官進爵,我劉全的這條命,早就賣給王家了。”
劉全回答的很乾脆,他是王家多年來的老人,一家老小都在王家的戰車上。
真要說起來,沒人比他更希望王家好,只有王家好了,他纔會好,一家老小纔有依靠。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們接着忙吧,我也不耽擱你們了。”交代幾句,王夫人帶着丫鬟上了馬車,打道回府了。
王旭目送馬車離去,深深的出了口氣。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眼下的災民越聚越多,有些事也該安排了,於是開口道:“劉全,召集鎮上的鄉親們,還有各大家族的家主,鎮上店鋪的掌櫃,我要跟大家約法三章。”
“是,少爺。”
劉全一邊應下,一邊小聲問道;“少爺,要請三老過來嗎?”
“三老?”
三老是九泉鎮上,最德高望重的人,掌握着祭祖權利。
如果有三老的支持,賑災的事也能把握更多些,起碼沒人能唱反調。
但是王旭琢磨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暫時不請,三老年紀大了,做事保守,恐怕不會同意賑災。稍後,我會讓師傅出面安撫三老,眼下就不要請了,以免橫生事端。”
“是,少爺。”劉全轉身退下,去請鎮上的體面人去了。
王旭站在原地,看着身後的糧倉,低語道:“要開始了!”